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網上看到一篇由不知名人士發起的問卷：哪個節日表白成功率最高。
答案令我驚訝。不是二月十四日的情人節，也不是七月初七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更不是團圓的中秋節，而是國慶假期。
我去南京找綿綿姐，在動車上，窗外夜色籠罩的鄉野上有些許零星的光亮。我側著身子，頭靠著車窗，感受車廂的律動。我幻想著自己未來的生活，接下來的大學時光、四年后臨近畢業的忙碌以及踏入社會的種種。
那時候，我還沒有出人頭地的憧憬，只曉得走好每一步路。
我給綿綿姐帶了禮物，那是蘇州一家糕餅店的手工零食。綿綿姐對甜食的執著，是我所見的女生中程度最重的。
那時候馬卡龍很流行，我還嘗試著去學習制作，似乎有了沖動要成為一位真正的甜餅師。
南京南站的晚風在十月初的秋天，帶著令人難受的熱。綿綿姐在出站口等我，她今天一改往日的穿衣風格，穿著碎花短裙，給我以鄰家姐姐的感覺。
“好餓啊，你當時應該選擇來南京讀書的。”她又伸手摸我的頭發，把我頭發揉亂，然后嬉笑著挽住我的胳膊。
那是第一次，我離她那么近，她好像噴了香水，蓋住了她原本就有的香味。我的耳根子紅了，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的我，一下子被挽住了胳膊，心跳加速，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她感受到了我胸腔內的變化，她笑了，花枝亂顫。
那是我第一次，盯著一個女生看了很久。
南京這座城市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嘈雜的，我和她一起乘坐地鐵，前往落腳的地方。在路上，她靠我很近，我下意識地護住她，地鐵上這個點人很多，我怕她被揩油。她心有體會，面對面站著，她把額頭貼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所有的嘈雜似乎都不那么難以入耳了。在地鐵的報站聲中，我們到了目的地。我訂的酒店位置并不偏，她陪我上去放了行李。
我的原定計劃是吃過晚飯，一起逛夜市，結束后送她回學校。
晚餐我們去了在江蘇地區比較有名的外婆家，我們都喜歡吃魚，吃飯的時候，我把魚肚子上的肉夾給她，她笑著對我說：“以后不許對別的女生這樣哦?！?
我點點頭，笑著說道：“那以后就只對你這樣?！?
晚飯后，我們走在路上，肩并著肩，她主動拉住了我的手：“晴然，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只是好像嗎？”我反問道。
綿綿姐停住了腳步，站到我面前，兩只手并用，捏住了我的臉頰，她微微用力：“疼嗎？”
我搖搖頭。
她的力道加大了，又問我疼嗎？
我再次搖搖頭。
她嘟著嘴松開手，嗔怒道：“你呀，臉皮真厚，怎么捏都不疼?！?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她這么做的意圖是什么，直到后來，我在她的微博里看到了這么一段話：
“捏住一個傻子的臉，問他疼嗎？等他回答疼，我就告訴他，他沒有做夢?？上惶?，那一刻我把所有的溫柔都憋回去了?！?
……
她松開了我的手慢慢往前走，我醞釀著，幾次想喊住她，想對她說要不要在一起，一路走下去，一直到了她們學校大門口，我都沒有說出那句話。
“周晴然，你真的是一個很木頭很木頭的人啊?！彼c我對視，我盯著她好看的眼眸愣愣出神。她真的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女孩子了，哪怕顏值出眾的宋瑩冉在容貌方面也無法與她比肩，尤其是在這一刻。
“我喜歡你，沒有好像。”我突然開口。
她原本有些沮喪的神情突然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喜悅。
“那我們……”她激動得想要說什么，卻硬生生止住了。
“那我們在一起吧?！蔽衣氏乳_口。
她的眼眸里涌起了我許久未見的星光，那是一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喜悅到了極點的心態吧。
她一把抱住了我，很用力，好像是怕有人把我從她身邊搶走一樣。
“明天八點鐘，我在這里等你?！蔽倚χ鴮λf，但那時我很疑惑，一如后來發生的很多事，我都很疑惑，迄今都沒有答案。
她沒有回答我，好或者不好。
第二天，南京下起了小雨。我在學校門口等她，她姍姍來遲，神態疲倦，像是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好。
“你怎么了？”我問她，像她那種樂天派的性格，是什么讓她這般困擾，能夠心力交瘁到這般狀態。
“沒怎么?！彼坪鯊婎仛g笑。
我抓住她的手，冰冰涼。原本夏秋交替，縱然下雨，也不會很冷的，但那天，我把她的手緊緊抓著，怎么都捂不熱。
我們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在私人影院，看的是周潤發的《阿郎的故事》。她靠著我，哭成了淚人。
在電影快結束的時候，她哽咽著問我：“晴然，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你會怪我嗎？”
我搖搖頭說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會怪你?！?
因為，我會怪自己。
她有些欣慰，輕輕地抱住我，在我的耳邊呢喃：“傻瓜，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們離開電影院的時候，她一直在哼那首《你的樣子》。我們腳步很慢，傘并不太大，我的右半邊衣服濕了。
“把傘收起來吧?！本d綿姐突然說道。
我疑惑地看向她。
“往后我們會一起經歷很多事，譬如一起淋雨，一起旅行，一起去看你喜歡的話劇?！?
我把傘收攏，雨并不大。
那天，我們去了中山東路，沿途走著。梧桐樹還算繁茂，落在地上的一些葉子被雨水打濕了，我想要找一片還算完好的帶回去做紀念，結果一路走下來都沒有找到一片合心意的。
我給她拍了照片，那張照片一直都存在了我的老電腦里。下雨天，梧桐護衛的長街，她穿著長裙，右手抓著沒有撐開的傘，畫面定格。
黃昏的時候，我們去了新街口，那時候雨已經停了。我們吃了一些小吃，然后去書店買了書，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依著我，我想去哪里她都陪著。
晚上，在她們學校的操場上，我們散步的時候，遇到了她的舍友們。她笑著把我介紹給她們，打完招呼，我側頭看向她，她的眼眸里不知何時已然是盈眶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