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兒，這幾日，你在宮里住的可還習慣?”拓跋即墨遞給錦音染一個自己方才削好的蘋果，臉上是柔情的笑：“這幾日，你總是在這宮里呆著，是不是覺得不喜歡褚梁?”

“拓跋國主這說的是哪里的話?”慌亂的擺了擺手，錦音染忙不迭的否認：“拓跋國主這王宮奢華非常，音染自是十分的喜歡，不過或許是因為對于這褚梁音染實在是陌生的緊，所以……”

“所以，就全然不想要走動?”微微挑眉，拓跋即墨淺笑著打斷了錦音染的話，誠然，錦音染的謊話，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拓跋即墨心中很清楚，音染此番雖然是被自己帶回的褚梁，但若是她無心留下，想來自己不管是怎么樣做也是不能留住他的，此番，音染既然是愿意留下，那么最大的原因，只怕是她害怕面對在赤焰所要面臨的一切。

自己認識的錦音染從來就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對于赤焰那些個對于錦音染的種種誣陷栽贓之詞，拓跋即墨從來都是沒有相信過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拓跋即墨更是深信錦音染也是和自己一般對于那些事情不甚在意的，但是……

若是音染和自己一般都是不甚在意，那么只怕最可能的一種可能便是……

狐疑的打量著錦音染，拓跋即墨的眼神分外深邃，久久的凝視著錦音染，似乎是想要將錦音染看穿一般。

“拓跋國主為何這般看著我?莫不是音染的臉上有東西?”微微一笑，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偏過自己的臉，錦音染固然是知曉拓跋即墨想要問自己什么事情，只是，那些個事情，自己如今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自然是會伴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選擇忘記。

有些事情，或許忘記了，便是一了百了了，想到這里，不由自主的便是在心底悠悠的嘆了口氣。

“對了，染兒，今日是我褚梁的伊人節，你要不要出宮去看看?”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般，拓跋即墨的臉上蕩起一絲笑意，滿是期待的看著錦音染：“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出宮過了，若是染兒你想要去看看這伊人節的夜晚的話，我們大可以一起出去的。”

“說起來是拓跋國主比較想要去吧?”聽得拓跋即墨如此害怕被自己拒絕的邀約，不由自主的錦音染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是了，縱然自己現在根本無法走出心底的那個魔障，但是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的，自己如今既然是離開了赤焰，想來一時半會兒也該是回不去了，如此，自己何不在褚梁好好過下去?

如此一想，錦音染便是朝著拓跋即墨勾唇道：“拓跋國主若是有時間的話，今晚音染可否約拓跋國主一同?”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對于染兒你這般的邀約，我是求之不得的!”拓跋即墨連連點頭，從心到臉都是滿滿的笑意。

“那么今晚只怕是會叨擾拓跋國主了。”微微一笑，錦音染并沒有再說其他。

拓跋即墨離開之后，有幾個宮女為錦音染拿來了幾件衣裳，皆是華服，錦音染看著不由得淺淺搖頭，心中有幾分無奈，想來拓跋即墨到底還是對于自己不太了解，不然何以不知曉自己對于什么樣的衣物比較鐘情，思量再三，從幾件衣裳里選了件素雅的月牙錦云繡色的羅裙，簡單的梳洗之后，便是同著拓跋即墨派來的人一同去尋拓跋即墨了。

攏云閣。

錦音染方才踏進，卻是被一個墨色背影所吸引。

一襲墨色衣裳，玄紋云袖，男子背對著錦音染，錦音染看不見他的臉上的神采，只是透著那淡淡的月色下的投影，錦音染看得見男子那長長的睫毛下有很重的陰影。英挺的鼻梁，無比堅毅的臉龐，伴著那似有若有的淡淡的憂郁神色，竟是有幾分讓人失神。

那個人自然是拓跋即墨，只是錦音染從未發覺拓跋即墨竟是也可以有如此深邃憂郁的模樣，一直以來，自己以為的拓跋即墨都是放浪形骸的，似乎對于所有人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拓跋即墨就好似真正的王者一般，如同一個隱士高人在一旁，靜觀所有人所有事，掌握著自己的命運。

