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敗事有余

給顧英的禮物是早就挑選好的，一方上乘的硯臺，甚至還是新年時，顧英厚著臉皮管她要的，送給這個與自己素來親厚的弟弟，沒啥障礙。

這一夜顧婉華屋子里的燈，亮了半宿，卻只寫了兩封信。

給顧英的信只有八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江南學院好則好矣，單論文風，比之國子監還是差了一截，若不是他沒考上國子監，用得著背井離鄉嗎？

給父母雙親寫的信寫了十幾頁，先是訴說了一下離別后的思念之情，于父母來說分別只有數月，于她而言恍似隔世，落筆時，甚至還流了不少眼淚。

然后寫她與祖母去普慶寺，將里邊的細枝末節，甚至如何看到顧婉華與蕭武私相會會這件事，都毫不保留地寫在了信中，丟人的不是自己，因何不寫？

再然后又寫了今天的事情，以及祖父祖母吵架的由頭，因為是長輩，就不能怎么痛快怎么寫了，倒是寫得婉轉了一些，卻也不失本意。

顧太傅名頭正盛，頗得圣恩，顧家的女兒不愁嫁，但那是兩年之前，如今嘛，還真不好講。

因為顧家孫女兒輩中第一個出嫁的顧婉婷出嫁后，在郎府鬧得甚是不堪，連帶著后邊的顧婉華的婚事都受了影響，所以，顧老夫人在聽到顧太傅出的餿主意時，才會怒不可遏。

顧太傅所提出的，顧文全這一支可以分出去，但可以允其在顧府居住，請族人立上文書，就算是分府另過了，費用也不再算在嫡支這邊，留他們在府上也算是各自保全。

不僅可保住顧老夫人的名聲，更重要的是，顧文全無論在外邊做什么事，表象看來，也不會那般落魄。

這般安排，顧老夫人沒發表任何意見。

其實顧老夫人私底下并不想真的把三房分出去，于她素來的賢名有損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脫離了自己的視線，也生怕他們在外邊打著顧府的名號起什么幺蛾子，所以，她倒是可以勉強同意分府不分住的做法。

至于說，把庶三房留在府中，方便顧太傅私下里貼補一二，卻不甚在意，一個男人如果自己不能立起來，做父親的也不想辦法逼他立起來，給他留座金山銀山都不禁花，所以她根本不在意那些小九九。

可是，如果說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華姐兒的婚事做筏子，對不起，她老人家堅決不同意。

前世的這個時候，因為顧婉華出了普慶寺那檔子丑事兒，回府后就把自己鎖在了閨房中，一個多月沒出過門兒。

即便如此，她也聽過一些關于楚云皓的事情。

正如此世一般，前世祖父許了顧家與楚家的婚事兒，如顧婉婷的婚事一般，故技重施，落實下來的是三房的顧婉芳。

之所以最后沒能成婚，也正如祖母所說，楚家不是郎家，沒啥交情，也不怕翻臉，所以退婚了。

而如果再如前世那般，被祖父一意孤行的亂點鴛鴦，與楚家鬧僵之后，她顧婉華還怎么有可能嫁入平南候府？

嫁入平南候府？嫁給楚云皓？

這念頭也太想當然了吧！

被腦海中突然跳出的念頭嚇了一大跳，顧婉華將毛筆擱在筆洗之上，十指交叉，她感覺應該慎重考慮這個問題了。

前世她成過婚入過洞房，而且還做了十年的阿飄，見多了世間的恩怨，現在的心理年齡已經遠超如今的十六歲。

對于婚嫁這種事兒，也不再如真正十多歲的小姑娘那般手足無措的但憑父母做主，既然事情已然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應該靜下心來好好考慮。

前世做阿飄的時候，雖然與楚云皓交集頗多，甚至一度相守，卻也不可能對他有任何不現實的肖想。

如今所有的事情又重歸起點兒，該布劃的也當應該重新布劃了，她不能再任由明顯偏心的祖父對自己的婚事指手畫腳。

前世的楚云皓無甚建樹，也無甚功業，甚至不記得他有過家室，一個人活的倒也瀟灑，與這樣一個行事無羈，對自己善意滿滿的人在一起，想想，倒也不反感。

拿定了主意，重新提筆補上了回皇城路上的另一段內容。

馬車受損，幸得楚二公子相助，觀其舉止有度，言行儒雅，頗有君子之風，竟不似武將世家之后。

寫完之后，這才伸了個懶腰，晾干后，喚素衣用火漆封好，只待天明送與祖母處。

顧婉華這里定好了主意，心無旁騖的休息了，可顧府其他的地方可就沒這般平和了。

先就是小紅去尋了素荷，兩人站在樹影處說了會子體己話，“唉唉，素荷姐姐，有件事兒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素荷知她頂了自己的位置，可她既然不可能再回到三姑娘身邊，對此事倒也想得開，于是便笑說道：“三姑娘歡喜你，那是你的造化。”

小紅點點頭，“三姑娘確實挺喜歡我的，只不過，這件事兒有點后續，感覺挺對不起你的。”

“咱們姐妹一場，一起伺候三姑娘這么些年，有什么不當講的？”

“也是。既然我頂了妹妹的位置，有些事兒就得照拂一二，今去幫三姑娘給老太太送東西時，聽了點兒閑話，你且不必聲張，只管聽聽便可。”

關涉到主人家的是非，素荷伸手扯了小紅到假山后，“小妮子該打，都做了姑娘身邊的大丫環了，還是這般無遮無攔的。”

“事關姐姐，不謝我也就罷了，還這般編派于我！”小紅佯怒，抬腿就要走。

素荷既聽了是關于自己的事情，哪里還允她離開，當即拉了手央求道：“好妹妹，姐姐給你賠個不是。”

小紅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聽太傅與老夫人商議，說是楚家意欲與顧家結秦晉之好，太傅的意思是說，長幼有序，將二姑娘許了楚家二公子。”

“這這……”原本一心一意想嫁給蕭武的素荷立時只覺得似有五雷轟頂，整個人都蒙了，一動不動的僵在當場。

比她更慌的還有假山另一側的人，如果顧婉華看到，當知正是她的好表妹陳香凝。

最近顧府發生了許多事情，先是在普慶寺算計三表姐未果，最后二表姐顧婉芳卻跳了出來，也是個蠢的，竟被當場捉了奸，而且還當場表明了心跡，這有多趕不及啊！

做了半天的套，竟是如許結果，陳香凝甚至想當面淬他們一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