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閉著眼睛，風聲不知何時消寂了。

“浮玉神君這一回來，倒是好大聲勢，我這一片花兒都被你壓個半死。”

浮玉睜開眼，天色暗紅，一白衣女子坐在石桌前，手里持著書卷，面前浮著的銅鏡中茫茫一片。

“你是誰？如何識得我？”

晞夢挑眉，銅鏡落入她袖中，身形一轉，便出現浮玉跟前，她抬手放在浮玉額前，再睜開眼時，似是一切都了然于心。

“我還道浮玉神君這一覺睡得確實長了些，但也不至于把腦子都睡糊涂了才是，不成想浮玉神君竟是重新化身，歷了一場劫。”

“……歷劫？”

“不錯，你是歷了一場劫。”

晞夢起身，復又坐在石桌前。

“你本是鴻蒙初開之時天地間的第一瓣雪花，靈力精純，甫一化身便位列神君，后來六界大戰，蒼穹裂隙，烈焰焚殺眾生，你為了撲滅烈焰靈力耗盡，不得不陷入沉睡。”

“大戰結束后，諸神紛紛證道，唯獨你一直沒什么動靜，如今你救世渡劫，證道而歸，已然是圓滿了。”

浮玉仍是神色怔然，“圓滿嗎？若非是他渡我……”

“即便是他不救你，你也可回歸神位。”

于晞夢看來，凈空做的，不過是無用功，可浮玉不這么認為，凈空救她時，也不知她本是神祗，更不知她死后是會回歸神位的。

他是拿命救了她的！

她不能、也不愿就這么置之不理。

“我想救他。”

“嗯？”

“我要救他！”

晞夢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平靜無波的瞳孔中映出浮玉堅定地神情。

“救他？你如何救他？你須得清楚，便是神祗，也不得隨意更改他人命數，更何況你神力尚未完全恢復，為他逆天改命…”

“你是想死了么？”

“我……”浮玉不怕死，可她怕小凈空知道自己是用命救的他，又會做出什么傻事。

“你能幫我抹去他遇見我之后的記憶嗎？”

“用不著那么麻煩，我可以替你救他，但你需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

“你不問問我讓你為我做什么？”

“無論做什么，只要你救他，我都答應你。”

晞夢搖了搖頭，只道，“給我一件他的東西。”

浮玉掏出念珠遞過去，一雙眼睛追隨著晞夢的動作。

只見晞夢廣袖一揮，四處白霧散去，一條無聲奔騰的河流在腳下顯現，河邊游魂皆循著花香往前飄去。

她指尖在念珠上輕輕一點，神力如波紋散開，再伸手虛空一攥，一顆明亮的金珠便落在掌心。

“喏，拿去后院的泉眼里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再為他重塑身軀即可。”

“多謝神君，多謝神君。”

浮玉捧著金珠，里面傳出熟悉的靈力波動，幾乎抑制不住喜極而泣。

手中的金珠也在她掌心歡快地翻滾著。

“我要你為我守著這九幽境，一直到我回來。”

晞夢的目光落在遠方，似乎是在看什么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看。

她有記憶以來就在這九幽境，萬萬年來，她從觀世鏡中看了無數，前世今生，恩怨情仇。

世間萬物皆有個來處歸途，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個什么東西，從何處來，又要往哪里去。

她不想就這么糊里糊涂地繼續下去了。

是神是仙，是妖是魔，抑或是人是鬼，她總要探個明白。

清池山？

她是時候該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