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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仰天大笑出門去

江白安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舉起酒杯,高聲道,“江某不才,不過化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在下自然不會推辭。”

他的眼光放在了余林的身上,在座的眾多讀書人嬉笑喧鬧,但是他一直都是一副清淡模樣,這宴會明明是他發起的,但是他自己卻仿佛一名旁觀者一樣,沒有聲音。

江白安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酒,“各位可否知道我為何要來此地?”

眾人一愣,沒想到江白安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也是,一個小商人,沒事摻和這些學子們的活動干嘛。

有人笑道,“莫不是江兄還有一顆求文之心,希望借此機會請教一番?”

“哈哈哈,今日余先生在此,我看,江兄也是希望久聞大名,今日親自見一面罷了。”

他們一言一語,一邊暗諷江白安希望抬高地位,一邊諂媚地拍余林的馬屁。

江白安聽得出來,但是他不多辯解,看向余林。

這位名氣很大的學士,到底能不能帶給他一些幫助,他近日來此,本來想的就是查看一下學府中有沒有能幫他的力量。

就像蘇映那邊,謝無奕薛從南他們都是學府一系的,他們的力量絕對不亞于武夫,而且因為是文人的緣故,更容易交流一些,所以江白安此番來此,也是想看看這個余林是個什么樣的貨色。

如果真的是個能人,江白安自然會想辦法獲得他的幫助,但是照目前來看,這個人可能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好像沒什么本事。

他輕輕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各位可曾知道城南最近有妖物傷人的事件?”

有人面露疑惑之色,有人則是思索起來,還有人并不在意。

“江兄扯遠了吧,我們今日可不是談這些繁雜瑣事的。”

“就是,既然來了,何必說這些不相干的話,擾了先生興致就不好了。”

江白安沒有理會這些人,把平靜的目光投向了余林。

余林輕輕抿了一口酒,淡淡道,“略有耳聞。”

“先生可有想過對策?”

眾人都是有些訝異,余林竟然回答了江白安的問題,要知道,平日了,余林對他們,也是常常冷淡不言的,當下有些羞惱。

讀書人的心眼,都不大。

有一人出聲道,聲音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尖銳,“這種事情,應是那些武夫才應該解決的事情,與我等何干?”

“江白安,今日是看在你三弟也是學子的面子上才讓你來,莫要忘了自己身份,還以為真的與我等平起平坐。”

江弘文眉頭皺了起來,這話說得,他一直還是很尊敬江白安的,這種話說出來,讓他心中有些不爽,也是想要回敬過去。

剛欲起身,便是被江白安按住了肩膀。

江白安面色中帶著笑意,看向在座的各位,“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是明白了。”

他嘆了一口氣,“是在下錯了。”

這就服軟了?

先前出聲的那人一臉得意之色。

幾句話說得對方認錯了,還是因為對方不尊敬余林前輩,而其他人則是有些咬牙,不是因為江白安不敬,而是自己竟然白白錯失了這么好的出風頭的機會。

你再硬氣一點啊,你當日在風清閣里懟我們的的底氣哪里去了?他們只恨江白安不夠堅持,讓人家幾句話說得認了錯。

江弘文很是驚訝,但是他并沒有出聲,他很清楚,江白安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他一旦主動服軟的時候,就代表著心里已經有想法了。

“是的,我錯了。”他笑了一聲,引得眾人都向他看來,“我錯的很離譜。”

“我竟然還在思考學府會不會有能夠幫助我的人,呵,果然是我想多了,各位果真不負酒囊飯袋的廢物名號,江某佩服之至。”

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在下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厚顏之人,竟然能把推辭責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下方的學子們一愣,猛然反應過來,不少人拍案而起。

尤其是剛才還有些自得的那人,現在臉上的表情凝固,轉而惱怒,甩手將酒杯向江白安扔去,“江白安,你好大的膽子,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么話嗎?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江白安面色平靜,張手接下了那個杯子。

