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自知音染你是怪罪哀家的，哀家也知曉不管哀家怎么解釋，曾經哀家付諸在你身上的責罰，你也是無法輕易原諒哀家的，但是請你萬萬要救救楠風那傻孩子。”王太后眉目低垂，身上沮喪，不過言語之間，神色卻已蒼老了數載。

“太后娘娘你這是?”微微蹙眉，錦音染大抵猜到了王太后說的意思。隱隱約約錦音染似乎是記起來了，之前阿福有告訴過自己，皇甫楠風似乎是很得王太后的喜愛，如今云離洛那一道殺無赦，只怕是讓王太后很是傷感吧?

“想來太后娘娘是高估音染了。”到底是淡漠的嘆了口氣，錦音染淺淺一笑：“楠風娘娘如今受到的責罰是她自己的造化，更是王上的意思，想來太后娘娘既然是王上的生母，自然是該知曉王上的心思的。”

微微停頓，陽光灑在錦音染的臉上，暖暖的，但是此刻的錦音染的心中卻是如同萬丈冰山，寒冷徹骨。

“王上做的決定，只怕是沒有人有法子逆轉吧?”朝著王太后伸出手，做出一副請的姿勢，錦音染微笑：“太后娘娘的請求，音染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這女人!”先前被王太后攔下來的若兒郡主此刻聽得錦音染的話，忽的就勃然大怒，跳將出來，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母后如此好言好語說與你聽，只求你在王兄面前替楠風嫂嫂說個情，你怎么就這么的不識抬舉!你這女人簡直就是……”

“若兒!”王太后皺眉，厲聲制止。

若兒郡主聞言，似乎是心有不甘，但是奈何還是住了口。

錦音染細細打量著若兒郡主的反應，只覺得有幾分好笑，良久之后，才是緩緩說道：“若兒郡主說的對，音染從來就是一個不識抬舉的人，所以還是請回吧!”

言罷，再次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只是這一次，錦音染的臉上再沒有了先前的那些個和顏悅色。

“你……”

“若兒，住口!”王太后怒不可遏，眼里眸子里都是深深憤怒，轉而看向錦音染，王太后的眼里卻是只有幾分無奈幾分尷尬，以及幾分滄桑。

“太后娘娘不必再說。”見得王太后這般憔悴的模樣，錦音染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心里是何等的清楚云離洛的為人，讓自己去去求他?只怕是他連半個字也不屑和自己說!

“太后娘娘，不管楠風娘娘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思加害音染亦或者是詛咒青落娘娘亦或者是王上，都與音染無關，這件事情，由頭至尾，或許可以說的上和音染有些關系的也只剩下了那巫蠱娃娃是在音染的宮中找到的。”

言罷，幽幽的嘆了口氣，見得王太后那般沮喪的模樣，錦音染到底是有幾分于心不忍，喟然一聲：“太后娘娘，難道你當真是不知曉王上對于音染如何?”

錦音染言罷，不再多言其他，只看著王太后，自己此番話已經說到了如此地步，王太后在宮中這么些年，自然是該知曉自己想要說些什么，要找自己去求云離洛放過皇甫楠風不如找青落來的更加靠譜一些，畢竟，在云離洛的眼里，自己可是連青落的半根毫毛也比不上。

云離洛可以為了青落對自己進行毫無憐惜的懲罰，讓自己戰戰兢兢，卻是不愿意讓青落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在這宮中但凡是見識過云離洛對于青落那般寵溺模樣的人有幾個不知曉此刻王太后當真該找的人是誰?

如此看來，這太后娘娘當真是糊涂的很!

“哀家怎么會不知道?”

然而，讓錦音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正當真自己為王太后找自己覺得可惜之時，王太后卻是忽的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音染，你以為哀家當真是老眼昏花了么?”

“太后娘娘的意思……”略微遲疑，錦音染被王太后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給駭的不輕，只得怔怔的看著她，一時之間，全然不太明白她想要說些什么。

“是什么?”到底還是遲疑著開了口，誠然，她好奇，她想要知道，為什么太后娘娘心如明鏡，卻是依舊要來找自己，難道不該是找青落才是么?

“王上在乎的人或許是青落沒有錯。”王太后朝著若兒郡主擺了擺手，似乎很是倦怠一般：“若兒，你先下去吧?哀家和音染單獨說幾句話。”

“母后，兒臣想要陪你。”若兒郡主忸怩著，似乎很是不愿意聽從王太后的吩咐。

“哀家讓你下去!”加重了語氣，當王太后的話一出口，連一直把自己當做是局外人的錦音染，也是不由得一身戰栗，或許自己是有些嘀咕云離洛的這位母后了。

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是誰又能夠知曉云離洛又如今這樣的脾性是拜誰所賜?

