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悅地哼了一聲，道：“肯定是躲哪里偷懶去了！這混賬奴才！罷了，朕讓李統領送你回去！”

楚新月攔住他：“不用！六合殿又不是很遠，臣妾自己回去就行，何況還有若水陪著呢。”

皇帝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楚新月行禮后，退了出來。走出幾丈遠后，輕聲問若水：“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若水道：“剛剛六福公公手下的季平來過了，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天明了。“

楚新月點了點頭，然后往六合殿走去。

楚新月剛回到六合殿不久，皇帝便跟著來了。見到他，楚新月有些驚訝，道：“皇上怎么來了？”

皇帝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道六福那混賬東西跑去了哪里，連個人影都找不到，朕只好到你這來了！”楚新月假嗔：“看來在皇上心里，臣妾還不如六福呢。”

皇帝笑了：“你看看你，還吃上六福的醋了！六福就是個太監，哪能和你比！你可是朕的心頭肉！”

“臣妾才不信呢！”楚新月一邊嬌嗔著，一邊幫皇帝寬衣。

不多時，兩人便歇下了。皇帝欲念生起，便想行事，楚新月伸手攔住，輕聲道：“臣妾身子還沒徹底干凈呢，皇上再忍上一日可好？”

黑暗中，皇帝皺了皺眉，問：“朕記得今天好像是第六天了吧？”

“是的！巫太醫說，臣妾這是以前月子的時候沒調理好，落下了毛病，這月事要比其他人麻煩一些！”楚新月說道。

皇帝聞言，無奈地一嘆，道：“那就睡吧！”

楚新月心神頓時一松，輕輕嗯了一聲，將腦袋靠在他的肩旁，然后閉上了眼。

今夜，似乎特別漫長。身旁的人，早已熟睡，可她卻怎么也睡不著，一想到明早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心就無法平靜，興奮無比。

終于，熬到了天明。看著窗外越來越亮的天色，楚新月按耐住急切的心情，等待著。終于，若水推門進來了。楚新月像是從夢中一下子驚醒，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驚慌地輕推了下身旁還在熟睡的皇帝，喊道：“皇上醒醒！皇上！”

皇帝睜開了惺忪的眼，目光有些定定地看著楚新月，片刻后，瞬間清明。一看外間天色，眉頭一皺，問：“現在什么時辰了？”

“快辰時了。”楚新月輕聲回答。皇帝臉色微變，看了一眼門口，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影，又問：“六福呢？“

已經候在一旁的若水神色微變，跪了下來，道：“皇上恕罪。“

皇帝臉色微沉，喝道：“說，六福那混賬到底去了哪里？“

楚新月則驚問：“若水你知道實情？“

若水驚惶地伏下身子，誠惶誠恐地回答：“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沒想到會這樣。昨天夜里，奴婢陪著娘娘去御書房，娘娘剛進去，就來了個小宮女，把六福公公喊走了。六福公公走的時候，讓奴婢幫忙，說是很快就會回來的，奴婢這才撒了謊。“

“好大的膽子，連朕都敢騙了！“皇帝大怒。楚新月忙攙住了皇帝，對著若水喝道：”你怎么這么糊涂！這欺君之罪可是殺頭的！“

若水驚慌地都快哭出來了：“奴婢……奴婢知錯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你可知道他去了何處？”皇帝問。若水搖頭，道：“奴婢只聽得那小宮女說是娘娘有請，并不知道是哪個娘娘。”

皇帝聞言，臉色一冷，噌地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皇上，您怎么了？“楚新月忙問。皇帝卻不看她，自己拿了衣服，就往身上穿。楚新月見狀，忙幫他穿好，然后自己迅速穿戴起來。他卻徑直走了出去。

他一走，楚新月看向若水，道：“起來吧。“

若水站了起來，伸手從她手中接過腰帶，一邊系一邊輕聲問道：“娘娘是怎么知道昨夜她一定會找六福？“

楚新月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當然不知道。“

“那……“若水迷惑地看著楚新月。楚新月從梳妝臺上拿起一支銀簪，將頭發松松挽起，然后道：”我不知道并不代表它一定不會發生，相反，它一定會發生。只有發生了，我才有機會，不是嗎？“

若水恍然大悟。

“走吧，大戲開場！“楚新月輕輕一笑。

到華羽宮的時候，華羽宮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門口跪著幾個顫顫巍巍的太監。看到楚新月來，也沒能回過神來。

