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往往會在深夜里發酵。

這一刻，當楚馥重新的回到了緋櫻晴雪，回到了屬于她的軟榻上，卻是覺得全身的無力，仿若陷入了一種窒息之中，無法自拔。

曾經的過往，前世的記憶，那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最終都交代在了她的手上，為的卻是她曾經自以為是的愛情！

自從重生以來，楚馥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重新開始了，可以忘記了那些曾經。

可是，就在剛剛的那一刻，當她看著小樂的痛苦掙扎，看著老管家的傷心欲絕，她好似一下又回到了曾經，回到了那些個以殺戮為最終目標的前世。

不一樣！

這一次，真的不一樣的！

這一次，她沒有想要去殺任何人！

這一次，她根本沒有故意的去傷害任何無辜的人！

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楚馥緊緊的蜷縮在了軟榻上，用那絲薄的錦被包裹著自己，卻依舊覺得寒冷。

她，從來不怕殺戮，不怕流血。

可若是可以選擇，她決計是不愿再過曾經那樣的生活，決計是不愿再去傷害任何無辜的人！

淚，晶瑩的，寒涼的，不知何時便順著楚馥的眼角溢出，浸濕了她的枕頭。

悲戚、猶豫、傷……

似乎所有的負面的情緒，在這一刻，都驀然的出現，驀然的匯集，驀然的涌向了楚馥。

“馥兒……”

也許，是楚馥太過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里，也許，是夙夜真的來的太過了無生息。

在這一秒，當耳邊傳來夙夜那輕柔的呼喚時，楚馥竟有些回不了神。

“馥兒，我在。”

夙夜緩緩的走到了軟榻前，傾身微微的抱緊了還在蜷縮的楚馥，輕柔依舊的在她的耳邊，呢喃。

“夜？”

楚馥微微的一愣，那分明真實的氣息，讓她清醒，更是讓她一瞬睜開了雙眼，淚眼婆娑的望著眼前那一張可說是傾世絕倫的容顏。

“嗯，我來了。就在你身邊。”

夙夜望著這樣無助的楚馥，輕輕的扯開了唇角的笑，緊接著，他一把抱緊了楚馥在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

“你……怎么會來？”

“我聽說相府出了事，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

夙夜無奈的繼續著話題，吻卻是輕柔的落在了楚馥的額頭，進而感慨。

“還好……不是你。”

而楚馥本是張了張口，想要說什么，但卻因為夙夜后面的話，一下被全部的堵了回去。

夙夜的關心，在這一刻，她收到了。

楚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主動的回抱了夙夜，進而是難得主動的在夙夜的臉頰落下一吻，伴著那一句情話。

“放心，為了你……我也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乖！”

夙夜聽著楚馥的話，滿意的笑著，低頭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楚馥的鼻尖，就那么直直的望著她，望著她眼角的淚水，慢慢的低頭，允吻干凈。

“以后……不準再哭，有什么事，都有我在，懂么？”

夙夜其實并不十分明白，楚馥的淚水究竟是為何。

可單就是這淚水，還真就要了他的命一般的，讓他心疼。

“嗯，夜，有你在……真好！”

楚馥微微的點頭，在雙眸的凝視著夙夜的瞬間，最終是緩緩的送上了自己的紅唇，主動的，輕輕的，吻上了夙夜。

而夙夜卻是微微的一愣，他不知為何楚馥會突然一下如此的主動，他甚至知道說不定是楚馥的哪根情緒又不對了。

但在這一刻，他卻不愿放棄眼前這甜美的滋味。

絲絲入扣的糾纏，寸寸蝕骨的激動。

當呼吸已經無法再延續時，楚馥輕輕的推開了夙夜，頭就那么依舊親密的放在了夙夜的肩頭，輕輕的喘著氣，悠悠的出聲。

“夜，我是不是很壞？”

“嗯，是有那么一點兒，不過……你意識到自己的壞了？”

夙夜抱緊的楚馥在自己的身上，隨即也靠在了軟榻上，指輕輕的繞著楚馥的發絲，低低的啞笑。

“若不是我，那些人就不會被蝙蝠咬傷，他們也不會死……”

楚馥一邊聽著夙夜的心跳，一邊認真的說著每個字。

這樣的話，若不是這一刻，若不是面對夙夜，楚馥大概這一輩子都說不出來。

“馥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若是到了他們該離去的時候，就算只是喝口水，也都是會被嗆死的。”

夙夜無奈的勾了唇，聽著楚馥的話，他又怎么會不明白呢？可是，在這世間，很多事，就是如此。

“你……天下第一公子說話，何時這么的……沒有節操了？你若是想說人背的時候，喝涼水也會嗆死的話，還不如直接說。”

