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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知意

寧枝枝一巴掌拍在它毛絨絨的頭頂:“少廢話,快說!”

狐貍低低的咳嗽兩聲,鮮血從它唇齒間溢出,流到地上,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憋的太久了,又或者是想替許知意討回公道,狐貍突然很想將一切脫口而出。

她仰天尖鳴,似乎想發泄出所有的不快。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狐貍頭頂,狐貍一頓,喉口未發出的聲音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寧枝枝皺眉:“少廢話,你越是拖延,你能說的越少。”

狐貍咳出一口血來:我覺得你再這么打下去,不用等到你丹藥藥力失效,我就已經死了。

狐貍垂下頭,吐著粗氣:“我遇見許知意那天,下著霧蒙蒙的小雨,我被族內另一只狐妖所傷,不得行化為原型,逃到凡間,然后被許知意給救了,我在她家待過一段時間,后來傷好,便回了狐貍洞。在遇見她之前,我一直以為所有的人類都是惡毒的,直到遇見她,我才知道……”

寧枝枝狠狠地擰起眉頭,打斷狐貍的話:“說重點!”

狐貍一頓,吐著舌頭,接著講來。

那原本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一個富家少爺愛上了貧苦人家的女兒。

那是間從外面看不怎么起眼的院落,院中央為青石鋪就的天井,水中明晃晃的勾勒出月光的影子,正南方一道白色鑲灰瓦的墻壁,壁上勾著一副山水花,半掩在玉蘭樹的枝葉間。

“吱呀——”

后門被人推開,最先探進來的,是一盞燈籠,素色的燈籠上,只一筆勾出了牡丹的花樣來,沿著長長的桿看去,只見一雙素白的柔荑,玉指纖纖。

許知意一腳踏進屋子,將燈籠往旁邊一放,轉身去合上門栓。

風一吹,燈籠一下子滅了,許知意一驚,突然感覺一雙手,自她腰間環了上來,她下意識驚呼,就被人捂住了唇。

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邊,是熟悉的聲音:“知意,是我。”

許知意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嗔道:“你要嚇死我了。”

楊晉爻將她抵在門后,溫熱的呼吸游離在她頸脖間,咬開了最上面的緋扣,含情脈脈:“就要嚇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許知意連忙去推他,一手捂在衣領上:“別,二郎,你緣何此時約我,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的。”

“我要上京趕考了,不知哪一日就要走,可不得先見見你么?”楊晉爻在她鼻尖上一點,“小沒良心的,想我沒?”

聽到楊晉爻要走了,許知意頓時心軟下來,伸手環住他脖子,一吸鼻子,心底又酸又澀:“我當然舍不得你走了,等你再回來,說不準我已經是哪家的婦人了。”

“那你把你給了我可好?這樣就不會再有人覬覦你了。”楊晉爻又伸手,去解她衣襟上的緋扣。

許知意一怔,耳邊突然響起了小狐貍同她說的話:“女兒家最嬌貴的,莫過于這身好皮囊,你那二郎,瞧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我走了后,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稀里糊涂就將這身子給了出去。”

頸邊風一吹,涼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許知意胡亂將衣服捂緊,直直搖頭:“二郎,不成,不成的。”

“知意,你是不放心我么?你別怕,我們遲早都是要成親的,不過是早和晚罷了。”

許知意一個恍惚,借著月光去瞧楊晉爻,只覺得他眉眼像是畫出來的一般,是她愛到心底的模樣。

這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反正她這輩子都認定他了。

她猛地抱緊了楊晉爻:“二郎,你會對我好的,對嗎?你以后,一定,一定要對我好。”

“會的。”

沾著曖昧的承諾被夜風一吹,搖曳在玉蘭樹下,很快又飄零在濃重的夜色中。

-

“后來呢?”寧枝枝繼續問道。

狐六娘舔舔牙:“你能不能再給我一粒丹藥,我難受死了。”

寧枝枝皺著眉掏出一粒丹藥,塞進她嘴里:“你吃了又如何,總歸是活不下來的。”

感覺到身上的疼痛緩和下來,狐六娘心滿意足的爬在她懷里,跟著她往郡守府走去:“后來啊,許知意就懷了孩子,她急忙去楊府尋楊晉爻,卻得到了他已經上京趕考的消息……”

“求求你們,讓我見見二郎。”

許知意跪在地上,去求平日她見過的幾個仆人。

一個小廝滿臉為難:“許姑娘,不是我們不讓你不見,二公子應當也說過,他要上京趕考,都走了將近半個月了。”

許知意一愣,是的,二郎同她說過這個,只是怎會如此不巧,她握緊雙手,指尖鮮血淋漓,她白著一張漂亮的臉抬頭:“那,那二郎他何時會回來?”

