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指揮程云做事，掃地，拖地，擦桌子，在后廚洗碗洗菜，一刻不得閑。她肚子餓得厲害，早餐沒吃，準備到魚莊來吃的，被老板一罵，也不敢提了。

中午，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她一直在忙著收拾桌子，洗碗的事，心里盼著客人們早點吃完，店里的人才有空做自己的飯吃。

她一直盼著，盼著。她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饑餓的滋味。

她在后面洗碗時，趁沒人時，竟然偷吃了從客桌上收拾來的冷饅頭和炒米粉。

直到下午2點半，她才被人叫去吃中飯。吃的也不過是客人桌上吃剩的，挑了一些好的，熱來吃。

中飯后，又是掃地拖地，洗菜，等忙得差不多了，就到了下午4點鐘，客人陸陸續續來吃飯了，又是收碗洗碗，循環往復。人就像馬車轉軸一樣，轉個不停。晚飯是晚上9點鐘吃的，那時客人很少了。員工吃完飯就可以下班了，同事們吃得很快，都快走光了。

程云打小養成細嚼慢咽的習慣，吃飯很慢，以前不覺得，現在總感覺要慢半拍，她是最后一個吃完的。最后一個吃完飯的要收拾桌子，收拾完后才能下班。程云到10點鐘才走，等回到田展帆的公寓時，已近11點了。

程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進屋，田展帆就站在面前，怒氣沖沖地質問她：“程云，你去哪？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

“我去上班了。”程云有氣無力地答。

“做什么？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累？”

“嗯，我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漱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走進客房，“砰”的一聲，把田展帆關在了門外。

田展帆有氣沒處撒，準備等她明天養好精神問個明白。

可是，等他早上起床后，在屋里轉了一通，“程云，程云”地亂叫著，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田展帆心想：她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怎么這么早就走了，昨天晚上那么晚回來。這是要上多少個小時的班啊？

他趕緊掏出手機來給程云打電話。

“喂，田大哥有事嗎？”程云接了電話。

“你在做什么工作??？怎么這么早就走了？”

“我在上班呢，回去再說?！?

“你在哪里？我去看你?！?

柳燕在身邊，不方便說話，再說現在自己做的這份“使喚丫頭”的工作，上不了臺面，她不想讓田展帆知道。

“回去再說哈?！背淘拼颐炝穗娫挕?

田展帆更加生氣了，后悔自己不該帶她來南昌的。這丫頭野了，一點都不聽話。

然后，他就沒有出去，一直在家里等她回來。

中午，她沒回，他一個人做飯吃了，睡了一個午覺。

一直等到晚上11點，他聽到有人開鎖，他趕緊把門打開了，程云站在門口，手中拿著鑰匙。

“田大哥，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背淘票傅匦π?。

“你總算回來了！”田展帆道，“快進來。”

“哦?！?

程云進來，帶上門，低頭換鞋。當她一直起身子，田展帆就逼到她的面門上問：“你實話告訴我，你在做什么？”

“哎呀，我累了，讓我坐一坐好嗎？”

程云道，她繞開他身子，眼神在躲閃。

于是，田展帆把她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他自己則坐在茶幾上，他與她面對面，膝蓋幾乎要觸到她的膝蓋了。

“你在做什么？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我在做服務員?！背淘戚p聲道。

“在哪里做？”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么?！?

“你笨?。∥覇柲隳莻€店叫什么名字？”

“四川魚莊?！?

“難怪你起早貪黑的上班，在餐飲行業上班啊，太累了，以后不要去了?！?

“不行，我要去?！?

程云心想，我除了做這個還能做什么？有份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這兩天累成狗一樣，你還不夠嗎？”

“如果我不去了，我這兩天就白做了，我的工資都結不到?！?

“那你想做多久？”田展帆放緩語氣問她。

“最起碼要等我做完這個月結到工資了再說。”

“那你知道每個月什么時候結工資嗎？”

“不知道?！?

“你一天上班幾個小時？從幾點到幾點？”

“早8點到晚上9點?！?

“天?。∫惶焐习?3個小時，這不是人干的活！”

“可是魚莊里有那么多人都在干?。　?

“你絕對不可以干這種活，一天上班13個小時，你這樣會累出病來的，如果你累垮了，到時候叫我怎么樣向程家人交代?。俊?

“我跟程家人沒關系?！背淘普f。

“吭，我勸你以后不要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你來到這個世界，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而程家給了你這個身份，然后你才有了身份證。你有了身份證，就是一個合法的公民，有權在中國境內自由行走?？梢宰疖?、汽車、飛機，可以住酒店，可以接受教育，醫療，可以參加各種活動?！?

程云似懂非懂，低下頭去了。

田展帆站起身，在廳里踱步，一邊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想賺錢，想回故鄉?？墒沁@事不能著急，現在還沒有找到你回去的辦法。如果真的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你要相信我，我會幫助你的。首先，你要聽從我的安排，其次，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好好的活下去——”

他發現她靠在沙發背上睡著了，想吼她又于心不忍，她太困了。于是，他把她抱回房間的床上，給她脫鞋子，蓋好被子，然后，躡手躡腳的出來了，并帶上了房門。

第二天，田展帆要去上班了，起床后，趕上了程云的時間。

“嗨，早啊！”程云道。

“你那個班不要去上了，我帶你去坐飛機，好不好？”

“玩又玩不出錢來的，我必須得養活自己啊，吃飯?。〈┮卵剑∽∷薨。∧囊粯硬灰ㄥX？”

“嗯，你的想法很不錯，能這樣想就對了。但是賺錢有妙招，我會慢慢教你的。噢，你也不用急著搬出去，就在這里住吧，在外面租房不容易。”

“謝謝??！你快去上班吧，我今天還是要去四川魚莊一下，看能不能把這兩天的工資結回來?！?

“不用去了，老板不會給你的。”

“為什么？”

“你上班時間太短了，而且是你自愿退出的，又不是老板炒了你，過錯在你。還有你們肯定沒有簽合同吧？你無處說理去啊。”

“不行，我得去試一試?！?

“隨便你！”

田展帆因為要上班，就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