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這一點，楚新月心中十分清楚。但，她所求并不是長久，也無真心可付。仇恨會改變一個人許多，這些事，原本做來多少有些別扭，如今卻得心應手。

她就像是一朵黑夜里的玫瑰，幽香浮動，嫵媚至極，卻又帶著一絲神秘?；实勖宰淼乜粗?，聽著她婉轉的低吟，忽然猛地一聲低吼，停了下來。

她的心中一跳，喉間的低吟聲瞬間拖長，然后漸漸轉落，卻又不完全消失，如繞梁的余音，隱隱約約。良久，皇帝伏身抱住她，道：“新月今天不太一樣?！?

楚新月轉過身子，一雙美目中春波蕩漾，勾著他，道：“臣妾還是臣妾，哪里有什么不一樣？“

皇帝的目光向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子，暗啞著聲音道：“今夜的新月就像個小狐貍精?！?

“臣妾就是個小狐貍精，專勾皇上的心?！背略乱贿呎f著，一邊仰頭輕輕貼上了他的唇。皇帝原本剛剛逐漸恢復清明的目光又瞬間被情欲吞噬。

這一夜，顛鸞倒鳳，楚新月將以前在天下第一樓見過的學過的技術，都用到了皇上身上。既然已是以色事他人，那她就要讓他牢牢地記住她，記住她的好！

她成功了?；实垡贿B幾天都十天都歇在了六合殿中。

頓時，原本已經習慣了皇帝對她的恩寵的眾人又嘩然起來，一夜之間，整個皇城之中又都是她楚新月的傳聞。

第十一天，日上三竿，楚新月才從困倦中醒來。醒來時，覺得渾身都是十分酸疼。這一連十天的放縱，讓她感覺十分疲憊。

她靠坐在床頭，等著若水擰絲絹的空隙，忽然想，怪不得天下第一樓中的女子，往往過了三十五歲都會擇機會從良，原來著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不僅僅是心累，連身體也會累。

“娘娘，巫太醫(yī)來了。”這時，柳絮走了進來，輕聲回稟道。

楚新月回過神，道：“讓他稍等下?！?

說完，她迅速接過了若水手中的絲絹洗了臉，然后快速地穿衣勻面梳頭，一炷香后，柳絮將巫太醫(yī)請了進來。

一看她，巫太醫(yī)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但礙著柳絮在場，他并未開口，只是在若水搬過來的腳凳上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就默默地將每日請平安脈需要用的東西從藥箱中拿出來。

楚新月看了一眼若水，若水會意，拉著柳絮走了出去。

她們剛走，巫牙忽然砰地一聲用力將藥箱蓋子蓋上，抬頭盯著她，沉聲質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新月剛拿起茶杯的手顫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你是想毀了你自己，對不對？”巫牙怒道。

楚新月放下茶杯，轉頭迎上他目光，道：“怎么會？我現在過得挺好，我為什么要毀了我自己？”

巫牙一時語噎，抓著藥箱把手的手狠狠地攥緊，仿佛要把那把手給捏斷一般。楚新月看了一眼那青筋根根暴起的手，心中掠過內疚，低了頭，柔了聲音，道：“我心中有數，你放心。“

“你心中有數？“巫牙卻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現在宮里的人在說什么？朝中的人又在說什么？“

楚新月頓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問：“說什么？”

巫牙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如此才能壓下心中要噴出的怒火，道：“反正很難聽，不說也罷?！?

楚新月卻輕輕一笑，道：“是不是說我是狐貍精，說我是禍水？是不是還有大臣說要廢了我？”

巫牙有些驚訝的看著楚新月，旋即又有些頹然地低下了頭，道：“也對，小呂子在皇上身邊當差，你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楚新月看向他，怔怔地，半響，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巫牙沉默，許久，低聲問：“我怎么想的還重要嗎？“

楚新月心中忽然激蕩起來，脫口便道：“當然重要。“甚至都沒有想過這句話說出口會是怎樣的感覺，但是話已出口，兩人都怔在了那里，互相注視著，一時間，竟都忘了呼吸?；蛟S是怕呼吸聲會驚擾了對方，驚擾了這樣難得可以互相看清對方情誼的瞬間。

