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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終章

晨光中的長安西站,蒸汽機車噴吐的白煙在琉璃穹頂下盤旋。夏華站在月臺上,三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第一次見到這個鋼鐵巨獸時的詫異至今難忘。如今站臺擴建了三倍,鋼架結構的穹頂鑲嵌著泰西進口的彩色玻璃,將晨光折射成七彩光斑,灑在女兒程樂仰起的小臉上。

“娘親快看!那個大鐘會自己報時!“程樂突然拽著她的衣袖驚呼。話音未落,站廳中央三丈高的巨型座鐘發出清脆的齒輪咬合聲,鎏金鐘面緩緩打開,一只精巧的銅制小鳥彈出,在發條驅動下轉了三圈,發出啾啾鳴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程逸口袋里的磁石“啪“地飛出,牢牢吸在了鐵質扶手上。

李碚彎腰取下磁石,玄色蟒袍上的金線云紋在晨光中流轉生輝。他故意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這是按你娘十三歲畫的圖紙造的。那時她非說要造只會飛的鐵鳥,結果工匠們折騰了半年,只做出了這個會叫的。“說著用指尖輕撥小鳥的尾羽,機械鳥立刻又歡快地鳴叫起來。

夏華輕哼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翡翠玉鐲。這對手鐲是先帝賜予的寶物,如今被她改造成了一對精巧的腕表,表盤內側用微雕工藝刻著“日月同輝“四個小字。表針走動時,偶爾會露出表盤底下藏著的一朵小小梅花——那是當年慕容鏵刻上去的。

踏入長公主府的梅園,熟悉的梅香撲面而來。這株老梅比五年前更加茂盛,遒勁的枝干上新添了幾道刻痕。夏華的手指撫過樹皮,在最高處摸到一行工整的字跡:“春華平安喜樂“,筆鋒間依稀可見宣帝特有的運筆習慣。

“你走后,二哥每月初一都會來這里。“李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修長的手指撫過樹皮上深淺不一的刀痕,“他說要替你把錯過的四季都記下來。“指尖停在一處較新的刻痕上,“這是去年冬至刻的,那天皇孫第一次作詩,二哥高興得多喝了兩杯。“

書房里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透過雕花窗欞,夏華看見程易正帶著兩個孩子在玩尋寶游戲。

程逸手中的磁石突然“咔嗒“一聲吸住了書架后的暗格。鐵盒里整齊碼放的《全唐詩》習字帖已經泛黃,每頁邊角都用朱筆畫著小小的梅花標記——那是她同慕容鏵學習時被罰抄書,偷偷用簪子蘸胭脂畫的。

“首...首相大人?“老管家顫巍巍地跪在門口,雙手捧著一個錦盒。盒中靜靜躺著那支珍珠發簪,簪頭的東珠依然溫潤如初,只是銀質的簪身上多了一道細細的裂紋——正是當年“假死“時摔出來的。

改造后的西市宛如一個光怪陸離的萬國博覽會。程氏商行的玻璃櫥窗里,最新款的留聲機正在播放《女誡新解》,鍍金的喇叭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對面的泰西商人攤位上,電影放映機投射著女子學堂體操課的影像,女學生們穿著新式體操服矯健躍動的身姿,引得路過的老學究們連連搖頭。

“讓一讓!實驗課要遲到了!“馮玉兒騎著自行車飛馳而過,車鈴叮當作響。這位曾經的大家閨秀如今梳著利落的短發,藍色學生裝上別著銅質校徽,車筐里裝滿銅線圈和齒輪零件。

她身后跟著十幾個同樣裝扮的女學生,每人胸前都別著枚特殊的徽章——齒輪與梅枝交織的圖案下,刻著“格物致知“四個小字。

轉角處,張夫子正與一臺蒸汽印刷機較勁。老人剛排好的《女則》活字版,被機器自動重組成了《女子參政倡議書》,氣得他白胡子直翹:“荒唐!這鐵怪物...“

“夫子息怒。“一個年輕的書生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在機器側面某個隱蔽的按鈕上一按,“您看,切換到這個模式就可以了。“

隨著咔嗒一聲輕響,機器吐出的活字立刻變成了工整的《論語》。老儒生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二愣子熟練地操作著這臺“鐵怪物“。

是夜,夏華獨自在曲江放燈。宣帝突然現身,往她手

里塞了卷詔書:“明日朕就宣布,首相未死,公主仍然在。“

所有的惱怒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沖淡,當沒有厲害沖突,過往的情感于不匹配的愧疚感讓這個最成熟的政客也柔軟了。

畢竟,對這個跟自己有八成像的妹妹,他一直是喜歡的。

“陛下!‘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過得挺好的,有你們的眷顧,我很幸福!“夏華在宣帝面前始終不能自在說話。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

帝王就是稱孤道寡之輩!