拓跋即墨是讓錦音染感到敬畏的，但是……

錦音染以為的拓跋即墨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卻絕對不會是有如此陰郁模樣的一個人，自己所以為的拓跋即墨臉上從來都是帶著幾分得意的笑的。

錦音染有些呆滯的看著那個側影，看的出了神，以至于男子轉過頭來，朝著她露出無邪的笑容的時候，也是呆滯的模樣。不由自主的，有幾分沉醉。

月色給拓跋即墨的臉上一層薄薄的淡淡的銀色的光暈，伴著拓跋即墨臉上的那抹陰郁的色彩，拓跋即墨的臉竟是更加深不可測起來。

“染兒，你來了?”拓跋即墨見得錦音染，連忙朝著錦音染招手，剎那之間，倉彩那股陰郁模樣消失殆盡，而今，呈現在拓跋即墨臉上的是一臉溫柔的模樣，他就那樣滿臉笑意的看著錦音染，似從心底迸發出的歡樂一般。

“染兒，我就知道你定然是會選擇這身衣服?”錦音染走到拓跋即墨的面前，拓跋即墨卻是先說出了這句話。

“哦?”微微蹙眉，誠然，錦音染有幾分不太明白拓跋即墨言語之間的意思，什么叫做他知曉自己定然是會選擇這身衣裳?既然明明知曉自己的選擇，為何會給自己那么多的選擇?直接給自己想要的難道不好么?

“染兒，我只是想要知曉，若是有更好的在你面前，你是否會選擇更好的。”似乎看穿了錦音染的狐疑一般，拓跋即墨大喇喇的笑了笑，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頭，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因為自打認識染兒你以來，就從未見過你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原來拓跋國主是這個意思。”微微一笑，錦音染似乎明白了拓跋即墨的意思，朝著拓跋即墨淺淺點頭道：“音染以往也是喜歡過那些個華麗的一副的，只是而今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吧?音染穿著那些華服，便是覺得那些衣裳在音染的身上違和的緊，如此，還不如這些簡單的衣服來的實在。”

“染兒，你實在是……哈哈哈……”拓跋即墨爽朗笑開，然而，接下來的話卻是沒有說下去。

因為錦音染喜歡清靜，拓跋即墨只帶了一個隨從便是出了宮，然而，即使如此簡單的行跡，走在褚梁大街上卻還是會被人回首張望。

錦音染雖然是見過世面的人，但是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國度，被人這樣注目行禮，到底還是有幾分不適，微微抱緊肩膀，錦音染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緊張。

就好似有什么人在暗中緊緊的看著自己，越是朝著人群集中處走，那種被人緊緊窺視的感覺便越是清晰，終是再也抑制不住，緊張的回頭。

身后空無一人。

“染兒，怎么了么?”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搭在錦音染的肩上，輕輕的拍了拍錦音染的肩，拓跋即墨的臉上帶著關切的笑容：“是不舒服么?”若是不舒服的話，我們就回去了吧?”

“沒事，我自是覺得有些不太習慣。”尷尬的朝著拓跋即墨笑了笑，錦音染有些不適應的縮回自己的手淡然道：“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出過宮，見得這人聲鼎沸的模樣，竟是有幾分不適應了。”

“是這樣的啦，想當初我第一次出宮的時候可是直接被嚇哭了的呢!那時候我的父……父親。”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一般，拓跋即墨連忙改口：“還一直笑我說我這般膽小，只怕是日后根本無法擔任起褚梁的大業呢!”

