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繼續快速前行,盡管前方依舊充滿不確定性,但有了穆迪拉提出的防御系統作為緩沖,他們暫時松了一口氣。雷德爾心中仍然充滿疑慮——白紙的變異速度遠超他們的預期,而這種異常不僅僅是單純的生物進化,似乎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隨著他們奔跑,雷德爾的腦海中浮現出更多未解的疑問:這些變異的白紙,究竟是自然進化的結果,還是某種人工力量的產物?它們的行為方式越來越不可預測,甚至開始展現出類似智能的特征。更為可怕的是,它們似乎正在對“外界”的干擾作出反應,變得越來越適應不同的攻擊模式。
“快,目標地點就在前方!”穆迪拉喊道,打斷了雷德爾的思緒。
雷德爾回過神,目光鎖定了前方的目的地——一個由廢墟中突出的老舊建筑物組成的避難點。然而,當他抬頭望向那座建筑時,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涌上心頭。他意識到,盡管眼前的避難點可能是暫時的庇護所,但這個世界,似乎并不如他們所想的那樣簡單。每一次他們靠近這些未知的區域,都會發現更加不尋常的現象,而白紙的變異、怪物的出現,甚至與他們自身的“存在”有著某種奇異的聯系。
雷德爾的思緒突然被打斷。四人終于抵達了避難點,穆迪拉揮手示意大家小心進入。在這片廢墟中,唯一的掩體是那座破舊的建筑,它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倒塌的鋼梁和斷裂的墻面構成了一座看似堅固卻隱患重重的庇護所。
雷德爾走進建筑內部,四周空曠,墻壁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和未知的符號。沉默的空氣中,雷德爾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適感,這里似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也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技術設備。他的每一步都回蕩在寂靜的空間里。
“這地方太安靜了,像是被遺棄了很久。”吉托低聲說道,臉色有些發白。
“可能是這里曾經是某種避難所,現在已經沒什么用了。”雷德爾勉強笑了笑,試圖安慰他們,但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慮。他掃視了一眼四周,眼神凝固在一扇破舊的門上,門口有一道奇怪的符號。他不禁走了過去,推開了門。
門后的世界瞬間變得不一樣了——不是廢墟,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虛擬景象。雷德爾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變得異常扭曲,像是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那些原本的廢墟和鐵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擬的城市,閃爍的電子屏幕、巨大的廣告牌、街道上人山人海,仿佛回到了舊世界的繁華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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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像是從遠處的世界傳來,雷德爾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條繁忙的街道中央。車水馬龍,四周喧囂不斷,汽車像是水流一般涌動,而他站在車道中央,擋住了無數司機的去路。
司機們紛紛按響喇叭,憤怒的呼喊傳入耳中。雷德爾有些慌亂,趕緊向前小跑幾步,擠上了人行道,心臟卻劇烈跳動,他忽然感到一種極度的陌生和熟悉感交織在一起。
“這是……哪?”他喃喃自語,四周的環境讓他感到無比困惑。那種現代感和科技的繁榮令他恍若穿越了時空,卻又像是回到了某個被遺忘的地方。
街道兩側是高樓大廈,玻璃窗戶反射著陽光,廣告牌上閃爍的光芒五光十色。霓虹燈、電子廣告與城市的喧囂讓雷德爾一時間無法判斷這是什么地方。盡管周圍看似平凡,但某種東西告訴他,這一切并不簡單。
他望向遠處的巨大電子屏幕,屏幕上播放著一則廣告:“想在天堂度過余生嗎?只需五兆云幣,便能擁有1平方米的上層住所。綠水藍天,飛毯游遍,盡享天堂生活,掃描下方二維碼,預約上層享受您的專屬權利!”
