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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雖勝尤敗

一連兩日,卞懷思都拖著受傷的身子在袁溪院子外幾度徘徊,直至身體難受才落寞而歸。家中的仆從多次勸慰她皆不聞,很想踏入,但胸口隱隱作痛的傷勢時時警醒著她,告誡著她里面的人不是那般輕易能見的。不過只要知道他就在里面,就這么隔著一堵墻,想象著他的種種畫面,對她而言已是心悸難抑。她就是想確認一下,他還在里面而已。

素夫人的病情好似更加嚴重,偶爾經過主院時,總是有痛苦難忍的呼喊聲,那進進出出的人員和偶爾搬出來的尸首皆提醒著她,她母親的病情很重,怕是不易痊愈。她私下也打聽過,知道沒人敢說實話,但問的人多了,謊話之中畢竟會摻雜著幾句真話,只要一人一句真話,再慢慢拼湊,她總是能知道個大概。

捧著藥碗,望著里面的黑稠的藥汁,將所有的一切都梳理了一遍,略過了他為何會跟母親回來,忽視了他為何會給母親下毒,思緒最終停留在了他曾在母親的房中留宿過一段時日,是多少夜呢?數夜?十數夜?他在母親的房中,他們……心中隱隱有怒氣,他那樣的人,不該……隨手一扔,藥碗應聲而碎,周遭的仆從嚇得跪地磕頭,卞懷思輕聲問道:“是不是該給他們送餐食了?”

“這……是。”

“準備好了嗎?他吩咐過什么嗎?他喜歡吃什么?”

“準備好了,他未曾提過要求,都是照常送往而已。”

“將送餐的人給我喚過來。”

望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卞懷思輕輕撫摸了一下胸口:“你就是給那位公子送餐食之人,他可同你說過些什么?”

“沒……并未說過話,就…偶爾有道謝之語而已。奴婢就只是將餐盒交給他而已,并未有其它接觸,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小姐開恩。”一頭猛地磕在地上,侍女嚇得渾身都冒冷汗。府中眾人都心知那院中之人是跟家主有過密切往來的人,家主的病也跟他有關,近日得知小主人也被他所傷。侍女心里一邊為逸笙惋惜,一邊又為自己擔憂,如今無故被召,怕是小主人要追究罪責,雖然她千方百計搶到這活,也不過是想多瞧那謫仙般的人幾眼,但比起自己的命,那還是不值當,現下還是保命要緊。

卞懷思看了看侍女那雙顫抖的手,腦中想象著另一只手接過她手中的餐盒,而這手是否會有意觸碰到那只玉手……眸中一冷:“將她的衣服給我扒了,至于人,義父送我的那幾只狼崽子怕是很久沒吃到這么可口的食物了。”

“不要,小姐饒命。”

“吵。”

“唔唔唔唔……”門外等候的家仆一進門便將侍女的嘴堵了起來,干凈利落地扒掉了她的衣服,一瞬間人便被抬了出去。

卞懷思喚了貼身的侍女為自己更衣,口中不滿道:“讓他們抓緊些,明日就要把衣服給我送過來,這穿別人的衣服真是難受,這什么味,太難聞了,你快去通知他們,不準喂狼崽了,直接拿去喂狗,狼崽吃了她說不定還要生病呢!”

“是,小姐受苦了,要不我拿香先給您熏熏。”

望了望桌上的食盒,她連忙搶過衣服著急地穿起來:“現在都晚了,萬一餓著他就不好了。快給我穿好,頭發,快弄頭發。”

枕在逸笙的腿上,袁溪靜靜望著床頂幔帳的花紋,雙手捂在肚子上,努力忽視著那越發響亮的“咕嚕”聲。

半塊精致糕點來到嘴邊,袁溪搖了搖頭,委屈地說道:“這不管飽,越吃越餓,越吃越想吃肉。”

將糕點扔進自己嘴里,逸笙捏了捏袁溪有些消瘦的臉頰,心里略有些心疼,之前的手感可好太多了,這么病了一場,人的確消瘦了一些,等解完毒,他得給她好好補一補,再養回之前的模樣,不,比之前再圓潤些才好。

“他們是不理我們了嗎?你到底做了什么?”

逸笙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門外,心里對目前的情況也有些不解,擔憂素夫人手下真有能人已經為她解毒,可若是解了毒,不該如此平靜……但這又遲遲不給送飯……

“我問你話呢?你想什么呢?你老是這樣,我不喜歡你這樣?臭逸笙……哼……”枕著他的腿,氣得袁溪借勢就左右翻滾了起來,小腦袋就像陀螺一般在他腿上來回搖晃……

大腿根上一麻,逸笙立即伸手按住那不安分的腦袋,將其扳正,俯身直視著那張氣呼呼的小臉:“噓,有人。”

“誰?”

“腳步虛浮,有受傷之像。”一手將袁溪扶起坐直在床上,逸笙隨即下榻一揮手便將門打開,看見院中站著一個十三四歲丫環扮相的小姑娘,再細看一眼,確定了是那日他出手打傷的人。

“是你?”

“我……給你們送飯。”

“之前的丫環呢?”