“看來令尊到底是看錯人了呢!”微微一笑，對于拓跋即墨有心的笑話，錦音染卻是并不怎么笑得出來。

“前面便是伊人節的重頭戲了!少爺，小姐。”拓跋即墨帶出來的侍衛忽的停下，朝著拓跋即墨稟告。

“染兒，你要不要去看看?”拓跋即墨朝著錦音染眨了眨眼睛，頗有幾分調皮的模樣。

“少爺這般說，音染倒真是有幾分好奇了。”微微一笑，錦音染卻之不恭的走在前面，隨著人流往前走去。

“這是?”詫異的看著眼前的河流，只見眼前一片燈火通明，一條大河被滿河的花燈給照的分外通亮，街上，岸邊，處處都是手拿著花燈的人們。

“這邊是伊人節的重頭戲了。”依舊是先前那個朝著拓跋即墨和錦音染稟告的侍衛，微微躬身，男子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一粉一墨兩只顏色的花燈，輕輕的遞給拓跋即墨和錦音染，男子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褚梁的伊節與七夕節有著相似之處，都是男女之間表達愛意的日子，所以，每到這一天，總是會有很多心懷情思的男女來到這褚梁河邊，將自己對于自己心儀之人的愛慕寄托給這條養育了褚梁人的河流之中，傳言，只要花燈伴著水流流到褚梁河的末端，那人的心愿便也是會成真的了。”

“竟是有這般美好的祝愿?”錦音染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贊許，環顧四周。是了，周圍皆是手拿著花燈的年輕男女，他們或緊張，或嬉笑，或淡然，卻都是帶著一顆期待的心。

不由自主的拿著花燈的手有幾分顫抖，是了，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心儀之人，但是自己卻是沒有，如此，自己拿來這花燈有何用?

“染兒，這花燈也可以寫上自己的心愿哦?花燈的意義可不僅僅止步于男女之愛。”拓跋即墨輕輕扣住錦音染的肩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只是錦音染沒有發覺的是在拓跋即墨對著她說出那般安慰的話語的時候，拓跋即墨的手也是微微有些顫抖，而他的眼眸竟是從未有過的閃爍。

“拓跋?”看著花燈上自己娟秀的筆跡，不由自主的，錦音染有些想要知道拓跋即墨寫了些什么。

“染兒?”詫異的看著錦音染，拓跋即墨的臉上滿是震驚，自打認識錦音染以來，錦音染從來都是叫他做國主的，如此直呼其名，是第一次，直叫拓跋即墨有一股受寵若驚的感受。

“音染唐突了。”見得拓跋即墨反應如此之大，錦音染的臉忽的就有幾分羞赧，微微一笑，錦音染有幾分不好意思轉而低頭看向自己寫下的花燈，輕輕的將花燈放入河中：“你寫了什么?”

“那染兒你又是寫了什么?”許是先前錦音染對于自己的稱呼實在是過于讓拓跋即墨受寵若驚，以至于此番拓跋即墨回答錦音染的話之中竟是有幾分輕佻之感。

“秘密。”

“那么，拓跋寫的也是秘密了。”

“是了，每個人都是有秘密的。”錦音染幽幽的嘆了口氣，沒有追問，是了，有些事情，都該是屬于自己的秘密的，不管是拓跋即墨還是自己都是有著自己的秘密的。

只是或許在拓跋即墨興致沖沖的放下寫有此生都想要與染兒在一起這樣的字的時候，錦音染默默的在花燈上寫下了三個字：

對不起。

只是這三個字到底是對著什么人說的，錦音染不清楚，也說不出來，或許是對著倉子書亦或者是拓跋即墨，甚至是云離洛，又或者：都是?

世事紛擾，有什么事情，誰又能夠說個清清楚楚?

“對了，除了放花燈之外，還有一個極其精彩的節目呢!”拓跋即墨似乎還有些沉浸在先前錦音染對于自己突然的親近之中，興致沖沖的拉著錦音染便是往前走，嘴里還嘟囔著：“說起來，要說好玩，那才是伊人節最好玩的東西呢!”

只是拓跋即墨沒有看到的是，就在他喋喋不休之際，一個帶著幾分邪魅笑意的俊朗男子忽的朝著錦音染靠近，只是簡簡單單的靠近錦音染，手指輕輕觸碰到拓跋即墨，錦音染的手便是從拓跋即墨的手中滑落。

而拓跋即墨對于錦音染突然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竟然也是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