金屬制的厚實杯壁,在他的手中像是一團黃泥一般,被輕松地揉成了一團。

一群人看得頭皮發麻,這家伙還是個武夫,萬一惹得他發狂傷人,在座的一群被掏空的酒囊飯袋不夠他一個人打的。

所以他們都是很惜命,趕忙和江白安拉開了距離,一時間,碩大的長桌,一側全是書生,有些緊張地站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而另一側,則是江家兩兄弟,江白安負手而立,江弘文盤坐著,看著對面的各位同道。

他平日里不怎么來學府,這也是前面提到過的,因為學府中的這些學子,說白了,就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末了,還要給自己整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只是往日里威風八面的他們,此時聚成一團,有些驚懼地看著身旁的二哥。

江白安一只手把玩著手中,被他揉成一個球的酒杯,抬了抬眼,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你們讀書人,就是這種樣子?一言不合,就只知道出手傷人?”

他將這個酒杯隨手一丟,砸在桌面上,骨碌碌地滾到了對面。

拍了拍手,他笑道,“各位不必如此,在下又不是那潑皮無賴,怎么會動手動腳的?”

這話刺的一群人很不舒服,但是剛才還蠢蠢欲動的他們,此時卻是一言不發了,冷冷地看著江白安。

江白安擺了擺手,笑瞇瞇地,“都坐下吧,有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各位雖然稱得上小人,但是在下是個君子啊。”

你丫的...

有人忍不住了,呵斥道,“江白安,此地是學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還不快道歉,然后去領罪。”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江白安一只手放在耳朵上,頭側了過來,一副沒聽清楚你說話的樣子。

“我說...”

“噗通”

一道身影飛了出去,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撞破了岸邊精致的欄桿,濺起一大蓬水花。

江白安的身形像是瞬移一般,騰地一腳踹飛了出聲的那人,然后笑瞇瞇地看著剩下的,一群被這凌厲一腳嚇得面色蒼白的一群人。

“抱歉了,是這位兄臺用身體碰了我的腳。”

一群人看著他的模樣,聽著后面的撲騰聲,背后的冷汗都冒出來了,生怕下一個被踢飛的就是自己。

“你到底想要如何?這里可是學府,你這一腳可算得上故意傷人了。”

有人來了一些底氣,畢竟,現在江白安結結實實地犯了事,他們骨子里的傲慢,讓他們本就底不下頭。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說話那人一愣,這句話剛剛就好像聽過,然后就有人被江白安踹飛了,現在這是...

他大喝一聲,“江白安,我警告你...”

“噗通”

不出所料,這人同樣落了水,撞破了另一處欄桿,砸進了荷葉深處。

江白安站在一群人面前,嘆了一口氣,“我說了,別再撞我的腳了。”

“江白安,你究竟想要怎么樣。”

他們的聲音顫抖,連續兩個面前的例子,讓他們再也傲慢不起來。

江白安確實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看著他們,目光所及之處,每個人都是身體一顫。

“我說了,各位好好坐下,不就好了?”他搖了搖頭,“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不作一下不舒服。”

但是沒人敢動,被他嚇的。

江白安先前一腳,是直接跨過長桌的,他一腳跨了回來,緩緩坐下,讓身旁的江弘文給自己到了一杯酒。

搖晃著酒杯,江白安看著對面站著的一列人,緩緩出聲道,“你們明白了什么?”

嗯?你問我們?我們是被打的一方好吧。

咳,雖然是我們這邊一個蠢貨先動的手。

看著一群人沉默,江白安仰頭喝了一口酒,“今日我來這里,抱著兩個想法。”

“第一個想法我剛剛說了,不過你們都是飯桶,說了也是白說,我就不再提了,至于第二個想法...”

他頓住了,然后詫異地抬眼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怎么不說話?我在罵你們是飯桶啊。”

這些人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不敢不敢,江先生說得對,我們怎么敢隨意插話。”

還不是怕你再傷人。

江白安看了他們一眼,語氣有些失望,“嘖,不說的話我怎么好意思揍你們?”

