“好！”聶焰話音未落，劍老頭兒便拍手叫好。

劍老頭兒撫著聶焰的頭，柔聲道：“我們道門中人追求自然天道，一開始是要將事情復雜化的，我們要感悟自然，剖析風的律動、光的照射等等，但我們這些所有舉動的最終目的卻是將問題給簡單話，以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追求自然的結果......就是要回歸自然！”

他看著聶健民等人沉聲道：“健民啊，不得不說在有些時候，我們很多人的思維模式還不如一個小孩子。就比如這件事來說，小焰說的就很對，不是事情太過復雜，而是你們把簡單的事情給復雜化了。我們怎么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句話都給忘了呢？再說老道我在這，豈會眼睜睜的看著聶家村被黑暗吞噬？”

聶焰和劍老頭兒的話宛如一盆冷水澆在眾人的頭頂，眾人恍然驚醒，望著氣呼呼的聶焰面面相覷。

是啊，一切還沒那么糟，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而在遙遠的將來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是任何人都無法預料的，但是他們也知道，在黑暗來襲之時，光明也不會遙遠！

“對，劍道長和小焰說的對，我們得珍惜當下，努力過好每一天就是了，至于以后會發生什么，或者將要發生什么，任他去吧！”聶健民展顏一笑，端起酒杯起身面對諸位說：“我們一道喝了這杯酒，把那些不愉快的憂愁忘了吧！菜涼了，夜也已經深了，我們趕快吃了回去休息，明天的太陽依舊是美好的！”

聶亞鵬和秦安忽的也安心了，眾人相視一眼共飲杯中酒在明月下舉筷同餐。

吃了飯，聶健民攙著秀芬回臥室了，劍老頭兒和聶焰則坐在小院的石桌邊上望著明月發呆。

劍老頭兒望著呆萌的聶焰臉上有著笑容：“小家伙，在想啥呢？”

聶焰恍然回神，咧嘴一笑道：“嘿嘿，劍老頭兒，我在想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呢。”

“那你有什么收獲？”

聶焰沉吟片刻：“收獲還挺多的，而且這些事在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就好像是別人口中給我講的故事一樣。”

“哈哈，是啊，我們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好像是一本書，書籍是空白的，故事則需要我們自己去完善、填寫。但是怎么寫，寫什么，卻是一個技術活。”劍老頭兒撫著聶焰的小腦袋，語重心長的說：“人這一生啊，酸甜苦辣都要嘗試，但大體上卻是要積極向上的。任何人的人生都不會是完美的，天道也不允許出現真正的完美，也正是因此，希望、美好才顯得那么的珍貴。”

“嗯，比如鳳凰。”提起鳳凰，聶焰的眼中就有著悲傷的神色，“劍老頭兒，鳳凰她魂飛魄散了么？”

劍老頭兒沉默了一會兒，抬頭望著皎潔的月亮說：“未必。”

“可是，她明明為了宮城一家人已經身融神光之中構筑輪回通道了......”

“在我們普通人看來，鳳凰的結局是魂飛魄散了，但在另一個世界，以另一種眼光來看卻是未必。”

“哪一種眼光？”

“她自己！”劍老頭兒意味深長的說：“對于鳳凰而言，在宮城放棄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她殘留下來的魂魄只不過是為了她的孩子以及無盡仇恨的集結罷了，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活’下來。而在她解開了心結之后，鳳凰雖然魂飛魄散了，但她卻真正的再次‘活’了起來。”

聶焰搖搖頭，不解的說：“我不是太懂，但我知道，在鳳凰解開心結之前她是不快樂的，而在她解開心結之后，她明顯快樂許多，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小家伙的思想很奇特。”劍老頭兒哈哈一笑，“你說的很對，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的。或許作為一個道門之人我喜歡把問題上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但在更高的一個層次我卻想說最簡單的話。拿鳳凰來說，從出生到她最后的結局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痛苦的，無論是生活的苦還是死后靈魂的苦。但她這一生所追求的東西，簡而言之就是‘快樂’二字。這兩個字雖然說起來很簡單，但卻著實是異常珍貴，尤其是在你成長之后，它就顯得更加的珍貴了。”

“這是為啥？長大了之后沒人管了，什么事自己做主了，那不應該更快樂了么？怎么快樂顯得越發珍貴了？”

微風吹過，吹起樹葉嘩嘩作響，劍老頭兒的聲音隨之響起：“人在每個階段都會少不了煩惱的。成長有成長的煩惱，生活有生活的煩惱，成人自然也有成人的煩惱。就比如我還有你爸媽，你說我們都有煩惱嗎？”

聶焰恍然大悟：“有！我的煩惱是成績不好，我想起學習就難受；我爸媽的煩惱是生活上的吧？我總見他們愁眉苦臉的，不過，劍老頭兒你是一個高人，你也有煩惱？”