似乎是被王太后這般駭人的聲音給嚇住了一般，若兒聞言，雖然是面有不甘，卻到底是老老實實的退下了，忽的藍楹軒便只剩下了錦音染和王太后兩個人。

“不知道太后娘娘有什么話要說與音染聽，竟是連若兒郡主也是要避嫌。”不知為何，見得若兒郡主退下了，錦音染反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朝著王太后淺笑一聲，錦音染悠悠坐下，面若桃花的臉上帶著幾分淺淺的微笑。

“楠風那孩子這次是被鬼迷了心竅，那孩子的本質其實并不壞的。”王太后幽幽的嘆了口氣，卻是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

“哦?”錦音染微微挑眉，臉上的笑意不覺又是加深了一分，只是錦音染臉上的那抹嘲弄也是加深了幾許。

“一直以來，楠風那傻孩子對王兒愛戀極深，只是可憐王兒那個傻孩兒不懂得珍惜那眼前人，一心去愛慕那個叫做青落的狐貍精。”王太后說著說著忽的咬牙，似乎是有滿腔的怒氣一般。

“是么?”錦音染沒有回答，只是沉吟一聲，臉上帶著些許狐疑之色，滿是詫異的打量著王太后，云離洛對于青落的迷戀，在這宮中人盡皆知，而且宮中對于那個青落娘娘，個個是崇敬的很，因為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惹惱了那青落娘娘的心情，只怕就是小命難保，但是王太后卻是……

即使王太后是云離洛的母后，但是在云離洛這種色中當前的昏君面前，只怕也是青落更為重要吧?

想到這里，原本已經微蹙的眉頭，此刻不由的緊蹙起來。漆黑的眸子也是如同寒冷的無極之地一般的漆黑幽深且不見底。

“哀家知道，這些事情，哀家根本就不好說道。”仿佛意思到了自己說漏了嘴一般，王太后尷尬的笑了笑，手指交錯，似乎是有幾分無奈：“但是自打那青落一來，王兒對于其他妃嬪便是不聞不問，這可叫我赤焰以后該怎么樣延續下去……”

言罷，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而這一次，錦音染沒有回答，心下忽的一陣明堂，或許，王太后之所以對于青落這般厭惡，只是因為這個叫做青落的女子將云離洛給結結實實的迷住了吧?對于其他的妃嬪不聞不問?錦音染嘴角浮現一抹嘲笑，倒也真是附和云離洛那好色昏庸的模樣!

“哀家知曉那青落是個禍害，但是王兒喜愛，哀家也是不好說些什么，只讓王兒好生對待其他妃嬪，要雨露均沾。”

“太后娘娘倒是好心!”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一聲來，此刻錦音染當真是有些受不了了，有些鄙夷的看著王太后，什么口口聲聲說皇甫楠風是個好人，不過是擔心這赤焰后繼無人罷了!說來也真是好笑，云離洛正當年，這個身為太后的女人，竟是開始擔心起云離洛遲暮之時的事情來了，這是不是該說這太后當的也太稱職了呢?

“哀家知道音染你心里大抵在想些什么。”王太后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神色有幾分苦澀：“只是我赤焰如此浩瀚的國土，若是后繼無人那可就……”

“太后娘娘還是請回吧?”沒等王太后說罷，錦音染冷冷開口，若是先前自己還有著那么一絲冷靜想要和這個王太后說清楚一些事情，那么現在，錦音染可謂是興致全無，對于錦音染而言，赤焰怎么樣，與她毫無關系，甚至可以說，錦音染最大的心愿便是這赤焰早日消亡!

“你……”不可置信的看著錦音染，王太后似乎很是詫異方才那般冷冽的話語竟是會出自向來柔柔弱弱的錦音染的口中。

“太后娘娘的要求，音染沒有辦法答應。”淡淡的開口，錦音染神色平靜：“正如音染先前所言，楠風娘娘今日所做之事全是他自作自受，想來她在誣陷音染之時就該是做好失敗的準備才是!”

輕哼一聲，錦音染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其實音染很是好奇，若是事情不敗露，若是王上當真是相信了音染便是那詛咒王上和青落娘娘的人，并且也相信了音染下蠱毒害楠風娘娘，那么會有誰來救我?會有誰來請求一個慈悲之說?”

淡藍的天空上云卷云舒，時而有些許暗暗的陽光的背影打在錦音染的臉上，亦或是打在王太后的臉上，然而，時光卻好似靜止了一般，良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終究是王太后先蹙眉：“音染，你這是何必呢……”

臉上的落寞溢于言表，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刻下了不少。

“音染只是想要知道若是今日音染成為了皇甫楠風而皇甫楠風此刻是在我錦音染的位置上，有幾個人會如同太后一般來求助。難道這也是不該的么?”微微一笑，錦音染挑釁的看著王太后，灼灼的目光如同就要噴出火來一般。

沉默，在那之后，是良久的沉默，錦音染略微遲疑，神色有幾分尷尬，卻到底是微微勾唇，朝著太后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來是不需要答案了，太后請回吧。”

太后自然是敗興而歸。

而錦音染見得太后漸漸遠去的背影，終于是忍不住幽幽的嘆了口氣，其實，答案自己是知曉的，若是今時今日自己和皇甫楠風換了位置，若是皇甫楠風不敗露行跡的話，只怕此時被云離洛宣判殺無赦的人就會是自己了。

誰會救自己?