這些學子眼睛都瞪大了,感情你真的抱著這樣的念頭啊。

但是江白安忽然站起來,揪出其中一人,“我之前說的話里有什么重點?”

“啊,什么?”

“說錯了。”

“噗通”

江白安沒做停頓,看向他另一人。

“我剛才的重點是什么。”

一群人頭都大了,我們哪里知道你說的話里有什么重點啊。

那人更是緊張的話也說不出來,結結巴巴地,眼看就要被江白安揪著衣服扔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個...那個,對,我們是...廢物,我們是廢物。”

江白安一愣,提著它衣領的手放下了,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雖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倒是沒說錯。”

他剛剛向旁邊的人看去,那些人都是十分自覺,爭著搶著喊了出來。

“我是廢物。”

“我們是垃圾。”

“我們酒囊飯袋。”

“...”

江白安失聲笑了出來,眼前的這一幕十分滑稽,一群人爭搶著廢物名頭,恨不得寫在自己的臉上。

“你們果然不讓我失望啊。”

他感嘆了一聲,這幫人的面皮是真他娘的厚,當然,別看現在他們罵的歡,等之后自己走了,他們自然會想法設法的給自己找麻煩。

他一開始本來真的抱著能在這里找到幫手的念頭,但是這些人的紈绔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倒是那個余林還板正地坐在原處。

這個人,江白安不打算找他的麻煩,他隱隱有種感覺,面前的這個人不太一般,從剛才開始,江白安的所有作為,他都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自顧自的斟酒吃菜。

他坐到余林的對面,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先生可知?”

余林喝下一口酒,把筷子放在桌上,嘆了一口氣。

“城南有妖怪作亂的事情?”

江白安瞇著眼睛,“是的,不過已經被我解決了。”

“那又何必呢?這些人,雖然紈绔了些,終歸不是惡人。”

“村民們也不是惡人。”

江白安自顧自地,給余林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給自己滿上。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略施懲戒罷了,所以他們還活著。”

余林笑了一聲,微微舉了一下酒杯,但是江白安沒有和他碰杯,他也不在意。

“你不怕他們之后報復你?”

“那又如何?他們本來就是廢物,這種廢物找事,你還真的怕他?”

況且過兩日蘇映應該快派人來了,當然,這是江白安在心中說的。

蘇映再怎么說也是當今太子,自己這一番折騰,他總歸不能只給了那之前的一點銀子吧,實質性的好處少不了的,可能還有機會混個一官半職,那時候,隨便這些人來找麻煩。

自己現在終歸是個平民身份,有些事情,還是有個底線的。

想到這里,他也是一愣,隨后心中一笑。

江白安啊江白安,你終歸不還是選擇了嗎?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再看向前方時,眼中一片清明。

“弘文,拿紙筆來,給我記下來,今天就給我刻到學府大門上。”

“二哥...”

“出了事你哥擔得起。”

江弘文無奈,不過學府最不缺的就是紙墨筆硯,搬來一出書案,江弘文研墨。

江白安看著眼前的書生們,又看了看余林,心中微動。

是的,他決定了。

只一個江白安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呢?這個時代本就類似古代,自己可以偏安一隅,然后安心安心地做自己的生意,任憑皇權更替,又與平頭百姓如何?

但是自己還是心軟了。

還是看不得著人間疾苦,還是看不得朱門酒肉。

那索性就干吧。

晴空萬里,風和日麗,卻仿佛有一片風暴吹出,席卷寰宇,氣勢磅礴,吹得長明燈閃爍搖曳,無數風水異士色變。

“蘇映啊蘇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他喃喃道。

似有一聲驚雷響起,江白安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侯。”

他扔出酒杯,在湖中濺起一個不大不小的水花,大笑著離開了。

只留下一群人呆若木雞,包括江弘文在內,皆是如同木頭雕塑一般,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

身后,一向平淡的余林再也保持不住。

他的師傅曾經給予過他一塊氣運符,能夠占卜吉兇,觀望人氣,一直以來,他都是妥善保存。

而如今,當他下意識的去看時,卻駭然發現一件事情。

氣運符,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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