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啟動了，劍老頭兒給聶焰買了票，回到座位上靜靜的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聶焰看著身側有些邋遢的老道，莫名的心中緊張。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是不是傷了劍老頭兒的心？劍老頭兒為啥不看我？”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緩緩除了駛出了鎮子，飛奔在前往清風城的大馬路上。聶焰的心中五味雜陳，小小年紀的他竟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漸漸地，他的耐性被耗完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悄悄拉著劍老頭兒的衣袖說：“劍老頭兒，你不生我的氣么？”

劍老頭兒聞言轉過頭來，面對聶焰的臉上滿是笑容，“生氣？為啥要生氣？”

“我承認我在心里罵了你啊！這你不生氣么？”

“哈哈，生氣啊，可我更在乎的是你說了實話。”

劍老頭兒一把把手按在聶焰的頭上，語重心長的說：“人無完人嘛，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缺點，連我也不例外。不過呢，為人處世有些東西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的。比如勇氣、誠實、善良等等，如果丟了這些東西，那一個人只能算是徒有人形罷了，你懂嗎？”

聶焰點點頭，似懂非懂的說：“劍老頭兒啊，你說的話跟我們老師說的一樣，他也教導我們說要誠實守信，勇敢善良，做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好孩子。”

“對嘛，你在來的路上不是告訴我說，你看到你爸媽被小鬼欺負，雖然你很怕，可還是沖了沖去，這說明你的勇氣和善良是不錯的。而剛才的問題，是我想看看你在‘誠實’這方面做得如何，畢竟，走我們這一條路的人，心性是最重要的。”

“嘿嘿。”聶焰咧嘴一笑，好奇道：“劍老頭兒，我忘了問你了，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還有答應我留下來的目的是什么？”

劍老頭兒神秘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聶焰靈光一閃，笑道：“高人是不是也得有人繼承衣缽啊？就好像電視劇里的武林高手一樣，需要把你的‘內力’傳給我，讓我成為新的高手？”

劍老頭兒手下用力，揉得聶焰一陣哼哼，笑罵道：“臭小子，你天天都看的啥？掛在嘴上的就是武林高手和龜派氣功嗎？就沒點正事么？”

聶焰憋著嘴，抱著腦袋直抽抽。

“不過，你說的也差不多，我來找你是有這方面意思的。”劍老頭兒一臉的奸笑，“我是要收你為徒啊。”

聶焰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一樣單手喚劍，一手火焰術法天下無敵。”

“嘿嘿，那是自然的，而且你會比我更厲害的！”

“真的？”

“當然是假的。”

聶焰撇著嘴，小聲的呢喃著：“老家伙，一直在拿我開涮。”

劍老頭兒一本正經的說：“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啊，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聶焰一臉嚴肅的反駁道：“那你沒聽過一句話啊，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狂！”

劍老頭兒一愣，反問道：“一浪更比一浪咋？”

“狂啊。”

劍老頭兒‘梆’的一聲敲在聶焰頭上，“狂你個頭狂，再狂老子把你敲成大頭娃娃，扔哪都沉不下去。”

聶焰捂著頭，不爽道：“你又打我，那話又不是我說的......”

“那你就能亂說么？那叫做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狂什么狂！”

“哦，你告訴我不就行了，至于打我么？你看我頭上的包，你看你看，跟丘陵地帶一樣！”聶焰搖著頭向劍老頭兒的眼前湊。

劍老頭兒眉毛一掀，翻著白眼說：“怪我咯？是你小子一直不聽話好不好？你看看從你醒來之后，你給我說的那些話，你敢給你爸媽說么？”

聶焰一驚，頓時發現了問題。“對呀，我怎么感覺我跟這個可惡的老家伙這么熟悉？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劍老頭兒看到聶焰的表情，得意道：“哎，想明白了吧？我比你爸仁慈多了！”

“嘿嘿嘿。”聶焰壞笑著抬起頭，“話是這么說，可是你打我實在是太疼了。劍老頭兒啊，咱能不能和平相處啊？”

“不能，我以后可是要教你學道的，我要樹立我的‘威信’！”

“啊？你真的要教我學道啊？”聶焰驚喜道。

“那還能有假？不然我來這干嘛？”

“那你還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我只教你一些皮毛不就行了？難不成你還真想跟我一樣？學了道四處流浪，餐風飲露四海為家？”

“嘿，我咋不想啊，那多酷啊！”

“酷個屁！”劍老頭兒忽然嚴厲了起來，“你怕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黑暗吧？”

聶焰沉默了，他看的出來，劍老頭兒是在很嚴肅的跟他說這個問題。

“臭小子，我問你。你第一次看到那些小鬼的時候怕不怕？”

