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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害怕蛇的原因

簡家客廳

關天濟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思雅枕著他的大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芳姨在廚房里洗刷鍋碗的聲音宛如一首老旋律在他的耳邊盤旋。他摸了摸肚子,晚飯的紅燒肉正在他的胃里狂歡,而那軟糯綿香的味道依然在他的口腔里,令他回味無窮。當他的目光落到思雅房間里的簡寧寧身上,一種寧靜而滿足的感覺油然而生。

簡寧寧坐在思雅的床上,整理著籃子里的衣服。她耐心地將衣物統統折好分類疊在一起,最后發現枕頭底下還壓著一件衣服,于是扯了出來。她看到的是兩件大小不一層疊在一起的白色短袖T 恤,左胸前印著“玉城明珠幼兒園”的園徽。白色T 恤是思雅的幼兒園兒童節給參加親子運動會的家長和孩子們定制的。

簡寧寧還記得那個傍晚思雅從幼兒園回到家的情形:他那兩個曬得紅彤彤的臉蛋閃爍著喜悅,抱著她不停地敘述著運動會上發生的一切;看到外婆也興奮不已地跟著外婆滿屋子轉,復述著運動會的情形;甚至放下平時喜歡的動畫片不看,躲在房間里和他舅舅打電話,重復述說著他的運動會。

簡寧寧拿起T 恤聞了聞,上面還留著關天濟的味道,她忽然感到十分難過。難過的是思雅最近沒有在她的面前說想自己的爸爸了,只是偷偷把他爸爸穿過的T 恤和自己的疊在一起藏在枕頭底下。她不由扭頭看了看客廳外的關天濟父子,正好遇上關天濟的目光,兩人對視了半秒便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睛。簡寧寧不禁想到幾天前的運動會,那是她做完腹腔手術的第四天。她的手術由一位經驗豐富的主任醫師親自操刀,過程十分的順利,她也恢復得很快;她覺得陪著兒子參加親子運動會是完全沒有什么問題的,但她最后只能和媽媽呆著病房里通過視頻了解學校的情況。看到門外站著的一名保鏢,她也就打消了偷偷溜出去的念頭。

關天濟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她的臉上,他看到簡寧寧的不安和羞澀,很是突然地怦然心動。不料簡寧寧也再次望向了他,關天濟頓時局促起來,感覺象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似的,或象是心思被她看穿了似的慌張失措。

他急忙低下目光,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自顧地吃起來。簡寧寧收回目光,心里有些疑惑:自從關天濟和她在醫院呆了兩天兩夜,她感覺兩個人的關系開始變得異常的微妙。雖然關天濟一看見嚴俊來探視就借故離開病房,但他沒有再因一點小事和她爭吵過,她自然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挑起事端。兩人之間默契的保持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只是,她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平靜,她感覺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一刻風平浪靜。

簡寧寧將T 恤原樣疊好放回枕頭下。周玉芳從廚房里出來,看看沙發上的關天濟和思雅,然后來到思雅房門前,對女兒說:“剛剛才從醫院回來,要多休息。這些衣服,我一會來收拾就好了。”

“我沒事了,媽。”簡寧寧朝母親微微笑了笑,一邊說著一邊將折疊好的衣服整齊地放入床對面的塑料衣柜里,又說,“只是動動手的事情,我沒問題的。”

“你的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你晚飯也吃很少,是不是胃還很難受呢?”周玉芳走到女兒旁邊,幫忙將衣服放入衣柜,一邊關心地問著女兒。

“媽,我的胃沒事了。”簡寧寧安慰著母親,“不然醫生也不讓我出院的,不是嗎?”

“沒事就好。”周玉芳看了看女兒,接著說,“一會我給思雅洗完澡,就帶他在我房里睡了。”

“嗯。”簡寧寧應了一句,十分感激母親的關愛和理解。

周玉芳又轉到衛生間,準備好洗澡水便來到客廳,坐到思雅的腳邊,輕聲對關天濟說:“思雅睡多久了?”

