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錦音染不是這般模樣的……”言語之間滿是悲戚，穆景軒的聲音略微有幾分發(fā)抖，低垂著容顏，滿是悲涼。

“那你認為真正的錦音染該是什么模樣的?”心頭如針刺一般的難受，有些發(fā)僵的看著穆景軒，錦音染很想要告訴穆景軒，現(xiàn)在變成這般模樣并不是自己所愿，但是話到嘴邊，卻是變得那般冷漠，微微挑眉：“景軒，我從來就是這般模樣的，只是以前沒有發(fā)生那么多事情，我也不好表現(xiàn)罷了。”

“音染，你胡說!”忽的抬起頭，穆景軒目光灼灼的看著錦音染，腳步也是飛快的走向錦音染，一把扼住錦音染的下顎，目光直直的看著錦音染，眼眸里已然有了些許晶瑩：“小染，你以前跟本就不是這般模樣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變成這般模樣了?”

是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竟然是會變成這般模樣，變成以往自己最厭惡的模樣?心頭一陣苦澀襲來，其實答案早已經(jīng)揭曉，還不是因為現(xiàn)在的自己根本就是迫不得已，若是不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自己要怎么辦?

為了報復，自己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頭，即使現(xiàn)在的自己連自己都覺得厭惡無比，錦音染卻是早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

“沒有發(fā)生什么。”終究只是從唇角擠出一抹淡笑，錦音染的眼里有著一抹嘲弄的笑意：“景軒，你怎么了?我從來都是這樣的，你怎么會突然這樣說。”不動聲色的別開自己的頭，不愿意去看穆景軒那樣灼人的眸子，錦音染知曉，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可以騙得了別人，卻是騙不了穆景軒，但凡自己和他對視，所有的偽裝終會是功虧一簣。

“時辰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終究是有些尷尬，回轉(zhuǎn)過身子，佯裝出一副累極的模樣，錦音染打了個呵欠：“我也有些累了。”言罷，自顧自的便往自己的床榻走去。

卻不曾想手腕一緊，待得錦音染回過神來，自己卻已經(jīng)是被緊緊的擁進了穆景軒的懷中，忽的，心智大亂，不是第一次被擁進穆景軒的懷抱，在自己失落時，在自己遭遇危險時，這個溫暖的懷抱給了自己無盡的關心也給了自己無盡的眷戀。

但是……

第一次在自己這樣完全清醒在自己這般平和的時候被擁進這樣一個溫暖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的懷抱簇擁，錦音染忽的就有些傻住了，自己該怎么辦?

心思煩亂不堪，理智率先有了出路，在穆景軒的懷中使勁掙扎，錦音染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景軒，你做什么你放開我，你是怎么了?”

“小染，你不要騙自己了好不好?”頭頂響起的是蠻開心略帶絕望的聲音。

忽的就怔住了，呆滯的停留在穆景軒的懷中，錦音染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景軒，你在說什么呢……”

“小染，我在說什么，難道你不清楚么?”終于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那洶涌的情愫，將懷中的人兒緊緊擁住，如果可以，多么希望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停留，讓懷中的這個人屬于自己，永遠只屬于自己。

“小染，難道這么多年，對于我的感情你沒有半點知曉么?小染，我知曉我配不上你，所以我只能在你的身邊扮演保護你的角色，可是小染，你可曾有一刻注意過我……注意過我的心思……”聲音已然是有幾分喑啞，終于，再也無法掩藏自己的懦弱，穆景軒的聲音略微有幾分哭泣的調(diào)子。

“小染……我知曉我們之間有太大的差距，但是……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將你占有，我只是想要在你的身邊好好的守護你，我只是不想要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小染，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做了些什么啊……”

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穆景軒的眼眸里滿是憂傷，如同三月的湖面，漆黑，暗沉，沒有一點光彩，有的只是未劃開的雪的寒冷以及看不見今天的凄涼……

“景軒……”聲音有些發(fā)啞，錦音染沒有料到這一天終究還是要來到，穆景軒的心思她何嘗不曾知曉，只是穆景軒的那份愛過于沉重，過于單純，過于寶貴，自己根本就無法承受，不管是以前的自己還是現(xiàn)在的自己心里都有著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那個人占據(jù)了自己的一顆心，若是用這樣一個飽含著其他人的心來接受穆景軒的心意，這對于穆景軒而言，意味著什么，沒有人比錦音染更加清楚，這意味著對于穆景軒的不公平!

對于穆景軒，從來都是將他看做是自己的親人，看作是自己最信任的兄長，從來不敢對于這樣的關系有半點逾越，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思，錦音染也從來不希望自己和穆景軒之間的關系有半點改變，可是現(xiàn)在……

終于以前那自己苦心孤詣的守護著的平衡終于還是守不住了么?