雷德爾冷笑一聲,感到一陣憤怒與不甘。他目光一掃,環視周圍。他知道,這個世界被分為三層:下層、地面和上層。上層生活在絕對的優越之中,而地面與下層被完全遺棄。廣告中描述的綠水藍天、飛毯、蘋果——這一切都是中層永遠無法擁有的夢想。
而他,注定只能仰望上層的繁華和權力,永遠只能生活在這種虛偽與不平等的世界中。
“上層……”他低聲嘀咕,腦海里浮現出那些無法觸及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甚至連最基本的生存條件都無法觸及。更不用說向往的美好生活。
“還好,我有西杜麗女士的診所。”他自言自語,決定離開這片街道,走向自己記憶中的目的地。
隨著雷德爾的步伐,他回憶起西杜麗夫人。她總是穿著潔白的無垢大褂,拿著那臺巨大的采樣器,不曾為任何人治療過疾病——因為,生病早已不再是人類的概念。在這里,生死已不再重要。中層的居民們大多都是克隆體,基因修復與生育技術被用來維持人口增長,而一旦這些“人類”的身體出現任何異樣,就需要通過西杜麗診所的基因采樣來保存數據,以備未來的更新。
雷德爾越走越快,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的預感。他來到西杜麗的診所前,那里依然是熟悉的景象。破舊的樓房,門口掛著標牌——“西杜麗診所 2F”。走進去時,門自動打開,西杜麗夫人站在里面,正清洗那臺巨大的采樣器,臉上帶著機械般的微笑。
“雷德爾,進來坐吧。”她的聲音如同之前那樣冷靜,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雷德爾點了點頭,走進了診所。房間里依舊是那些熟悉的陳設,木質書架、工具臺,幾盞溫暖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窗戶,雷德爾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窗戶,它是由自發光材料做成的,因為中層的環境永遠無法提供充足的陽光。
他坐下時,西杜麗夫人開始檢查他的身體數據,眼鏡輕輕一動,雷德爾的生理狀況已經通過她的掃描儀自動上傳到她的系統中。
“腦部似乎有些異常。”西杜麗夫人撥弄了一下眼鏡,冷靜地說道,“今天我們不提取脊髓細胞了,提取你的大腦細胞吧。上次基因ζ6-03修復后,出現了一些后遺癥,我們需要確認。”
雷德爾有些茫然,但他早已習慣了這些程序。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來到這里,接受這類檢查。這不過是維持生活的必要程序罷了。腦部采樣?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給他帶來什么困擾。
“謝謝,西杜麗夫人。”他微微點頭,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采樣。
然而,當西杜麗夫人準備開始固定他的頭部時,雷德爾突然感到一股不安涌上心頭。那種不明的恐懼感,如同潛伏在他意識深處的某種直覺,突然變得極其清晰。
“為什么?”雷德爾突然低聲問道,眼睛微微睜開,望向西杜麗夫人的面孔。
“為什么要掙扎?為什么要拒絕?”西杜麗夫人的聲音不再像往常那樣平靜,而是透出一股冰冷的機械感。她的話語沒有任何情感,就像是由AI系統發出的指令。
雷德爾的心跳加速,突然,他感到自己的頭腦開始劇烈旋轉。不是因為即將進行的細胞采樣,而是因為一股深深的困惑。他的眼睛逐漸模糊,他的身體突然變得無比沉重,無法動彈。
“我不想死……”他大聲喊了出來,聲音在整個房間里回蕩,卻并未得到任何回應。
“為什么?”西杜麗夫人的聲音依然回響在耳邊,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冷漠,“為什么要逃離?為什么要反抗?為什么……”
雷德爾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撕裂,記憶斷裂,一切開始模糊不清。他試圖掙扎,試圖反抗,但那股恐懼和無助感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他猛然一驚,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幅景象——不是眼前的診所,也不是西杜麗夫人,而是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四周的墻壁上鑲嵌著無數虛擬屏幕,屏幕上的光芒在不斷閃爍,一切都像是某種計算機程序。雷德爾這才意識到,他根本沒有生活在這個世界,而是被困在了一個虛擬的迷宮里。
“這……不是真的。”雷德爾嘶啞著聲音低聲道。
突然,虛擬的世界開始崩塌,四周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西杜麗夫人的面孔也變得模糊不清,化作一團黑色的物質。