關天濟聞言看了看手表,回答說:“應該有四十分鐘了。”

“不能讓他睡了,不然晚上有得他鬧的。”周玉芳說完,伸手去摸思雅的頭發,接著說,“思雅,起來了。”

思雅唔了一聲,還在睡夢中流連。關天濟于是將手上的小半邊蘋果扔到垃圾桶,把兒子抱到自己的懷里,先是親了他一口,再用下巴的胡茬扎著他滑嫩的小臉蛋,說:“兒子,洗澡了。”

思雅被扎醒了,雙手緊抱著關天濟的脖子,把腦袋縮到肩膀里躲閃著,一邊咯吱咯吱地笑一邊說:“爸爸,你的胡子就象舅舅的豬毛刷子那么硬。”

“誰說的?我覺得比豬毛刷子還硬。”關天濟一邊說一邊磨蹭著兒子的臉和脖子,逗著他。

“比豬毛刷子還硬?那是不是野豬毛的呀?”思雅躲不過關天濟,只能將雙手撐在關天濟的胸膛上使自己的腦袋遠離他的下巴,又追問道,“是不是呀?爸爸。”

“快跟外婆去洗澡,洗完澡我再告訴你。”關天濟說著,忽然發現兒子嘴角上有一道白印,不禁好奇地問道,“兒子,你睡覺流口水?”

“我沒有睡覺流口水。”思雅連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一邊不好意思地否認;他最近換牙,經常不經意流口水挺讓他難堪的。

關天濟伸頭靠近思雅的臉,故意一邊聞著一邊吸了吸鼻子,又抬頭思考了一下才說:“唔,不是口水,是外婆做的紅燒肉的味道。”

周玉芳看著父子兩人的打鬧,甚是欣慰,但轉而想到那半桶熱水便催促道:“好了不玩了。洗澡水都快涼了。”

關天濟將兒子放到地上,周玉芳牽起思雅的手往衛生間里去。思雅走著又停下來,回過頭來問:

“爸爸,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看著兒子充滿期待的眼神,關天濟先是看了看簡寧寧,她沉默著但沒表現反對的意思,周玉芳則是笑了笑,對思雅說:“洗完了澡才可以哦。”

關天濟聽得此言如同獲得了首肯,急忙朝兒子做了一個OK的手勢,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太好了!我可以和爸爸一起睡了!”思雅高興地跳了起來,跑進了衛生間。

不一會,衛生間里傳出了思雅和周玉芳的對話。

“外婆,我好喜歡泡澡啊。我們什么時候也可以買一個浴缸啊?就像我和媽媽去旅游時住的那個酒店的那樣,大大的長長的長方形。”

“你現在也是泡澡呀。”周玉芳說。

“可是等我長大了一點,澡盆就裝不下我了呀。”

“那你現在不是還沒長大的嗎?”周玉芳一邊往思雅的頭發上抹洗發水一邊說著,“你媽媽和舅舅兩個人都是在澡盆里泡澡長大的呢。”

“可是,媽媽和舅舅都是大人了,為什么還是沒有浴缸呢?”思雅一邊玩著水里的橡皮玩具,一邊不解地問。

周玉芳給思雅搓揉頭發的手稍微停了停,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的問題。她沉默著將思雅頭發上的香波沖洗干凈才說道:“趕快擦背,洗完了外婆給你削蘋果。”

“哦。”思雅應了一句,抓起浮在水中的卡通形狀海綿球,往身上和胳膊上認真地搓洗起來。末了他說:“不過,外婆,我們家沒有蘋果了耶。”

“沒有了嗎?”周玉芳反問,她記得自己上周末買了兩斤蘋果和一斤香蕉;在她的印象里,茶幾上還有一只蘋果的呀?

關天濟聽著思雅和芳姨的對話,再看到垃圾桶里的小半邊蘋果。他撿起來,越看這已經氧化發黃的半邊蘋果,他越是如坐針氈,愧疚不安。

又聽到思雅說:“外婆,我喜歡蘋果我也喜歡西紅柿;媽媽說西紅柿也是水果營養豐富呢。”

“那外婆給你挑一個最熟最大的西紅柿,好不好?”

“好啊。”

“思雅真乖。外婆明天再給你買蘋果啊。”

“外婆,我也有點喜歡葡萄,還有芒果,還有哈密瓜。”思雅小小年紀,心思已十分縝密。媽媽不允許他朝外婆要錢或零食,他卻知道采用什么樣的手段將自己需要吃的水果零食告訴疼愛自己的外婆,而她總會想辦法滿足他的愿望。

“等外婆領了工錢就給你買一個大大的長長的哈密瓜,好不好?”