楚新月徑直走了進去，剛走到正殿門口，便聽得砰地一聲，像是什么瓷器被砸在了地上。楚新月一步邁進，一個碎片濺起，正好朝著楚新月飛來。身后的若水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擋在了楚新月身前，但若水卻遭了秧。瓷片擦著若水的臉飛過，留下了一道約有五公分的傷口，從顴骨突出處到耳朵。血瞬間就涌了出來，片刻就染紅了半個臉頰。

“快！快傳御醫！“楚新月驚慌地喊著，這突然的事故，特別是鮮血，讓楚新月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了。若水卻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輕聲卻無比鄭重地說道：”娘娘，奴婢沒事！“

楚新月怔了一下，然后鎮定了下來。目光看向她的傷口，細看之下才發現，血雖然流的不少，但傷口卻不深，看著恐怖而已。這時皇帝也已走了過來，臉色難看至極。看了一眼若水，皺眉問：“這怎么回事？“

“不小心而已！”楚新月說著就讓若水先下去找巫牙，然后走到皇帝身邊，關切地問：“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皇帝怒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楚新月迷惑地轉頭想看向里間，皇帝卻拉住了她，道：“你先回去吧。“

楚新月猶豫著，這場好戲，若不能親眼看著，豈不無趣了許多。正想著怎么才能留下來，皇帝卻忽然怒喝道：“叫你回去，你聾了嗎？還是說你想抗旨？“

楚新月一怔，旋即紅了眼眶，委屈道：“皇上要臣妾走，臣妾走就是，何必發這么大的火。“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了怒火，讓聲音聽上去不是那么的生硬：“朕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吧。”

“是，那臣妾告退。”楚新月不甘地退了出去。剛走出不遠，小呂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將楚新月嚇了一跳。

“你怎么在這里？”楚新月四處看了一眼，問。

小呂子抬手讓楚新月扶著，道：“奴才剛剛把那宮女給送出宮了。放心不下，繞路過來看一下。“

“這次辛苦你了！“楚新月道。

“為娘娘辦事，哪怕是刀山火海奴才都闖得。”小呂子奉承道。楚新月失笑：“你呀，就是嘴太滑。”

小呂子嘿嘿笑了起來。

回到六合殿不久，皇帝就有圣旨傳下。麗貴妃欺君罔上，目無宮紀，褫奪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冷凝宮，老死不能出。

而六福的處置卻沒有任何消息，第二天一早，清霖苑的一個宮女在太和池發現了六福的尸體。

楚新月坐在榻上，聽著小呂子匯報著這些消息，嘴角笑容淡淡，塌下，巫牙坐在腳凳上，低著頭，不說話。

“你先下去吧。”楚新月輕輕朝著小呂子說道，小呂子應了一聲，便起身退出去。楚新月想了一下，轉頭問若水：“小呂子的老家好像還有個娘是嗎？”

若水點頭，道：“是的，聽說還有個妹妹。”

楚新月沉吟了一下，道：“你去安排下，把小呂子的娘和妹妹都接來京中，買個宅子安頓下來。至于他妹妹，若是到了年齡，這婚事你也操心下！”

若水點頭。

“你也下去吧，我跟巫太醫說說話。“楚新月又道。若水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巫牙，忽然抬頭看向她，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他的目光有些驚訝，和不敢相信的惶然，楚新月心中微痛，表面卻淡淡一笑，道：“是的。相比于她對我做的，我這些又算什么？”

巫牙沉默了下來，半響，道：“那你心中可好受了一些？”

楚新月看向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問：“那件事，你辦得怎么樣了？“

巫牙愣了一下，半響才反應過來，楚新月所說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他猶豫了一下，回答：“你放心，既然我承諾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說到這里，楚新月停了下來，目光看著巫牙，眼底掠過一絲迷離，然后又恢復清明。她淡淡一笑，道：“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說完，她又問：“最近可有清竣王的消息？“

巫牙猶豫了一下，道：“那件事不好查！他猜測，可能下手的人不止丞相府一家。“

楚新月皺眉：“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

巫牙道：“清竣王是這個意思。“

“那你呢？“楚新月問。

“整件事情都是清竣王在查，我并不清楚情況，不便猜測。”巫牙回答。

楚新月愣了一下，旋即自己陷入了沉思中。當初知道清竣王抓到匪徒的人，并不多，總共就那么幾個人。所以會去刺殺的人，應該也就是那么幾方。如果不止丞相府一家，那么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楚新月心中微冷，不過立即又釋然了。她麗貴妃如今已是冷宮之人，就算背景再強盛，有了那樣的圣旨——老死不能出——也是不可能翻身的了。

只是，她活著，對于楚新月來說終究是個心病。

就像一根刺梗在心頭，不會時時刻刻的疼，但是你每動一下，它就會跳出來，疼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