雷德爾的頭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得幾乎讓他失去知覺。突然間,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身體的所有觸覺、聽覺、視力、甚至意識,似乎都被某種力量抽離了。
一片死寂。
黑,無限的黑暗。
白,突然的光亮。
腦中蜂鳴聲漸盛,黑白交替變換,意識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黑暗與白光不斷交替,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覺,雷德爾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迫力正從四面八方壓向他。那種恐懼讓他想要掙扎,但卻完全動彈不得,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隔絕,只剩下震耳欲聾的蜂鳴聲在腦中回響。
“我不想死……”雷德爾低聲喃喃,他試圖用意識與自己對話,試圖將自己從這無盡的虛空中拉回。
然而,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消失,四周一片死寂,仿佛他的存在從未有過。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無形的力量吸引,仿佛是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越陷越深。
突然,一道光芒從遠處傳來。雷德爾本能地伸出手,試圖抓住這束光。光芒越來越強,逐漸照亮了周圍的空間。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再處于虛擬迷宮的黑暗中,而是出現在明亮的大堂里。
這個房間簡潔而現代,墻壁上布滿了顯示屏,屏幕上顯示著各種數據和圖像,像是某種實驗室。雷德爾抬頭一看,發現他正被無數系帶和膠管縛在一臺巨大的設備平臺上,四周似乎全是一模一樣的機器和被各種線纜鏈接看不起五官的人體。
“這是什么地方?”雷德爾喃喃自語,他的心跳依然加速,眼前的景象讓他感覺到一種極度的陌生與不安。
突然,機器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嗡鳴,接著一張臉憑空出現在雷德爾的面前。雷德爾定睛一看,那是一張他熟悉的面孔——Dr.西杜麗,或者,也是西杜麗夫人。她的表情冷漠,既不像記憶里溫柔可人,也不像幻覺中冷漠單調,就像是被臉譜化人工智能一樣,沒有一絲生氣。
“看來,雷德爾,你,你們又失敗了。”聲音通過機器傳來,語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西杜麗……這里到底是哪里?為什么我會在這里?”雷德爾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與憤怒。
西杜麗夫人沒有回答,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待某個指令。
“看來,需要更換新的記憶領主了。”她終于開口,“在你報廢之前,本不應該告訴你,考慮到你探索到了更深層的領域,作為感謝你的所有付出。你所經歷的每一刻,每一次的‘死亡’和‘重生’,都只是記憶的一部分。你和你的隊友,并不是真正的存在。”
雷德爾的心臟猛地一跳,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連串的畫面:他與穆迪拉他們的相遇,探索任務的經歷,還有那些不斷變化的怪物和虛擬城市——這一切,難道都不是現實?
“你說什么?”雷德爾喃喃道,漸漸失去平衡,“這些……這些不是真的?”
“是的,你們,經歷的情感、意識,都是通過記憶遺跡構建出來的。這是一個實驗,而你作為記憶領主,是我探尋里世界的工具與手段。”西杜麗繼續說道,她的語氣冰冷而機械,“你們只是實驗的對象,而非真正的個體。”
雷德爾的意識再次開始模糊,他感到一種極度的失落和絕望。一切的奮斗和努力,似乎都變得毫無意義。他和隊員們的每一次冒險、每一次掙扎,甚至每一次死亡,原來都只是為了某個不明的目的而存在。
突然,雷德爾的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什么——那臺機器旁邊的顯示器上,閃爍著一個圖案。那是一個他曾經見過的符號,出現在白紙變異怪物的身上。那張符號的背后,似乎隱藏著更深的秘密,或許是關于這個實驗的真正目的。
“西杜麗……”雷德爾冷靜下來,眼神變得堅定,“看來你沒有告訴我所有的真相,這個實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西杜麗沒有回答,瞬間消失,雷德爾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向體內注射,這,難道就是西杜麗所說的“報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