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陳楓向溫院長道別。

姜紅城最后看了一眼溫院長在燈光下的模糊背影，然后將視線放回陳楓身上。

“陳環，找一處無人打擾的地方傳送過去。”陳楓命令。

陳環縹緲的身影出現。這并沒能讓溫院長回身觀望。

“答｛選定三公里外已知坐標，消耗能量50.3，三秒后即將傳送。三，二，一~｝”

天銀色的光芒一閃，留下灑落的能量實體碎片。

……

溫憑國依舊沒有動作。

他孤獨地坐在死寂的地下車庫中，沉重的呼吸聲在黑暗里回蕩，防毒面具下的雙眼死死盯著周圍。

……

兩人來到一處之前隨司機經過的馬路上。

不遠處，有一根巨大的黑色不明柱體，斜插在如同海潮般破碎的大地上，周圍散布著倒塌的建筑殘塊，似乎有眾多輕微的嗚咽聲繚繞在廢墟中。

抬頭望去，沉默的黑柱與黑夜融為一體，仿佛遮蔽半個天空，巨大的重量感壓迫在鼻尖。

處處透露著不詳之感。

陳楓被這股奇怪的氛圍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于是忍不住向陳環問道：“怎么傳送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答｛據掃描，此地在二十秒前剛發生過天災，時空背景經未明能量釋放后趨于短暫穩定，天災殘余特征針對人類建筑體，對人類無害，故可以判定為較安全地帶｝”

“這樣啊。”

陳楓啞口無言。

想來也是，雖然自從姜紅城把陳環叫出來之后，路途安穩了許多，但其實末日一直在以一個癲狂的速度逼近，能夠讓人落腳片刻的地方已然寥寥無幾，哪有那么多可供挑挑揀揀的。

不過，那些終究要成為過去，這方世界的所有事情都已結束，兩人隨時都能脫身而走，走到一個沒有……

陳楓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姜紅城，告訴我，我們即將穿越的下個世界里還會不會遭遇末日？”

這個問題，陳楓從來沒有正式當面提出來過，她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我大概知道了，你別告訴我。”陳楓不禁兩腿一軟，后退半步，右手捂住發悶的胸口：“能給點好消息不？我需要急救。”

姜紅城停頓片刻后道：“一開始的時間會很充裕，就和我在這個世界能輪回百遍一樣，只是得過且過的話，也能活得很滋潤。”

“我越來越悲傷了，還能換個好消息不？”陳楓難以接受未來將不斷陷入輪回的事實，但這種事實不隨他的意志轉移，所以更加心塞。

“我會陪你的。”

啊這。陳楓陷入了迷茫。

有個人陪著受苦……確實讓他感覺到一絲欣慰。這就是人的根劣性嗎？

望天。

天空傳來一道隱晦的吸引力和恐懼，他急忙低回頭。

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詭異，還是趕緊走吧，別繼續感傷了。

陳楓看了眼姜紅城，她也看向陳楓。

“馬上就要離開了，按你所說，我們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再見。有什么想說的嗎？”陳楓問道。不管怎樣，就是眼前這人將自己尚未開始便結束的日常給打破，作為一切的開端，很有必要在此時繼續請教一下她的意見。

“你對我的感覺如何？”

“不是正確的時間。如果換作一個平凡的周末，我或許會很享受與你的相遇。”

“有哪怕那么一絲絲的喜歡上我嗎？”姜紅城保持一貫的直白。

“應該有，或者說沒哪個正常人能夠拒絕你這種舍身攻勢吧。”陳楓翻白眼，他的回答同樣直白，這次他很認真地搜索過自己的內心，然后進行回答的。

“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的承諾，但現在，我有些忍不住了。”姜紅城上前兩步，貼近陳楓。

直到這時，他才從黑夜的磨砂濾鏡中突然發現，原來語氣一直保持平靜的姜紅城，她的表情已經近乎崩壞。

臉上的淚水，在遠處燈火的微茫中，露下兩縷清色的細痕。

“等等！”陳楓瞪大眼睛：“你的情緒怎么變化的這么快？怎么還哭起來了？這也太不正常了點吧？”

他連忙將一旁默不作聲的陳環拉過來：“快！給她檢查一下！”

“答｛二號權限者姜紅城，無異常。根據情緒波動判斷，可能需要攝入一定量糖分，維持足量多巴胺使神經保持愉悅｝”

陳環虛幻的雙眼很明亮，聲音依舊無機質，淡淡的銀色光芒照在姜紅城身上。

陳楓找找自己的背包，只抓出一把炒瓜子。

“額，油脂可以替代嗎？”

“答｛也許｝”

“不能嘛？那就找個有糖果的地方傳送過去吧，姜紅城她似乎確實很喜歡棒棒糖。”

“答｛……｝”

“打住！陳環！”

姜紅城出口打斷到。

“我沒事。”

她的面部肌肉抽動幾下，深吸口氣，用袖子擦了把臉。

“怪我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的情緒總會在奇怪的地方爆發一下……結果到了最后，還是沒能壓制住嗎……”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