“她……”

逸笙伸手,準確拉住了袁溪的后衣領,將她牢牢地抓了回來,抱入懷中。

“你干嘛?我餓了,我要吃飯。”在懷里掙扎了一會兒,依舊掙脫不開,袁溪望著遠處的食盒,眼里滿星,肚里應景叫了起來。

“拿進來。”

反身將袁溪按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接過食盒,食蓋一翻,他檢查了一下菜色,擋住袁溪餓狼般的小爪子:“你們夫人近來如何了?”

“我不知道。”

“為何今日晚了?”

“之前的姐姐弄翻了食盒,重新做了一份,就命我送來了。”

“下去吧!”

“是。”

夾起一塊肉放進自己嘴里,吃下后覺得并無不妥,便再度夾起一塊塞入了那張早已張開等待的小嘴。

“等下,這個藥你拿回去,每日一粒,三日后胸口就不會疼了。”畢竟是個小姑娘,又是自己貿然出手打傷,逸笙從懷中拿出一瓶藥遞了過去,就快走出門口的卞懷思,聞言立即轉身,卻見逸笙雖對自己伸出一只手,但另一只手卻忙著往袁溪嘴里喂食,眼睛也是緊緊盯著袁溪,不曾望過她。她小心翼翼地取過藥,逸笙手中一空,立即雙手為袁溪布菜,嘴里滿是關切地呵責:“你慢點,沒人跟你搶,小心噎著。聽話,先把嘴里的咽下去,塞這么多,你不難受呀!不準再塞了,先咽下去,不聽話,那就不準吃了。”

落寞地關上房門,耳中那關切之音中偶伴笑意,握著手中的藥瓶,心中既酸又疼,一步步緩緩離去,眼前的景象卻是那些關切之語,那些體貼之行皆是對著自己,而非房中那礙眼的人。

一連三日,卞懷思都按時給袁溪和逸笙送餐。之前送餐的是真正的下人,身份低微就算有心想跟他們攀談,也不敢開口,所以袁溪曾與之再三溝通,對方都是搖頭不語,她覺得沒意思也就沒再跟對方說話,如今換了卞懷思,一個看起來就精靈古怪的小姑娘,袁溪在房內悶得太久,第一次肚子餓導致眼前只有美食,沒顧上交談,再一次見到卞懷思的時候便開始問東問西,卞懷思是有問必答,兩人一來一去便也算得上是一個泛泛之交的“朋友。”

相互熟絡了,卞懷思除了送餐,閑暇時也會過來看袁溪,給她帶些好玩的東西。逸笙起初還在一旁打量著,但確定卞懷思不會武功后,覺得對一個小姑娘犯不著如此警惕,又見袁溪有人陪伴整個人都開心了不少,也不再吵鬧著要出門去玩,兩人一見面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且都是小孩心性的玩意兒和話題,他便由著他們,同時也在心中細細謀劃接下來的事情,算算日子,素夫人能撐到此時,應該已經是極限了,毒素如今已經深入骨髓,再次發作起來便是最痛苦的時刻。

當夜素夫人再次毒發,試過所有辦法都無法緩解,身體早已滿布抓痕,皮肉潰爛,她千方百計地維持著容貌不毀,可如今臉頰上竟然不抓自破,流出黑血,身體各處更是宛如萬蟻食心般疼痛難受,她難以抵抗,當下便泄了氣,慌亂且著急地跑到逸笙的院落,身體孱弱氣虛,剛到院落便一頭栽到了地上,摸著臉上的黑血,身體的疼痛一波強過一波,她拼命叫喊著逸笙的名字,求著他賜予解藥,卻聲若蚊蠅,難以聽清。

逸笙一早便等著素夫人來哭求,所以今夜用膳時特意多要了一碗安神茶給袁溪,怕驚擾了她的清夢。

緊閉房內,坐在臺階上,眸中波瀾不驚地望著在地上蜷曲打滾的素夫人,就像在欣賞一件偉人之作般,靜靜觀賞,每一次痛苦的掙扎都讓他心中喜上一分......

“解藥呢?”看得久了,竟生出幾分惡心之意。

心底雖很是不甘,但疼痛遠超一切,顫抖地從懷中掏出藥瓶,想丟卻毫無力氣,只能任由藥瓶滾落身側,逸笙見狀快步上前拿起了藥瓶。

“我……我的呢?”

“還需再等等,我總要確定這藥是真的。”

“是……真的,真的,你快給我解藥,我…我的臉,你……快,快,解藥。”

“這可不怪我,是夫人自己要拖到如今這般境地,早先跟你換解藥時,你痛快答應了不就好了。”

“求……我求求你,解藥,求求你……啊,給我……解藥。”

任憑素夫人百般哀求,逸笙皆未理會,轉身便進入了房內,房門一關,小心將解藥喂袁溪吞下,靜靜抱著她,細細觀賞著她的眉眼、翹鼻、紅唇、耳朵、手指的紋路……

外間素夫人依舊在院中疼痛打滾,一身衣裳盡是汗水和血水……而院門外,卞懷思就靜靜站在那里看著,眼中雖有霧氣,卻不曾凝結……

晨曦而起,逸笙抱著依舊沉睡的袁溪踏門而出,縱身而躍,一個藥瓶準確丟在奄奄一息的素夫人臉龐處,一身白衣隨風而動,很快便消失在了朝霞中。

卞懷思望著那人影消失后良久,才踏步進入院中,望著那恐怖難辨五官的臉頰,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混著泥土的頭發,喂她服下了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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