“怕！可是我更怕我爸媽受到他們的傷害！”

劍老頭兒眼中閃過一絲感動，撫著聶焰的腦袋道：“好，就沖你這句話，我可以多教你一些術法！”

聶焰盯著劍老頭兒，小臉之上滿是凝重，“劍老頭兒，你能不能把你的術法都交給我？這樣我一定會比你還厲害的！”

劍老頭兒饒有興趣的看著聶焰問道：“哦？你學那么多術法干嘛？還要比我更厲害？”

“嗯......”聶焰想了想說：“我們老師教過我們一句話，叫做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

聶焰頓了頓說：“劍老頭兒，你不要把我當小孩看，其實我都懂我不光是想保護我爸媽，其實我還想保護其他的人，保護我們這個世界。我知道那些東西可怕，不過......不過......”

“好了，我明白了。”劍老頭兒眼中滿是笑意。“小焰，你知道嗎，你有這份天賦。不過，有天賦也并不能代表什么，畢竟我們生活的神州這么大，有的是有天賦之人，可結果呢？能成真正的道門者寥寥無幾，你可知為何？”

聶焰搖搖頭道：“不知道，是他們不努力么？”

“不，他們也非常的努力，可十有八九者都失敗了。”

“那是為啥？他們也有天賦，也努力，為啥還失敗了？”

劍老頭兒平靜的一笑，淡然道：“因為他們缺少一顆心，一顆濟世之心！要想入道門，學道法，天賦很重要，可這顆濟世之心更為重要！道法自然，萬事萬物皆在道之內，但若是沒有這顆體諒塵世的濟世之心，那他就算入了道門成就也極為有限，遠不能被稱之為道門之人。若是有了這顆濟世之心，就算你的天賦不是很好，但在道的滋養下，你依舊會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這也就是道門中常流傳的一句話‘出世安心’。”

“出世安心？”聶焰呢喃著，顯然他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

劍老頭兒撫著他的腦袋道：“小家伙，你要明白每個人都會有私心的，包括我也不例外。可我們學道是為了什么呢？為了斬鬼除魔？為了保護神州？這些話沒錯，不過這些只能作為我們學道之后目標，卻不能作為我們的初衷。我們的初衷就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私心’，為了安慰我們自己的那顆‘私心’罷了。比如你想保護你的爸媽，這就是你的私心，之后才是保護神州保護其他人。你只有在安慰了你自己的心之后，才可以遵循你心中的本意，去體悟道，感悟人生百態，濟世為懷。”

聶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像是這么一回事。那......劍老頭兒你愿意教我嗎？”

劍老頭兒咧嘴一笑，“其實我早就把最強的東西交給你了，你想想。”

“最強的東西？早就交給我了？”聶焰皺著眉頭思索著，忽的，他想到了一個物件，忙興奮問劍老頭兒，“是那個劍墜么？”

劍老頭兒點點頭，“對，就是那個劍墜！”

“那個劍墜很強嗎？”

“你不是深有感觸么？這還用得著問我？”

“哦。”聶焰若有所思，“好像是，劍墜在我危難時候發出的力量是挺強大的。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啊，我不會操縱劍墜啊，它的力量我根本發揮不出來。”

“哈哈，傻小子，我這不是來了？有我在，你還怕不會使用劍墜？”劍老頭兒笑呵呵的說。

聶焰一愣，隨即全明白了，“好啊，劍老頭兒，原來你一開始就想好了呀，這么半天一直是在考我？”

“也不能說是考你吧，只能說是一個簡單的測試。”劍老頭兒看向窗外，似乎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行吧，看在你救了我爸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喲，這就反客為主了？你還知道我救了你們一家啊？上車前你在心里罵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說怎么辦吧？”劍老頭兒說著，撫著聶焰腦袋的手下加大了力道。

聶焰渾身寒毛直豎，心有余悸的看著劍老頭兒訕笑道：“嘿嘿，劍老頭兒，咱們都別這么小氣好不好？畢竟以后我還要跟你學道呢，你要是天天這么小氣，我可伺候不了你！”

“咱別說以后，就事論事。想必你上學老師也給你說過，今日事今日畢，就解決剛才你罵我那件事，還有車票錢的事！”

聶焰嘟著嘴，翻著白眼，“難道高人都跟你一樣么？要真都這樣的話，那我看他們也不咋樣，搞不好還沒有我們的呂老師好！”

“嘿，你這小家伙話還挺多。”劍老頭兒說著，另一只手上爆栗就位。

聶焰當即害怕服軟了，忙認錯道：“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有話好說。不就是罵了你嗎？我給你捶背好不？錘到你舒服為止！”