“對不起……”這世上最無力的三個字莫過于‘對不起’，腦海之中似乎浮現(xiàn)出一個男子身上悲憫的對自己說這樣的三個字，然而，自己卻是那般的漠然，此刻的穆景軒也是如同腦海之中的自己的模樣一般，那般漠然的看著自己。

“小染，這些日子你都知曉我的心思么?”穆景軒肩頭聳動，很是激動。

“景軒，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口，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感動自然是有的，只是錦音染心中想的更多的卻是該怎么回應這樣一份對于穆景軒而言只有傷害的感情。

“小染……”原本想要綰住錦音染發(fā)絲的手忽的就在半空中僵住了，穆景軒不可置信的看著錦音染，眼眸里是化不開的哀愁。

“小染，你對我當真就這般殘忍”終于，眼神恢復平靜，沒有了方才的那些激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灘猶如湖水一般的平靜。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變得這般沉靜，或許只是這樣的結(jié)局是自己早已經(jīng)料到了的，而錦音染的回答只是讓自己心頭的答案浮現(xiàn)在眼前罷了?

“啪啪啪!”接連不斷的拍手掌的聲音從錦音染的身后響起，錦音染聽得那掌聲不由得毛骨悚然，呆滯的回過身子，卻見得那人滿臉堆笑的看著自己，一時之間，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說辭。

“真是一場好戲!”云離洛滿臉笑意，踱步朝著錦音染和穆景軒走了過來，待得走進錦音染，臉上的笑容忽的消失，變得冷冽、變得可怖。變得陰晴不定：“只是你們的眼里還有我這個國主么?”

“王上?”略感詫異，卻并不是害怕，錦音染的身子有些僵直，穆景軒緊緊抱住錦音染的手略微有些松弛，心頭一動，卻是踮起腳尖，將自己的唇湊近穆景軒的耳際：“景軒，這些事情日后再說，你今日先下去休息如何?”

“可是，小染，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略微遲疑，穆景軒豈會是不知曉錦音染的意思，只是此刻云離洛這般慍怒，難保他不會遷怒小染，若是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豈不是過于沒有氣概了?

“你放心，我沒事的，他不會拿我怎么樣，而且他對我也實在是沒興趣。”似乎看出了穆景軒的心思一般，錦音染幾乎是從喉頭擠出這幾個字來。

“那你萬事小心。”終于還是知曉自己到底是拗不過錦音染，穆景軒即使心有不甘，卻終是離開。

“王上今兒個可真有興致。”錦音染淺笑，坐到椅子上，直直的看著云離洛，對于方才自己和穆景軒之間的那個擁抱只字未提。

“寡然有無興致與你何關?”出乎意料的，云離洛也是沒有提方才的事情，而是緊挨著錦音染坐了下來。

“自然是與音染無關的。”幽幽的嘆了口氣，錦音染只覺得此刻就連空氣也是有幾分僵持，有些不安的小心翼翼的望向云離洛，卻見得對方神色平靜，沒有半點波瀾，心中忽的就沒了底。

原本以為自己死逃出宮，這個人會狠狠的責罰自己一番，原本以為先前自己和景軒那般曖昧的動作他會狠狠的訓斥自己一番，卻是不曾料到云離洛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沒有半點生氣，似乎連一點情緒的起伏都沒有，果然……

是因為自己高估了自己么?

心情莫名的很是沮喪。

“愛妃的身子可好?”云離洛微微蹙眉，心中有萬千訓斥幾欲沖出口來，卻到底是忍住了，這個女人過于難以捉摸，過于陰晴不定，與自己以往的哪個女人都有所不同。

“多謝王上掛念，暫時還死不了。”略感詫異，挑了挑眉，錦音染很是想要說自己的身子已經(jīng)沒有了大礙，至少到現(xiàn)在沒有出現(xiàn)什么痛苦的反應，但是話到唇邊卻是變得那般刻薄。

話一出口，便已經(jīng)是有幾分后悔，自己現(xiàn)在似乎是有些過于放肆了，云離洛是何等人物?豈會是容忍自己用這般倨傲的語氣和他說話?

略微蹙眉，心下一陣忐忑，終于還是改了口：“多謝王上掛念，音染的身子暫時沒有什么大礙。”

“是么?”微微蹙眉，云離洛幾欲開口，卻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如此甚好。”

氣氛一時尷尬無比，錦音染緊緊的攥著衣角，沒有說話，而云離洛也是蹙著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淌，直到錦音染忍不住困意打了一個呵欠。

“愛妃這是困了么?”如夢初醒一般，云離洛玩味的看著錦音染。

“或許吧……”尷尬的捂住唇，錦音染心頭擔心的事情終究是要來了。

“愛妃昨夜一夜未曾回宮。”云離洛的聲音很是平靜，依舊是沒有半點波瀾的那種平靜，卻也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種平靜：“不知愛妃去了何處?”

