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未來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吧。”

溫老晃晃自己杯里的茶水，懸浮的茶葉悠悠轉動。

“證據有很多。”

“比如今天中午我一覺醒來，腦后的枕頭滑膩膩，好像我睡的不是蠶沙枕，而是一塊肥豬肉。不過隨后我確認了是短暫的幻覺。”

“今天的世界變化真快，一個南極科考點突然掉進了凍土裂隙，需要慶幸的是里面沒有人。”

“我們腳下的板塊平均整體抬升五微米，有些儀器在日常實驗的時候吃了大虧，損失超百萬。”

“軌道上那塊Hubble望遠鏡的鏡片聽說也變臟了，染上一塊不明斑點，被永久遮蔽百分之五的視野。”

“但是同樣有好消息，燒烤攤的海鮮食材似乎變得更鮮美些，預計收入上升零點一個百分點。”

他述說著來自全球各地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從天空到大地到海洋，異常頻發。

“若不是我見到了你們，我可能會覺得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哈哈！”

陳楓與姜紅城相視一眼。

由姜紅城繼續接過話頭。

她一直以來活潑的聲音變得沉重，皺緊眉頭：

“這句話我重復過許多遍，但這次不出意外，應該是最后一遍。”

“很遺憾，我并不是來自末日之后的未來，我只是在末日前的時間里輪回的逃命之人。”

……

落針可聞。

溫老將手中的茶水一迎而盡，感受由喉至舌漸漸散開的回味。

“居然是最壞的可能性……”

“墨菲那家伙應該被拉出來挨打才是，什么越不想見到的就越容易發生，好晦氣的理論……”

姜紅城見他的神色與之前并無不同，笑道：“溫老果然還是把持得住情緒。”

“我的心情一言難盡。”他搖頭。

“你既然輪回數次，說說看你有多了解我？”

“k909，溫老已經告訴我了。”

“啊，是啊，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證明我曾經對你有過毫無保留的托付，這么簡單的一個邏輯我卻還要再問你一遍，看來我的心確實亂了。”

“溫老比起常人已經超越很多，至少比我當初第一次知道世界末日的時候強的太多。”姜紅城實話實說。

想當年，她被陳楓從腐爛的樓宇中拉起時，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足足半天腿軟走不動路。

等到好不容易能離開陳楓的攙扶獨自步行，陳楓已經被她拖累得傷痕累累，他回頭，身上的傷口長滿細小肉須，臉部丑陋不堪。

但在她的記憶里，那是最美的瞬間（+13美顏拉滿）。

“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唉……”

溫憑國起身。

“讓我靜幾秒。”

十五秒后。

“行了，說說你們的訴求吧，時間應該不多，我就不做感傷了。”他提起溫和的微笑。

姜紅城點頭，溫老的反應不使她意外。

她曾經問過溫老此時的心情，他說，很快便不缺為文明哭送的人們，少他一個不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時，他的事情是幫助姜紅城找到一個人。

現在，他的事情是幫助兩人搜集物資。

都是比傷感更重要的事情。

姜紅城從背包中取出一張紙條，上面是兩人最后決定出的具體結果。

在了解到兩人需要的十件東西后，他表示，可以做到。

“能說一說有什么用嗎？我很好奇。”

來了！

這個問題，姜紅城從來沒有遇見過，因為她并沒有預料到會有現在一幕。

曾經她對溫老許諾的是，會在尋找到陳楓的那最后一次輪回時，再來見他一面。

——就這么簡單。

沒有要求更多，沒有試圖拯救什么，沒有表現出對什么的渴求，在數個輪回中竭盡全力全力幫助一個陌生人，僅僅換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甚至就連這么簡單的承諾，她原本都沒打算完成。

姜紅城每次都會追根究底地問一遍為什么，溫老從來不說。

不過現在好像得出一些答案了……

“可以讓我們保持一點神秘感嗎？”她俏皮地笑到。

“這是作為我幫助你們的交換。”溫老同樣笑道，他不吃這一套：“我不清楚曾經的我提出過什么條件，反正現在我想知道。”

原來，曾經的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付出過一部分代價了。

那就是滿足他的好奇心，讓他知道她的意圖。

曾經她的意圖只有找回陳楓，溫老知道了，于是欣然答應。

可是現在還能繼續說出口嗎？

姜紅城看向陳楓。

陳楓聳肩，表示我怎么知道？我才剛剛認識這位溫老伯，一點都不熟。

不過按照之前兩人的商討，陳楓估摸了一下，還是向她點頭，這個責任兩人一起承擔。

“嗯。”姜紅城于是跟溫老回應道：“其實我們的需求已經如此明顯了，溫老應該有所猜測才是。”

“我在此前的輪回中，希望借助溫老的能力尋找陳楓的所在。”她一邊指指身旁無所事事的陳楓：“然后找到了。”

“我的能力是時間穿梭，能使世界的某一段時間進入輪回。”

“而陳楓的能力是空間攜帶，能夠攜帶十件物品裝進異次元。”

“有了陳楓，我在進行時間輪回時也能帶上其他物品，否則在輪回中我只能保證自己的記憶不被重置。這對我很有用。”

“不過最主要的，是當我們在一起時，我們的能力將產生互補，便能夠穿越時空，一同到達另一個世界。”

“我在這個世界所做事情的一切起因，就是我們從上一個世界穿越過來時走失了。”

“所以我想找到陳楓，也在找到他之后，再次找上溫老，希望能幫我們搜集在下一個世界生存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