劍老頭兒臉上一笑，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說著，劍老頭兒挺直腰板，一屁股將聶焰從座位上擠了出去。

聶焰一個踉蹌，差點倒在車廂里，撇著嘴站在劍老頭兒的背后心中發著牢騷：“我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老頭兒！”

心中雖然這么想，但聶焰還是揚起他的拳頭，發泄似的捶在劍老頭兒的背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說也奇怪，聶焰的力道極大，但劍老頭兒似乎沒有任何反應一般，臉上還滿是舒服的表情。一路顛簸下來，聶焰累的是精疲力竭，而劍老頭兒呢？甚至還坐在座位上小睡了一會兒呢！

下了車，劍老頭兒和聶焰就直奔清風城的內城而去。

這不是聶焰第一次來清風城了，不過他來此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在清風城前的廣場上下了車，清風城巍峨的城樓和連綿的城墻出現在聶焰的眼前，雕梁畫棟，厚重滄桑的歷史感撲面而來，不由得引得他心中一陣激動。

聶焰指著那城樓問道：“劍老頭兒，你知道這些古城存在多久了么？這些城樓是誰建造的啊？”

劍老頭兒拉著聶焰的手，邊走邊說：“這些城樓自然是我們的先輩們建造的，后又經無數代人擴建穩固才有了今天的模樣，至于他們存在的時間么，那得追溯到數百乃至數千年前了。”

“哇，我們的先人們這么厲害么？”

“那是，我們的先人們可是很厲害的。無論是他們留下的傳承亦或是像眼前一樣看得見的偉績，那都是無與倫比值得我們驕傲的。而且，我們先人們最厲害的地方還不止如此。”

“還有什么？”聶焰饒有興趣的問道。

劍老頭兒眼中滿是敬畏道：“不屈的意志！與天斗，與地斗，與黑暗斗的勇氣！可以說，我們的神州存在了多久，我們人族就與這三方爭斗了多久！無論是天災、人禍，亦或是其他種種我們想都無法想象的災禍，我們的先人們都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了過來。”

“現在的神州比起以前的神州安定多了，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世上的黑暗從未真正的消亡過，而且這世上的黑暗也無法真正的消亡。因此啊，這份安定需要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去維持，去爭奪！”

聶焰似懂非懂的抬頭問道：“劍老頭兒啊，既然我們一路走來這么艱難，那我們為什么不去尋一尋黑暗的源頭，將它們一網打盡呢？”

劍老頭兒一笑，撫著聶焰的小腦袋道：“黑暗的源頭在于人的心，就像害你們一家的那個小鬼，我想在他剛出世的時候初心也是善良，可在經過了塵世之后，他的心中滋生了黑暗，使得他墮入了鬼道，才化為一個害人性命的厲鬼吧。你說，你能將人心的黑暗抹除嗎？”

聶焰搖搖頭道：“好像有點難度。但是，如果我特別特別厲害，那他們是不是就算有了賊心也沒那賊膽了？就不敢出來害人了？”

劍老頭兒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聶焰，緩聲道：“嗯，你這個主意不錯，倒是與我認識的一個人說法一致。他也曾說，若是我們道門能出現一個站在道力之巔之人，便有可能制衡世界的黑暗，讓他們蜷縮在角落不敢出頭！”

“嘿嘿，真的呀？真有人這樣想過？那他后來怎樣了？”聶焰興奮的問道。

“他嘛，確實實現了他的目標，成為了當時的道門第一人，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一定可以達成他的目標，成為道力之巔的存在。可惜啊，他的光芒僅僅是照耀了神州的一角，便與當時最為濃郁的黑暗一起身死魂滅了。而他的宏愿至此也未曾有人實現過。”

聶焰搖著頭嘆息道：“哎，可惜了，可惜了。”

“也不能這么說吧。”劍老頭兒淡淡的笑著，眼中有著異樣的神采，“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而對于他來說，他的使命在當時已經完成了。只不過以他的目光來說，他看到了我們神州更遠的未來罷了，或許他的猜測不一定對，可好在讓我們有了方向。”

“嗯，劍老頭兒你放心吧，這個宏愿我一定會完成的！我一定要成為神州之上的最強道士，震懾那些可怕的小鬼！到那時，你可就沾了我的光也出名了！”

“哈哈，你小子想的倒是長遠。好！既然你有這個心，那老頭子我也就賣賣力，把我的術法都教給你，讓你在這神州之上大鬧一番！讓我的名和你的名響徹這個神州！”

“嘿嘿，你這么說我才有勁兒拜你為師嘛！”聶焰咧嘴笑著，拉著劍老頭兒的衣袖晃晃悠悠的入了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