“真的嗎?外婆。”思雅停下動作,高興地問道。

“真的。”

“太好了!”思雅歡呼著,不顧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就親了周玉芳一口,甜膩膩地說,“我最最喜歡外婆了。”

周玉芳用袖子擦了擦臉上被思雅濺出的水花,又催促道:“趕快洗吧。”

“嗯。外婆,我也最最喜歡媽媽了。”

“嗯。”

“還有爸爸。”思雅補充著,“我最最喜歡爸爸!”

“那舅舅呢?”

“我也喜歡舅舅啊,但不是最最喜歡的。”

關天濟聽到這里,兩眼也泛紅了。他將蘋果扔回垃圾桶,抬頭遇上簡寧寧關注的目光,他一時尷尬不已急忙低下頭站起來就往外走。

“外婆,為什么爸爸和媽媽總是吵架呢?”思雅的聲音又傳入了關天濟的耳朵,“男生不是應該讓著女生的嗎?舅舅是這么說的哦。”

關天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呆在客廳里。

“這大人的事情啊,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周玉芳回答著,用浴巾將思雅包裹起來。

倚靠在房間門口的簡寧寧望著關天濟的背影,若有所思.....

思雅悶悶不樂地坐在周玉芳的床上,滿臉的失望,因為他洗完了澡出來,到吃完了手里的西紅柿還是沒有看到關天濟;他又是害怕又是失望不停地嚷著鬧著要爸爸,要和爸爸一起睡覺。

周玉芳看到客廳茶幾上還放著關天濟的錢包和手機,又看了看墻壁上的鐘表,便遞給簡寧寧一只手電筒示意她出去找找。

簡寧寧穿著拖鞋便出了門,她在屋前屋后轉了一圈沒找到關天濟。七月雨后的晚上還捎帶著涼意,簡寧寧抱緊了雙臂,往鄰居家的菜園子方向尋找著。不一會,她就看見了一棵低矮的楊桃樹下閃爍的一個小紅點,簡寧寧順著手電筒的光亮看到樹下坐著的一個身影。

她緩緩走上前去,關天濟似乎聽到腳步聲,但不為所動。只見他低埋著腦袋,一只手捂著脖子,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手指夾著一根點著的煙,沉浸在思考中。簡寧寧不知道關天濟吸煙,因為她沒見過他手里有煙。

簡寧寧熄滅了手電筒,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問了一句:“不冷嗎?”

“不冷。”這兩個字好像從關天濟的胸腔里蹦出來似的,簡短而沉悶。他擰熄了手里的煙,沒再說話。關天濟曾經沉浸在母親病逝的傷痛中難以自拔,他學會用煙草和酒精來麻醉自己;但在確定思雅是自己的兒子后他就戒了。那只金屬打火機是他流落在倫敦街頭時遇到的一位街頭老藝人送的,有著特殊的意義,就一直放在口袋里伴隨著他。

當關天濟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連蘋果都要盤算著吃時,他的震驚和愧疚就象整座珠穆朗瑪峰壓在了身上一樣,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且不說榮基集團好善樂施,連續幾年獲得“百善企業之首”的稱號,和每年持續的的巨額捐款;僅是關家隨便的一只狗的狗糧都比思雅的生活要好上百倍千倍。他不能責怪簡寧寧堅決拒絕他任何物質性的幫助,因為她有選擇如何培育思雅的權利;他難過的是自己對簡寧寧束手無策,讓思雅繼續吃苦受累享受不到關家的財富。他在拿打火機的同時找到了口袋里的一支來自中午應酬飯局上客戶遞的煙。他點著煙,吸了一口便夾在手指里,任其燃燒。

簡寧寧站在原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接下去只好尷尬地站著。沉默在兩個人之間彌漫開來,又漸漸將兩人包圍裹緊,使人窒息。

“不回去?”簡寧寧還是打破了沉默,低聲問。

關天濟只是搖了搖頭。

簡寧寧又站了一會,沒見他說話便轉身需要離開。夜間的寒涼從她的領口滲入她的背,滑到腰間涼嗖嗖的,使她微微顫抖。

她剛邁開腳步,關天濟就突然說了一句:

“你是對的,簡寧寧。”

