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姜紅城掐準時間打了個電話。

在鍵盤上輸入零零幺杠幺零零零零零幺，電話里響起一道機械音：

“已調至零七轉接臺，請按井字符繼續。”

然后她輸入正常的一串電話號碼，等待了一會，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

“你好，請問是哪位。”

她咳幾聲，清清嗓子，稍顯俏皮地答道：“溫老伯~你不認識我啦？”

好熟悉的套路啊，對面一陣無言。若非因為是內部專線，他會不假思索地將這陌生聲音打成詐騙犯。

他雖然年老，卻見識過不少，科學家最需要的就是與時俱進。

“請問是哪位女士？現在外界事故多發，不便同平時一樣促膝相談。”

“嗯，這樣啊，那我要開始念了哦，你旁邊應該沒內鬼吧？”她嚴肅道。

“我一人在。”

“看來我猜的沒錯，你現在已經接收到最高層的警示，回到了洋淀區的敬師園A棟公寓三樓家中。不過其實你身邊還有你的一位學生。”

“……女士，你這樣貿然說出他人近況，使人受到驚嚇，是容易被誤會成人身威脅的。”

“請放心，如果我圖謀不軌，就不會這樣直接講明了。何況你應該正準備將這段線路并接上安全局，你的小區時刻有若干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兵暗中潛伏，你若不愿見我，我可沒轍。”

“你在裝神秘嗎？女士。我們之間的誤會越來越大了。”

“別別別。”姜紅城的語氣帶上一絲笑意：“我真不是kb組織，也不是他國特務，只是你不覺得這樣很酷嗎？電影里經常這么演。”

“而且，最重要的，你也喜歡不是？”她歡快地說到。

“不，現在是非常時段，我無心與任何人打趣。”他的聲音漸漸冷漠。

“我猜你現在正在憋笑！你個老不正經，我非常了解你！”

“……”

對方似乎將話筒用手捂住了片刻，沉默，然后接道：

“你貌似很了解我。”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不記得有你這號人物，小姑娘，你的聲音很陌生。”他的聲調開始有些變形，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時間就是這樣奇妙，不是嗎？”在有心人的耳中，姜紅城幾乎就在明示了。

“好的，我大概明白了，如果你確實如我所想，你能跟我說出它嗎？”

姜紅城迅速說出準備已久的臺詞：“K909。”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電話那頭忽然發出一陣爆笑。

“對對對！”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此時此刻，簡單的音頻信號甚至難以盡展他的喜悅。

“歡迎你的到來！需要我去小區門口接你嗎？”

“當然，不然我干啥要打電話給你，直接進你家門不好嗎？”

“我現在就下樓！”

……

姜紅城掛斷電話。

“司機老哥，我們正在對臺詞，你不用當真。”她對前座默默豎起耳朵偷聽的司機說到。

“哦哦，是的，你們在對臺詞，很有趣。”從車前鏡可以看見司機在連連點頭。

沒繼續理會這個司機，反正就算讓他聽到更多東西也無傷大雅，只要他能安心帶兩人到達目的地就行。

她轉頭看向陳楓，陳楓老早就等著了，立刻用手機備忘錄問道：

“怎么樣？”

她點頭：“很順利。”

“我與那位前任中州科學院院長相識已久，上一次輪回時，我就是依靠他的幫忙找到你的位置。”

“這個世界里的中州科學院似乎比我之前那個世界里的，掌握的權力更大，威望更重，他的話語能直接影響到政界最高層的決策，多虧了他。”

陳楓繼續打字問道：“那你是怎么說服他的？實話說，我很難想象到。”

姜紅城得意一笑：“具體找到突破口的過程我就不詳細敘述，總之我在上上個輪回時獲得了他的全部信任。”

“溫憑國，這是他的名字，目前七十八歲了，前半生涉遍應用物理，后半生醉心理論物理。”

“這位溫老伯表面上是一貫老科研人的嚴肅認真，私底下與年輕一輩交往甚好，和藹可親。”

“接觸再久，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老不正經。”

“你跟他談論當前潮流，他甚至能給你打一首熱榜電音。”

“而再親近時，他與我談了他念念不忘的理想。”

“小時候看的一篇科幻短文，名字和內容已經忘光了，卻激發起了他對物理時空奧秘的興趣。直至如今，仍在夢中幻想著咫尺天涯、縮地成寸、掌中佛國、一眼萬年……等等，我剛才打錯字了，其實是仙俠短文，讓他始終保持著學習物理的初心。”

“他有過許多設想，其中未來穿梭的設想是他覺得最能實現的——即使他的研究前路上看不到可能性，即使所有的資料都在反駁他。”

“但是，想一想又不犯法。”

“他一直做好了與未來之人見面的準備，他把他的設想秘密保存在腦海中，直到死之前，會將他與未來的約定播撒向四方。”

“K909，就是他約定的暗號。”

“說出這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號，我在他眼中就成了來自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