但是，這樣的瞬間，注定只是瞬間。

楚新月很快就先移開了目光，跟著巫牙也回過神，有些訕訕地低下了頭。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一時間竟尷尬起來。楚新月手有些無措地撥弄著桌上的茶杯，正不知如何打破這種讓人不適地沉默時，巫牙開了口：“我相信你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楚新月聞言，震了一下，心底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猶豫了一下，她說：“如果我這樣做，并沒有什么理由，只是因為我想牢牢抓住皇帝的心呢？“

巫牙沉默了良久，才回答：“想抓住他的心，也是一個理由。“

“你就不恨我嗎？如果說身體的背叛是無從選擇，是無可奈何，那么心的背叛，卻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真的就不怪我？“楚新月看著他，有些迫切的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問，這樣的問題太傻，就算他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她和他之間，終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就是想知道而已。

她看到他的身體顫了一下，良久，才低聲說道：“我不恨你，也不怪你。這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而我愛你，也與你無關。所以，你不必有壓力。我只希望，你能善待自己，保護好自己，不要做傻事。“

楚新月怔住。我愛你，與你無關。究竟是怎樣的愛，才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她看著他，心酸酸地疼，今生錯過他，或許是老天對她最嚴厲的懲罰之一。

這時，巫牙忽然抬頭看向她，帶著一絲懇求道：“答應我，別再這樣了好嗎？這樣做，對你真的沒好處，專寵在后宮是個禁忌?！?

楚新月回過神，聞言看了他片刻，微微笑了起來，然后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他，道：“我需要你去回稟皇上，就說我身體抱恙，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日，這段時間，不宜同房。“

巫牙有些驚訝地看了楚新月一眼，接過紙打開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大變，駭然地抬頭看她，問：“這是劇毒之物，你想干什么？“

楚新月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道：“你不用知道，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巫牙定定地看著她，片刻，忽然道：“是那麗貴妃對不對？”

楚新月的金色護甲忽然劃過青花瓷的杯蓋，道：“她如今已經不是麗貴妃了，你應該稱呼她徐麗媛才對?！?

巫牙卻固執(zhí)地問：“是她對不對？”

楚新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這個東西你先準備著，準備好了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巫牙急了起來，喊道：“我不同意。我不會準備的?！?

楚新月聞言，目光瞬間嚴厲起來，道：“那我就自己去準備。“巫牙瞬間熄火，看著她，最后只能無力的敗下陣來，低頭道：”你知道我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

楚新月心中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巫牙有些疲憊地站了起來，走之前，道：“你放心，我都會辦好。只是，我希望你想清楚，這手上一旦沾了鮮血，就再也洗不干凈了?！?

“我知道。我不在乎。“楚新月回答。

巫牙頓了頓，又道：“那你想過月牙兒會希望她的娘親這樣做嗎？“

楚新月震住，這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了她的胸口，痛入骨髓。楚新月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顫抖著說道：“她會的！一定會的！“

巫牙聞言，甩頭走了出去。楚新月卻一下軟倒在椅中。淚水瞬間滾落了下來。

她會的，對嗎？否則，她又怎么會夜夜出現在她的夢中，又怎么會夜夜讓她不能安眠。

月牙兒，等著，娘親很快就會為你報仇了！

“娘娘，你怎么了？“若水驚慌的聲音忽然在耳旁響起，將楚新月驚醒。楚新月忙擦去淚水，平復了一下心情，問：“趙閔茹那邊怎么樣了？”

若水回答：“娘娘放心，喪子之痛再加上栽贓陷害，她絕對不會放過現在這么好的機會?！?

“好！等巫太醫(yī)準備好了東西，你帶上小呂子幫她一把?！背略碌?。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不用讓她知道，暗中幫一把就行。”

“是?！比羲畱?。楚新月頓了頓，又問：“事情結束之后，她有什么打算？“

若水猶豫了一下，道：“奴婢覺得她也是個苦命人，要不就讓小呂子把她安排出宮吧?！?

楚新月沉吟了一下，道：“她不是一般人，突然不見了，恐怕會引得皇上懷疑，要想個好法子。“

“這個奴婢想過了，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若水回答。

楚新月看向她，問：“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若水猶豫了一下，道：“那冷凝宮已經幾十年都沒修繕過了，如今又是天干物燥，走水也是正常的。”

楚新月聞言，想了一下，道：“主意不錯，徐麗媛雖然倒了，但是徐丞相還在，若是說吞毒自殺，恐怕徐丞相不會善罷甘休，走水倒是省了很多麻煩。只是，趙閔茹一個浣衣處的宮女，怎么會出現在冷凝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