簡寧寧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她一時分辨不清關天濟這話的真正意思,她只好站著等他的解釋。

“我不配擁有思雅…”關天濟又低低地說了一句,他的聲音充滿了苦澀。

簡寧寧轉回身來,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到了冷冰冰的竹板凳上。她看慣了狂傲不羈的關家少爺,那個總是找茬沖她大喊大叫的關天濟;現在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還真叫她無從適應。她看了看黑暗中關天濟輪廓依然清晰的側臉,呼了一口氣,心底突然就軟了。

簡寧寧肩膀傳遞過來的溫暖令關天濟的心頭一稟,壓抑已久的各種情緒頓時如缺了堤的洪水,“轟隆隆”一聲就泛濫開了。他低聲責備自己說:“我居然,吃了思雅的最后一個蘋果!”

他那充滿愧疚和委屈的聲音在簡寧寧聽來就和受了委屈朝她哭訴的思雅沒有絲毫差別,她有種錯覺想要將他抱入懷里好好撫慰一番,就在伸出手的瞬間她才醒覺過來。

“不過一個蘋果,明天再買就好了。”簡寧寧本來是想用這話安慰安慰關天濟,但說完了才發現不僅沒有多少用處,反而讓人聽了難受。

果然,關天濟又是一陣沉默。

簡寧寧也只能跟著不做聲。她低頭轉動著手里的手電筒,忽然感覺有一個冰涼且濕潤的物體觸碰著她的腳趾頭。她被嚇得“啊”了一聲扔掉手電筒,把雙腿翹到關天濟的腿上,雙手也環抱著他的脖子,渾身發抖。

關天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識地抱住她的腰,連聲問:“怎么了?”

“蛇,有蛇咬我的腳趾頭。”簡寧寧斷斷續續說著,驚魂未定的。

關天濟一聽頓時緊張起來,“叮”地點亮手里的打火機檢查著簡寧寧的雙腳,但未發現任何傷口;他拾起地上的手電筒按下開關,便聽到“吱吱”兩聲,關天濟朝聲響處照射過去,一只肥碩的老鼠敏捷地鉆入了樹根旁邊的洞里。

“是老鼠。”關天濟輕聲說著,心里的擔憂也消失了。

“哦。”簡寧寧一聽就松了口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整個人纏在了關天濟的身上,不禁臉紅耳赤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腳。

關天濟卻沒有松開她,反而將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背上抱得她更結實,并把臉埋在她的脖子間。簡寧寧一時不知所措,只好保持原狀。只是他的懷抱實在太溫暖讓她一時心神蕩漾。她不由輕輕扭動著身體想要遠離誘惑。

“有老鼠就會有蛇。”關天濟簡短的一句話就讓懷里的簡寧寧停止了掙扎。他不由感激那只突然出現的老鼠,是它讓他們有了親密接觸的機會,他也想起簡寧寧天怕蛇的原因:

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四歲多的簡寧寧捧著半碗面條在大院里看關天濟和其他幾個伙伴踢球,一邊吃一邊大聲喊“大哥哥加油”。輸了球的陳家老三心有不甘,惱怒之下便遷怒于簡寧寧。他不知道從哪里抓了條草花蛇扔到她的碗里,然后一溜煙跑了。

簡寧寧當時是下意識捏起蛇想要扔掉,結果虎口被蛇咬住了,嚇得她連碗帶筷子都摔出去,一邊拼命地甩手一邊放聲大哭;蛇被她甩到地上,摔死了,她也完全被嚇壞了,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哭。周玉芳給她盛好了面條就和蘇麗雅一起去了菜市場,其他的家長也沒在家。

關天濟知道草花蛇無毒而且是一條小蛇,咬不了多大的傷口。他本想趁夕陽還在跟伙伴們一起到池塘洗澡的,但跑了幾步看到簡寧寧哭到快喘不過氣了,他只好折了回來。

簡寧寧一看見關天濟就死死地抱住他的一邊腿,愈發哭得厲害了。關天濟一邊叫她別哭了一邊把她領口上塞著的小手帕扯下來,幫她擦濺在臉上的面條湯汁,檢查她虎口的咬痕。

關天濟看著她鼻孔里冒著氣泡的鼻涕,把臉扭到一邊,一邊抹著一邊埋怨道:“就知道哭。”