或許是穆景軒或許是蕭落塵，亦或者是那個讓自己倍感熟悉且每每都在自己困頓之際幫助自己的人?

但是，自己的心中希望的人是誰?錦音染忽的糊涂了。

心下想起穆景軒，錦音染一拍腦門兒，暗自自責，自己竟是和王太后廢了這么久的唇舌竟是將景軒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顧不得身子才好，錦音染穿了套素衣便是要往云離洛宮里走去。

不管云離洛怎么樣看待自己，那紫金藥卻是自己勢必要得到的，自己失去了太多，而景軒是自己再不能失去的人。

夕陽漸漸的浮現，先前還灼人的陽光此刻已然變得溫暖無比，殷紅的光暈像極了曾幾何時自己身上流出的血，錦音染抬頭，并不覺得那血一般的夕陽有半點美好，不是常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么?

自己此時算不算也是遲暮了?

來到瑾瑜閣，再沒有了往日的一點贊嘆，即使這座宮殿依舊是如此的富麗堂皇依舊是如此的讓人生畏。

“娘娘，請隨我來。”川浩如同以往一般，對著錦音染的模樣始終是無比溫柔的，他的聲音很低沉，聽起來讓人覺得很可靠。

目光落在川浩的身上，錦音染不禁去猜想，川浩這樣沉穩的一個人，如此的處變不驚，不管遭遇什么樣的事情都是那般淡然的模樣，想來改也是經歷過許多事情的吧?云離洛是那般的信賴川浩，只怕是川浩和云離洛之間有著什么樣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越是猜想，錦音染便越是覺得自己的腦子里亂作了一團，盡管她試圖去解開這一團亂麻般的思緒，但是結果卻終究是枉然!

有些事情，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答案，也是不需要去探尋，當有一天，在適當的時候，真相自會浮出，讓所有人為之一振，不知該如何反應。

自然，這樣的事情，錦音染在很久之后才是終于明白。

“娘娘，請。”終于是到了瑾瑜閣的主殿，川浩朝著錦音染行禮，輕輕的推開門，便是識趣的退到了一邊。

錦音染朝著川浩點了點頭，有探頭往里面看了看，但是除了覺得這瑾瑜閣的主殿內光亮的不像是室內之外，錦音染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進來吧?”冷冷的聲音，但是卻是那般的熟悉，錦音染微微蹙眉，略微遲疑，卻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在她的腳方才踏進宮中之時，川浩便是輕輕的關上了門，只聽得身后吱呀一聲，錦音染回過頭去，終是發覺自己此刻已然無路可退。

“你來了?”云離洛此刻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繡花絲袍，款款走向錦音染，臉上帶著幾分迷人的笑意：“寡人，可是等了音染你好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來?”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錦音染警戒的退后，不動聲色的避開云離洛想要擁住自己的臂膀，往一旁側身：“音染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我會來這里。”

“是么?”云離洛淺笑，卻是沒有執拗的想要繼續去擁抱錦音染，只是無所謂的指了指錦音染身邊的一把椅子，微微一笑：“坐吧，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累著了才是。”

“真是有勞王上關心了!”幾乎是從鼻腔里悶出這樣一句話來，錦音染實在是對云離洛這副看似云淡風輕，實則是萬事了然于胸的模樣有些厭惡了，這個男人總是裝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曉的模樣，卻是不知在何時早已經將一切都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這一次自己在獄中被刺殺卻是被及時的救了出來，而皇甫楠風緊跟著就身陷囹圄，這一系列的事情實在是不能讓錦音染不去介懷。

目光灼灼的打量著云離洛，錦音染心里有幾分鄙夷幾分害怕幾分狐疑，這個男人到底還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曉的?

“你終究還是來了?”云離洛忽的挨著錦音染坐了下來，玩味的看著錦音染，手指劃過錦音染的臉頰，食指玩味的摸著錦音染的下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音染，寡人就知道不管怎么樣，你到底還是會來寡人這瑾瑜閣的。”

“那么王上還當真是料事如神啊。”錦音染冷哼一聲，言語之間竟是不屑，話鋒一轉，錦音染繼而淺笑的看著云離洛：“既然王上早已經料到音染會來，不然趁著現在把紫金交給音染如何?”

不想要靠云仲悠的力量，錦音染只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從云離洛的手中拿到紫金，盡管錦音染不知道自己此番這一舉動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你就這么的開門見山?”云離洛的臉上劃過詫異劃過驚異劃過憤怒劃過迷惑，但是最后，這所有的表情終究是化作一抹無痕的微笑：“你是為了穆景軒而來?”

“王上對音染可真是了解。”淡然一笑，答案無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