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翁看了看薛蟠，此人不像是考科舉的人，更不像是會寫書的寫手，那么他找自己做什么？

就在李笠翁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薛蟠拿起桌上的一張雪浪紙，夾入書中。

“笠翁，這樣你看如何？”

“如何？”

李笠翁有些心中打鼓。

“如果我告訴你，以后你的每一本《三科墨程持運》，只要多夾一張紙，我就給你一錢銀子，你可愿意？”

李笠翁呆住，每一本書夾一張紙，就給一錢銀子？那比去搶還快啊。

李笠翁笑道：“原來薛大爺是耍我這窮書生玩。”

“笠翁，我薛蟠可沒這閑工夫。”

薛蟠表情嚴肅，李笠翁也嚴肅起來。

“薛大爺，我不解。”

其實這就是后世最普通的雜志夾頁廣告，只不過這年頭沒有雜志，銷量最大的就是科舉方面的書籍。

薛蟠給李笠翁解釋了一番。

“這叫廣告。”

“廣布天下，徐徐告知，廣告是也。”

李笠翁是讀書人，經過這么一番解釋，他倒是明白了。

“薛大爺不愧是皇商，能想出這樣的好主意，只不過萬一舉子們不答應呢？”

“我芥子園三個字雖然小，但也是我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一旦沾了銅臭味，恐怕招牌砸了。”

薛蟠明白，廣告從來是雙刃劍，很多人是討厭廣告的。

“這個容易。”

“如何？”

“可以設個獎，如若這廣告上有芥子園三個字，那么兌銀十兩。”

李笠翁想了想，忽然一笑。

“妙哉。”

話到此處，薛蟠要給李笠翁一點壓力。

“笠翁，這事我很急，如果你能做，那么咱們現在簽訂契約，如若不能，那么我找別家。”

這京城不止芥子園一家出版社，薛蟠當然可以選擇。

李笠翁觀察薛蟠，這人不一般，要是錯過這次合作機會，恐怕悔之晚矣。

“好。”李笠翁吩咐仆童取酒來，一杯濁酒之后，兩人簽訂了廣告合作。

******

揚州城內，說不盡的繁華，煙花三月下揚州，此時雖已初冬，但是繁華依舊。

馬純如是一名秀才，從十幾歲開始考科舉，現在已經快四十了，頭發都白了，他還是一名秀才，想中舉，難如登天。

來到書鋪，馬純如翻了翻和科舉有關的書籍。

這樣的書籍很多，但是馬純如知道，一些小家批注的都有錯誤，要想舉業有成，必須選大家的書。

翻了翻，馬純如問道：“老板，可有芥子園的？”

“當然有。”

老板拿出芥子園出版的《三科墨程持運》遞給馬純如。

拿在手中，馬純如的手在微微顫抖，這里面的錦繡文章都是以前中舉的，他多么希望自己的文章有朝一日也能出現在這上面。

翻著翻著，一張雪浪紙掉了出來，馬純如撿了起來看了看。

“日升昌票號開業大酬賓。”

“現在開設賬戶，能免費匯銀子三次。”

馬純如問老板這是怎么回事？

“你還不知道啊，是一家票號，你在揚州存了銀子，直接可以在京城那邊取。”

馬純如笑道：“錢莊不是也行？”

“你往下看。”

馬純如繼續看下去，一直看到匯通天下四個字。

老板笑道：“錢莊只能在幾個地方存取，但是日升昌承諾匯通天下，只要在這武朝之內，都能取。”

馬純如動心了，以往去金陵考試，都要帶上盤纏，每次都戰戰兢兢，怕被人搶了，如果這日升昌真能做到匯通天下，那確實方便。

“老板，據你所看，這日升昌可靠嗎？”

“這我可不知道，要不你自己試試。”

馬純如有些猶豫，畢竟銀子是辛辛苦苦賺來的，誰也不愿意丟水里。

*****

京城一家日升昌票號里，一名乞丐拿著銀票，高聲喧嘩，要求兌銀子。

乞丐生怕眾人不知，鬧得很響，路人都圍過來吃瓜。

乞丐高聲說道：“今天這一萬兩銀子要是不兌給老子，砸了你們日升昌。”

“我的奶奶啊，一萬兩銀子？叫花子，你窮瘋了吧！”

乞丐揮舞著手中的銀票，笑道：“這日升昌扯臊，說什么匯通天下，我昨兒撿了一張銀票，清清楚楚寫著紋銀一萬兩，我看日升昌到底兌還是不兌。”

票號掌柜接過銀票，眾人起哄道：“報官抓他，這銀票肯定是他偷的。”

“我看是叫花子窮瘋了，自己畫的。”

掌柜笑道：“這不歸我們日升昌管，我們票號有一套嚴格的制度，可以保證這銀票的真假，眾人等一等。”

幾個伙計忙忙碌碌的，掌柜則是安撫乞丐。

吃瓜群眾的心也懸著，這可是一萬兩白銀啊，夠普通人舒舒服服活上十輩子還有余了。

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幾個小伙計在掌柜耳邊耳語一番，掌柜當機立斷。

“抬出一萬兩銀子。”

轟！！

吃瓜群眾爆棚了。

“真給啊！！”

不久，一箱銀子抬出，掌柜親自給乞丐秤銀子，兌足一萬兩。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這日升昌還真是講信用啊，果然匯通天下。”

更多的人是眼紅叫花子一朝暴富，心中的醋壇子早打翻了。

街角對過，三個人正在悠閑喝著茶，欣賞眼前的一幕，這一幕同時也在全國其他大城市上演。

李狐給薛蟠添了茶。

“薛大爺這招真是高啊，那些呆子免費幫我們宣傳，日升昌匯通天下不脛而走。”

薛蟠微微一笑。

“你以為事情有那么簡單？”

“如何？”

李狐，賈蕓問道。

薛蟠前世是銷售經理，同行的栽贓陷害遇到的也不少，你賺錢了，人家必然眼紅，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咱們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很快報復就會來了。”

李狐，賈蕓臉一黑。

“又要火并？”

薛蟠喝了一口茶笑道：“或許不止。”

賈蕓，李狐對于薛蟠的謀慮是深信不疑，看來一場腥風血雨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