“那是自然啊。”劍老頭兒淡然一笑，“我也有我的煩惱，而且我的煩惱更重！”

“你的煩惱是什么？能告訴我嗎？”

劍老頭兒思索片刻道：“好，告訴你也無妨。”

“我剛才已經給你說了，我們人從出生起就像是在寫一本書，大家的開篇或許是千篇一律鮮有異同的，精彩處也各有千秋，但結局卻是一本書升華的關鍵，我現在就在思考我的結局。”

聶焰琢磨片刻默默的點頭：“那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結局呢？”

“這個我現在還無法確定。”劍老頭兒仿佛陷入了回憶中，眼中有著異樣的神采，“我這一生都在搏殺，與天斗、與地斗，坎坷漂泊流離一生，幾乎沒有過過安穩的日子。在找到你之前，我也曾想過，或許我最終的結局將會壯烈的死在一場戰斗中，也或許會死在我前進的路上，無論哪一種我覺得都是一種不錯的結局。但在我找到你之后，我卻有些‘迷茫’了，我仿佛在突然間有了許多的牽掛，許多的不舍。或許是我這一輩子太過慘烈，在于你們相處的這一個多月里，我竟然有著一種錯覺。那就是搏殺的久了，有個安穩的晚年也不錯！”

聶焰聞言抬頭看著劍老頭兒傻笑：“嘿嘿，劍老頭兒啊，我發現你有的時候還是很好的嘛！我一直覺得‘高人’都是不食人間煙火，難以近人的。可自從我見了你才發現，原來高人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像凡人一樣會生老病死煩惱憂愁。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想老一輩們說的安享晚年應該也適合你們‘高人’吧？”

劍老頭兒哈哈一笑，“好，那我就借你吉言。不過，我能不能安度晚年可要全依仗你了。”

“嘿嘿，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道的，在這黑暗的世間......”聶焰話說一半，忽的皺起了眉頭。

劍老頭兒見狀，不解的問道：“小家伙，這突然間是怎么了？”

聶焰愁眉苦臉的說：“劍老頭兒，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有些難過。”

“什么事？”

“我是不是學了道術之后也要像你一樣斬鬼除魔，行走世間？”

“那是自然，我們道家人的職責便在此。”

“可若是我再碰到一個像鳳凰一樣的存在，而我又不知他的內情，從而傷害了他可怎么辦？”

劍老頭兒聞言，忽的咧嘴笑了。他柔和的撫著聶焰的腦袋說：“小家伙，心地善良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保持的初心。但同時我們也要明白一個道理，手中無劍和有劍不用是兩回事！”

“不是有一句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如何做到防人之心呢？那自然就是手中的這柄劍！我們以后要面對的情況很復雜，他們或許狡詐，或許殘忍，亦或許善于偽裝攻人心弱點，無論何時我們都要以一份善意之心卻揣度他人，但同時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力量去武裝自己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的善良為邪惡所用！你明白嗎？”

“手中無劍和有劍不用？”聶焰張開手，借著月光看向掌心，“是，你說的對。善良的前提是有自保之力，若是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又有什么資格去談善良呢？”

聶焰咧嘴笑了，“我知道了。”

“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兒，一點就透。”劍老頭兒輕松的笑著，“還有什么疑問么？”

“沒有了。”聶焰依在石桌旁，望著月亮發呆，“劍老頭兒啊，我對我以后的生活很好奇，也很期待，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長大了。”

“哈哈，這是正常的，年少輕狂時就應當任性狂妄，做別人不敢做之事，走別人不敢走之路，不然那還叫年少？其實不光是你期待，連我也期待，甚至還有別的人也在期待著你的表現！”

“還有什么人？難道還有別的高人也‘相中’了我？”

“你小子想的美！”劍老頭兒眉毛一掀，“別的‘高人’可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以后若是有機會你姑且還能見一見，若是沒機會，恐怕你也會和我一樣漂泊搏殺一生。至于那個期待著你的人，明天你就會知曉其中之一！”

聶焰瞬間來了興趣，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劍老頭兒道：“劍老頭兒，我就不喜歡你這樣，你都把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卻又不告訴我究竟是誰，這真的讓人難受。”

“哈哈哈，哈哈哈！”劍老頭兒神秘一笑，湊到聶焰的耳邊說道：“其實這不怪我，而是道門中人都有這樣的‘毛病’，我自然也得‘裝’一下了。”

聶焰嘟著嘴，不爽道：“好吧，好吧，既然不能告訴我是誰，那你告訴我明天我們要干嘛好不？”

劍老頭兒思索片刻道：“這倒沒啥，順帶也可以讓你提前做做準備。”

“做準備？做啥準備？”聶焰更疑惑了，“究竟明天我們要做啥？”

劍老頭兒鄭重起來，望著聶焰說：“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