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初識阿浪是在2014年的暑假。我們參加一個文學比賽,網上發文,線上比拼。他頂著一個手持玫瑰的圣斗士頭像,在我的小說底下點評了一番,并且說了大段俏皮的表揚話。我起初并不認識這個人,只覺得他同我素不相識,卻認真至極地褒揚一番,言語中還透著真誠坦率,讓我在糊涂之時,又對這個人起了好感。
正式見到阿浪本人,是在比賽結束的頒獎典禮上。他獨自開著汽車,來到我所在的縣城,一見到我,便半信半疑地喃喃:“你……是楊一欣吧?”
我看著眼前的小伙子,中等身材,淳樸的臉上泛著機敏的微笑,但全然是少年的氣息,不由得因未認出對方而顯得錯愕。于是他主動自我介紹——他便是“阿浪”。我立馬想起那個圣斗士的頭像,以至于后來看到《圣斗士星矢》這部動漫,我都會想起另一張生動的臉來。以互聯網的前因作為根基,我倆便開始自然地熟絡起來。
在與阿浪的接觸中,我逐漸發現這個朋友的奇特之處:文筆深沉,仿佛將人性猜得很透,但在現實之中,他卻完全是少年心性。我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是《迷城》,其用非線性敘述,將時空同人性糾纏成另一番羅生門,但他自己,卻仿佛對世界永遠保持溫和。在深夜時,阿浪時常會突然向我發來自己的所感所想,仿佛又遭受了世界的重擊。作為朋友看來,似乎又會責怪他將痛苦放大了。有時候,在他的文字中,不難發現他在犀利的灑脫下,還有一份溫乎乎的綿長。其實說到底,這或許便是他雖然有文學化處理的思辨想法,但骨髓之中,仍舊對世界保持天真、熱忱、善良的平實態度。
就如他在《白老師的向日葵》一文中,不僅塑造了勤勞善良的白老師,還以向日葵作為意象和“中介”,同化與延伸了作為善良反饋的學生群體,不僅使讀者感受到濃濃的善意呵護,還令讀者更相信人性之中那抹光輝的存在;而他在《柚子彩虹雨》中,以斑駁的記憶,對照主角老夫妻的相扶相持,更在彩虹相伴,共別人間的結尾中,產生了一種日本文學式的物哀之美。而在他的筆下,物哀不僅是哀人,更是憐憫整個大千世界。
我讀過不少少年寫手和青年作家的作品,曾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凡是青少年階段的創作者,大多都要顯示不同。而這個不同的最大對象,便是同階段者。所以大凡青少年寫作,文筆往往看上去老成得可怕,仿佛要努力離開自我階層,而被成年者所接納。其實說一人如何如何早慧,也往往是將其置于成年人的獎勵成績范疇下,得以彰顯其成就之水準。故而在青少年文學逐漸受重視的這二十年來,不斷地有幼年賦愁、少年老成、青年嗟嘆的文筆語調出現,而實際上這就像先鋒文學模仿西方現代文學,往往大多數是學人學樣的贗品。
讀阿浪的作品,不難發現其在文學創作中的喜好:以回憶貫穿現實,形成兩個并置的時空,既交錯,又互為對照。而在結構方面,也會以非線性、羅生門式,或是更為現代的手法去建構。但細細讀之,又會發覺作者不僅僅滿足于形式的完成。他更強調自己對于外界和他者的發現,而這種發現往往是善意、溫潤的。所以我們常能讀到阿浪作品中在描寫之后的一兩句閑筆,以及“第三人稱介入”的語段。這就像是電影中一句創作者自我現身的詼諧的調侃,為整部作品增添了一絲既溫暖又充滿人性的光亮。
對待阿浪這個作家,或是這個朋友,要以真心待之。他的作品就像他的人,看似結構紛繁復雜,其實細細剝開,不難發現那顆敏感又顫動的內心。他的真摯,他的熱情,他的世界觀,他的語言嗅覺,都在他的筆下一一體現。他自己同他人交朋友,是善良的而不是妥協的,是熱情的而不是癡狂的,永遠心存他人,為人著想。就好像面對高更無比尊崇而卑微的凡·高,為了喬伊斯愿意“指哪打哪”的海明威,他們眼中既有朋友,也有世界,更有藝術。
盼望阿浪能繼續用他的冷眼熱腸,觀察和剖析這個世界,然后再以溫暖的胸膛去擁抱它。這是他文筆的涵養,也是他自我的氣質。
是為序。
楊一欣:
中國青少年作家協會會員,《師生》雜志簽約作家,出版文集《孤島空音》。第十七、十八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者,第十屆全國創新作文大賽決賽一等獎。現就讀于上海戲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