“這個奴才們怎會知道?短則數月,長則一年都是可能的。”

聽到他們的話,許知意只感覺晴天霹靂,明明處于烈日之下,她卻如墜冰窟,渾身顫抖個不停,她緊咬牙關。

她的小日子幾乎推遲了半個月,她偷偷去看了,大夫說是喜脈。

數月,一年?

約莫四個月她就要顯懷了,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怎么辦?她該去找誰?

許知意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卻一下子撞到人,下一秒便被人扶住,她慌亂躲開,抬頭去看,猛地睜大了眼睛:“楊,楊老爺?”

意識到不妥,許知意又急忙低頭,繞過一邊的石頭,提著裙擺跑遠。

“那是誰?”楊老爺瞇眼看著許知意跑遠的身影,又轉頭去看幾個小廝,“她是來找少爺的?”

“是…是。”

幾個小廝面面相覷,終究是不敢欺瞞,三言兩語之下,將事情經過托盤而出。

那邊,許知意慌亂跑開,才推開家門,一把掃帚砸到她手上,頓時紅腫一片,她吃痛輕呼,就聽得母親大罵:“小賤蹄子,你今兒個是曉得回來了,你要這爪子做什么,捻不起針,拿不起線,還偷拿你老娘放在這里的錢,還不如給我砍了!”

她又重重地打在許知意手腕上,幾乎是使出了全力,許知意猛地縮手,心里卻更加害怕,知道是自己偷拿錢去看大夫的事被發現了。

但她如今還有著二郎的孩子,她害怕孩子出事,一咬牙,推開門就跑了出去,去了她和二郎約會的小院。

她一路跑了過來,栓好了門,這才緩慢坐到床邊,又因為渾身無力,順著床滑坐在地。

突然,她眉頭一皺,捂著肚子直不起身子。

剛剛跑的太急,如今一下子坐下來,她只覺得小腹陣陣作痛。

但她也知道,孕婦忌涼,也不敢在地上多坐,忍著疼,爬到了床上,拿被子將自己蓋住。

就在疼痛緩解之際,她突然聽到了敲門聲,許知意猛地掐住手心,這個地方,除了她和二郎,沒有別人知道,是誰,會是誰在敲門?

敲門聲不斷,許知意咬牙從床上坐起來,才走到門口,就見好幾個人將房子團團圍住,她驚慌失措的后退兩步,就見楊老爺從門口進來。

“許姑娘。”楊老爺輕聲呼喚道。

許知意如晴天霹靂,怔怔的后退兩步,一下子摔坐在地,她甚至連腹痛都感覺不到了,滿心只有一個想法,她和二郎的事,被發現了。

許知意完全不敢想象,未婚先孕,偷情被人發現后會遭遇什么。她年幼喪父,她和母親便受盡了欺凌。如今未婚先孕,她和孩子遭受的,只會比她曾經經歷過的只多不少。

房門被楊老爺輕輕關上,他走到許知意身前:“許姑娘,我已知你和犬子之事,但我兒是斷然不能娶你一個寡婦之女的。”

許知意臉色煞白,直直搖頭,泫然欲泣:“不,不可能,二郎說他會娶我的,他不會騙我,不會的。”

楊老爺輕輕搖頭,目露同情:“可是犬子已經定下了婚事,京中阮氏獨女,已經交換過庚貼信物了。”

許知意愣愣的看他,一瞬間,頭腦空白一片。

他訂了婚,那她呢,她又算什么?這個孩子又算什么?

許知意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如今,有兩個解決辦法?”楊老爺輕輕的笑,臉上的贅肉將眼睛擠成一條縫。

“什么?”許知意小腹抽痛,渾身冷到沒有知覺,只能下意識去聽楊老爺的話。

“一,你打掉這個孩子。”

“不可能。”許知意斬釘截鐵道,她低頭,愛憐的撫摸著肚子,這里面是她的孩子,哪怕他父親再混賬,再怎么棄他于不顧,可這是她的孩子,她血脈相連,這世上她最親的人,他是她的珍寶。

“那么就只有第二個選擇了。”楊老爺的眼睛更加的小了,“你進我楊府,成為我的九姨娘。”

許知意猛地清醒過來,不可置信的睜大眼:“荒唐!”

這是她同他兒子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嫁給他?

孩子長大了,他又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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