楚馥一下被夙夜的話給激得有了笑容，她微微的抬眸，對上了夙夜的雙眼，原本那個意氣風發的楚馥，在漸漸的回歸正常。

“總算是笑了。傻女人，你若是心里有些內疚，那大可以后尋了機會，替他們報仇。”

夙夜安逸的望著楚馥的笑，捏了捏楚馥的鼻子，但話卻說的是漸漸有些認真。

“我知道，我會的。這一筆筆的血債，我都給他們記著，也會讓他們日夜的……寢食難安！”

楚馥聽著夙夜的話，眼里閃過了一抹凌厲的殺氣。

“這么說來，馥兒知道是誰做的了？”

夙夜并沒有先告訴楚馥，他自己查到的那一些，而是認真的望了楚馥，等著楚馥的回答。

“應該和阮景嶼脫不了關系。而今晚……阮氏院子里的蝙蝠襲擊，剛剛好是欲蓋擬彰。”

楚馥漸漸的恢復了以往的沉靜，一字字應著夙夜的話，并是再一次的回想了之前在阮氏房里發生的事情。

“這么肯定？”

夙夜似笑非笑的望著眼前的楚馥，卻是毫不意外楚馥的恢復能力如此之好。

“嗯，沒有這么巧的，我剛剛回府，她房里就被蝙蝠襲擊，而且，起初的時候，雖然在外面聽到了阮氏的大叫，但在見到阮氏的那一瞬，我很明顯的察覺到，她對于那些蝙蝠并不懼怕。”

“而阮氏，按說就算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會是出身鄉野，怎么可能對那些蝙蝠一點兒也不怕？那解釋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知道，那些蝙蝠根本不會襲擊她，不會咬她！”

“但是，阮氏還是犧牲了一個她身邊的近身侍女，那侍女就被蝙蝠咬了。可這也成為了疑點。阮氏的近身侍女，并不是和阮氏一起在房里，所以，蝙蝠襲擊那侍女，就是在院子里，可院子里那么多人，為什么又只是那侍女呢？只怕也是阮氏做了一些手腳……”

楚馥一邊回想著之前在阮氏的院子里發生的事情，一邊低低的分析著。

而夙夜聽著楚馥的分析，聽著那頭頭是道的話，也不由的頜首稱贊。

“這么說，應該就是阮氏想要給自己洗白，而那侍女說不準也正是因為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殺人滅口。”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只不過……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楚馥點了點頭，對于夙夜的話，也是贊同的。進而，她想起自己與楚濤一起，在阮氏的房間里打死了很多蝙蝠的事情，不禁笑更弄了一些，更是帶了一些狠戾。

“哦？那我倒想知道……馥兒究竟做了什么呢？”

夙夜眼前著楚馥的模樣，心底也明白，定是楚馥又使壞了，所以他湊到了楚馥的耳邊，輕聲。

“我……和楚濤在阮氏的房間里，以保護她為名，至少殺了上百只的蝙蝠。”

楚馥一揚眉，對上了夙夜的眼神，笑的有些洋洋得意。

“哦？那一定是尸橫遍野，血流滿地了。”

夙夜有些無奈的笑著點頭，卻覺得楚馥這行為，還真是有些……孩子氣。

“嗯，那是相當壯觀。不過……夜，你說這上百只的死蝙蝠里，有多少……是母的？”

楚馥還在自得其樂的笑著，依舊明媚著笑，仿若她做的事情，就是天下間最有意思的惡作劇一般。

“這……沒有一半，但只有三成吧。”

夙夜有些不懂楚馥為何會這樣問，但他稍稍的一沉思，也還是回答了楚馥的問題。

“那就夠了。”

楚馥對夙夜的回答，極其滿意的點頭。進而，楚馥又微微的揚頭，湊近到了夙夜的耳邊，輕聲。

“蝙蝠是一種靠氣味和聲音飛行的動物。而母蝙蝠的血……一般是最能吸引公蝙蝠的。所以……只怕從今夜開始，會有無數的蝙蝠，前仆后繼的到阮氏的房間里做客！”

“……”

夙夜聽著楚馥的話，身子不由的一僵。

若楚馥說的是真的，那只怕阮氏從今夜開始，也都別想再有好夢了。

“怎樣？你說……這些蝙蝠是不是會不遺余力的好好的疼愛一下她呢？”

楚馥徹底的笑了出聲來。

一想到大批的蝙蝠，會蜂擁到阮氏的房間，楚馥的心頭就傳來無盡的快意。

而夙夜卻始終是擰著眉，望著眼前剛剛還淚眼婆娑的小女子，此時正笑的像支老鼠時，他的心也不覺的是滿滿的甜蜜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