“噓...“宣帝指向對岸。李碚正帶著程逸和程樂放風箏,紙鳶上明明白白畫著兩個并立的女子剪影。夜風送來孩童的歡笑,混著蒸汽船悠長的汽笛聲。

宣帝沉吟半響,說,“從今天起,沒有春華,只有駙馬的繼妻夏華,鑒于駙馬功勞,特賜其女程樂為靜安郡主,食邑一千戶,封地瓜州,賜其子程逸為程府世子,繼承鎮國公的爵位,世襲罔替,享丹書鐵券!”

“謝謝二哥賞賜!”夏華沒有推辭,只是還像五年前那樣行了禮,仿佛她從未離開過。

宣帝咧嘴一笑,“你啊,就是不吃虧!”

“若是二哥那一天不做皇帝了到紐西蘭,您看上啥,只要我有的都哪走!”夏華樂的湊趣。

“當真!”

夏華看了一眼兒女,“人除外!”

“你竟如此不喜歡朕的子女?”這話半真半假,夏華聽出了一絲危險。

“在宮里,父女不是父女,兄弟不是兄弟,我養的娃粗疏慣了,勢必要得罪人,若是如漢時陳皇后一般,終究害人害己,我們那么努力不就是為了讓子孫輕快些?”

這份坦誠如夏華所料,說到宣帝心里了。

“每年回來一次,總要叫阿耶和舅舅知道你過得好。”

“你不追究我的欺君之罪,我我勢必要回來的。”

那一夜,曲江的煙火響了一夜,無人知道是何緣故。

晨光中,夏華將珍珠發簪別在程樂鬢邊。

車站的路燈換成了新式電弧燈,刺目的白光將黎明照得如同白晝。

宣帝負手而立,明黃色常服的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當年你問我,若不做皇帝了想去哪。“他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夏華從未聽過的輕松,“現在朕有答案了。“

夏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朕準備明年禪位給太子。“宣帝從袖中取出一卷燙金文書,羊皮紙上密密麻麻蓋著各部大印,“這是開通長安至紐西蘭航線的特許狀。“他頓了頓,嘴角揚起熟悉的狡黠笑容,“別急著謝恩,朕要占三成股份,還得給朕留間能看到海的屋子。“

汽笛長鳴時,宣帝突然上前,將一枚金印系在程樂腰間:“靜安郡主的印信,沿途驛站皆可調用。“又給程逸戴上枚銅質徽章:“格物院院士憑證,憑此可查閱大宣所有機密圖紙。“兩個孩子懵懂地點頭,完全不明白這些物事的分量。

火車緩緩開啟,夏華望著漸行漸遠的長安城,忽然看見鐘樓頂的機械鳥騰空而起,在朝陽中撒下漫天金粉——那竟是新印制的《女子教育令》,每一張都蓋著鮮紅的玉璽,在晨風中如蝶飛舞。

晨光中的碼頭擠滿了送行的人。

程逸程樂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完全沒注意周圍大人含笑的目光。

“這個帶上。“李碚突然塞來一個紫檀木匣。打開后,夏華呼吸一滯——匣中靜靜躺著那對翡翠玉鐲改造成的腕表,表盤背面新刻了一行小字:“一身雙影,日月同輝“。表鏈內側還藏著個小小的機關,輕輕一按就會彈出個微型指南針,指針永遠指向長安方向。

程易從身后擁住她:“看那邊。“

遠處海平線上,一艘漆著“長安-紐西蘭快線“的嶄新郵輪正破浪而來。船首像不再是傳統的龍紋,而是一株傲雪綻放的雙生梅,在朝陽中熠熠生輝。梅樹下刻著一行小字,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長安春好,與君同老。“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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