“大哥哥,我怕~!”簡寧寧邊說邊抹眼淚,卻不忘用另一只手緊緊地攥著關天濟的褲子。

“你知道害怕,就不知道反抗嗎?”關天濟狠狠地踢開地上的死蛇,又簡單收拾著地上的碎碗片,一邊兇巴巴地說,“別哭了。”

簡寧寧聽了他的話漸漸停止哭泣。

但從此以后,簡寧寧看見繩狀的物體都繞著走。

簡寧寧也沉浸在同樣的回憶里。她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抱著關天濟大腿和他給自己擦鼻涕的情景。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底就泛起萬般的柔情。她不由自主地將臉搭在他的胸口,靜靜地感受著他的心跳。

“你一定恨我吧?”關天濟突然打破沉默,輕聲問了一句。

簡寧寧怔了怔,急忙將心事隱藏起來,用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回答:“沒有。”

簡寧寧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將關天濟從頭到腳澆了他一個透心涼。他放開手,悶悶地回了一句:“我寧可你恨我。”

簡寧寧乘機從他的懷抱里出來,坐回到竹板凳上,看了一眼關天濟緊皺的眉頭,心里隱隱作痛。

“難怪你總是對我兇巴巴的。”關天濟望著天空中鐮刀狀的月亮自語,感覺自己的心被月亮割了一大塊,痛得他鮮血淋漓。

簡寧寧沒有接話,而在心里反駁道:“你不也對我兇巴巴的嗎?”

兩人又是沉默了好一會。簡寧寧站起來說:“回去吧,思雅還在等著你呢。”

關天濟跟著站起來,就在簡寧寧轉身往回走的一刻,他又問:

“所以,你要和他結婚?”

簡寧寧這才明白關天濟的意思。按照剛才的對話,關天濟的結論是:她對他沒有愛,所以沒有恨;她愛嚴俊,所以她要和他結婚。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意思,也突然覺得任何的解釋都解決不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問題。她轉過身來,看著他,反問道:“這不是最好的決定嗎?”

關天濟被問住了。他想說和嚴俊結婚才是最愚蠢最糟糕的決定,但他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口。清輝月光下,簡寧寧眼里的那抹憂傷尤其清晰可見,關天濟看著看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憐惜:如果真是最好的決定,她就不該這般的郁郁寡歡,不是嗎?他想撫摸她的頭發,但找不到任何理由伸手,只好沉默地作了罷。

簡寧寧垂下來眼簾,她沒有勇氣去看關天濟的眼睛。他的眸子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有些異樣,他的眼神好像充滿了一種特別的柔情;尤其在潔凈的月光下,只要看他一眼她就感覺自己目眩神迷如同腳踩浮云飄浮在仙境。

關天濟搶先一步走在她的前面并說:“我走前面就不會有蛇。”

簡寧寧聽完他的話,反而邁不開腳步了。關天濟輕輕笑了一下,回過身來看了看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一把摟住她。

簡寧寧感覺關天濟就像一只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他的身體和胳膊如同一張充滿了熱量的毯子暖融融地包裹著她。她冰冷而僵直的肩膀像是被慢慢融化的冰塊,她心里也變得溫暖而明亮。

關天濟摟著簡寧寧慢慢往回走,他忽然渴望這條路能夠變得更長更黑暗,那么簡寧寧呆在他懷抱的時間就更長。

他們的眼前漸漸光亮起來,在離家門只有兩米遠的一棵樹下,簡寧寧和關天濟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兩個人又同時望著對方,他們的目光象是兩道閃電在黑暗的天際中交流碰撞,千言萬語在彼此的目光中流轉卻又欲說還休。

良久,關天濟緩緩放開搭在簡寧寧肩上的手,誠懇地說:“讓我和你一起照顧芳姨和思雅,可以嗎?”

簡寧寧聽了頓時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她急忙低下頭去,不想讓他看見。關天濟卻以為她要拒絕自己的要求,急忙解釋道:“我是說,比如買些思雅喜歡的水果,幫芳姨減輕一下生活負擔。”

簡寧寧聽著關天濟的解釋,心里隱藏著的某種期待頓時化成失落,她甚至感到一點憤怒。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她此刻只想離開;想著,她扭頭往家里走的同時給關天濟丟下了一句話:

“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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