“王上……”張了張口，很想要對云離洛說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卻是到底不能這樣直白，略微遲疑，錦音染淺淺一笑：“其實王上已經(jīng)知曉了，不是么?”

是了，云離洛豈會是不知曉自己昨夜沒在宮中，以云離洛的性子，今日來到這藍楹軒就該是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在，自然也該是風風火火的調(diào)查了自己的去處，說不定，昨日自己出宮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甚至是吃了些什么，云離洛都已經(jīng)知道的清清楚楚。

心頭一陣冷笑，云離洛這又是何必，分明知曉的清楚，卻是想要從自己的口中知曉答案，這是故意為難自己么?

“你沒有在藍楹軒，想來是出宮去了，寡人想要知道愛妃出宮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和誰在一起?”

“音染心緒不寧，便出宮散了散心，至于和誰，王上以為除了景軒，音染還會和誰一起?”事到如今，錦音染知曉自己已然不能夠再做隱瞞，索性朝著云離洛解釋的清楚。

心下也沒有了方才的那許多擔憂，或許就猶如現(xiàn)在這狀況，自己越是遮掩，越是解釋怕只會是讓云離洛覺得自己心中有鬼吧?

略微在心底一陣感嘆，這個云離洛的心思實在是難以捉摸，為何這個人就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卻是連他一絲一毫的心思也不能夠猜到?果然是自己還不太會看人心思看人臉色么?亦或者是云離洛隱瞞太深?

“和穆景軒一起?”云離洛先前沒有半點波瀾的神色終于是有了隱隱約約的一絲怒意，雙拳略微緊握，云離洛竭力讓自己的語調(diào)聽起來平緩一些：“不知曉愛妃都做了些什么?”

“云離洛!”終于是再也忍受不住和云離洛這般假惺惺的對話，錦音染忽的站起身來，雙目含火，慍怒不已的看著云離洛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一直這樣顧左右而言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愛妃這可是在生氣?”沒有想象之中的惱怒，也沒有想象之中的直接對自己拳腳相向，云離洛聽得錦音染的話，只是略微蹙眉，而后一臉微笑：“寡人并沒有要責怪愛妃的意思，難道寡人作為一國之君連自己的妃子的去向所在也是不能知曉么?”

最后一句話，不怒自威，云離洛如墨的眸子終于是染上了一抹寒意，這個女人實在是不知曉天高地厚!

“云離洛你……”略微遲疑，對于云離洛的話錦音染自然是半個字也不會信，但是此刻的云離洛是這般的誠懇模樣，卻又是讓錦音染一陣躊躇，略微思量過后，錦音染終于是緊握雙拳，看著云離洛冷笑一聲道：“王上真是有幾分好笑，今日想來王上是一早就來到了音染這藍楹軒了的，又豈會是不知曉音染去了何處，做了什么?”

“這么說你是承認你和穆景軒私會了?”終于，先前的偽裝在這一刻撕破，云離洛猛的站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錦音染：“錦音染，寡人念在你先前中毒身子未曾痊愈，一再的想要給你機會，你去這般的不識趣，看來你對那個叫做穆景軒的男人是情深意重了?”

如鷹的眼眸里是滿滿的鄙夷。

錦音染聽得云離洛的話，心中已然是涼了一截，原來這才是云離洛真正的想法么?虧得自己先前是那般的為難，原來在云離洛的心中自己竟是這般放浪的一個女子?原來這才是云離洛今日這般反常的真正原因?只是因為自己身上中了毒，所以對自己才有那么一點點耐心，但是到底……

到底這個人對于自己是沒有半點的信任!

心寒?或許是吧?卻絕對不會是心疼，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凌駕于自己的自尊之上，一次又一次的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那可悲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這個男人高高在上的將自己的所有踩在腳下，卻做出一副施舍者的模樣!

“不管王上信任與否，音染只是和景軒出去逛了會夜市，絕不是如同王上口中的那般和景軒出去逍遙快活!”錦音染本無意與云離洛爭辯，到底心頭氣不過：“王上莫不要以己度人!”

“哦，是么?原來在愛妃的眼里寡人是那般卑劣的一個人么?”云離洛冷冷開口，手卻是緊緊的扼住了錦音染的脖頸，忽的呼吸有些困難。

掙扎不開，錦音染也無意掙扎，多少次自己從這個男人的手里死里逃生，如果可以，錦音染倒是希望自己真可以在這個男人的手里死去，畢竟……

若是不能讓他死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死在他的手里也不算是對不起瀧樺的那些冤魂。

“王上是什么樣的人物，王上心中清楚，音染自然不好多說。”艱難的從喉間吐出這幾個字來，錦音染心中已然是一片冰冷，雖然明明知曉在這樣的時刻，自己萬萬不能得罪云離洛，不能將他激怒，卻是忍耐不住，憑什么自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個人冤枉?憑什么這個人從頭到尾如此的不信任自己?憑什么這個人可以輕易地掠奪那許多瀧樺臣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