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藍翎孔雀便飛向妖獸,翎夭合掌于胸前,閉眼,一輪金色佛光從她身上四散開來。
“我佛悲憫,不愿殺生作孽,爾等還不退下?”
翎夭睜開眼,她身上的佛光化作無數孔雀翎,開成巨大的屏壓向妖獸。
妖獸們紛紛四散奔逃,不到片刻便消失得干干凈凈。
翎夭的威懾起到作用,她收起神力,回到武羅身邊,對他說:“你在天域城外設下結界,不要再讓這些妖獸靠近。”
武羅點點頭,隨后又問:“天域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翎夭笑了笑:“有我這個丞相在能有什么事。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這邊的楚棠眼見著翎夭擊退了眾多妖獸后反而心存疑慮。
這些妖獸要當真是來侵襲天域城的,就這么幾下就退了也太兒戲了,更奇怪的是,武羅的神力不在翎夭之下,怎么妖獸見了他的長劍都不退,反而翎夭還沒使出力量它們就四散奔逃了?
“這里頭一定有古怪。”
楚留衣輕嗤一聲,道:“我倒是更想知道,昆侖國王族里誰這么有本事,竟能號令上萬只妖獸。”
正如楚棠所想,那些妖獸確有古怪。
在第二日早朝時,因為殷閔病重,國事暫由丞相翎夭代理。
“各位大臣若沒有其他要務就散朝。”
“丞相。”負責守衛天域城的守城將領韓明沙道,“昨夜我在天域城門外巡視時親眼所見上萬只妖獸要侵襲我天域城,丞相不說說這事嗎?”
翎夭冷淡道:“妖獸已被我和武羅大人擊退,也設下結界,妖獸難以再靠近,何必說出來制造恐慌。”
另有一位大臣說:“莫不是丞相大人故意隱瞞什么真相吧?如今王君病重,丞相固然真才實干,但也不能一人總攬政務,依我看,還是早日商討立儲君的事。”
其余有幾個大臣也連聲附和,翎夭就知道這伙人打的是王位的主意,便道:“王君只不過病重,幾位大臣就忙著跳出來要立儲君,是覺得王君命不久矣?”
“丞相可不要曲解我等的意思,立儲君只是未雨綢繆之策。”
韓明沙打斷他們:“立儲君一事確實尚早,眼下還有一事更為重要。”他回頭揮手,“抬上來給諸位看看。”
翎夭眉頭一皺,以韓明沙為首的這幾個大臣都是與蕭兗交好的大臣,昨夜的妖獸恐怕也是他們搞出來的事情,只不過,她想不明白的是,妖獸與人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會甘愿受人族的驅使。
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抬著三個大大的鐵籠上了殿,那籠子四周還設了法陣和結界。
籠子里關的是三只妖獸,一只是白頭紅足的猿,一只是像公雞模樣的大鳥,還有一只是尾巴粗壯的貍貓,三只妖獸被關在籠子里,齜牙咧嘴地朝眾人發出惱怒的嘶喊。
殿上的大臣們紛紛后退,韓明沙解釋道:“諸位也看到了,這三只妖獸是朱厭,鳧徯(fu二聲,xi一聲)和梁渠,昨夜準備襲擾我天域城的那上萬只妖獸都是這三只妖獸的同類。”
“古籍有載,朱厭,鳧徯,梁渠,見則大兵!這可是會引發一國戰亂的兇獸,這是什么人竟與妖獸勾結要滅我昆侖國?”
蕭兗問韓明沙:“韓將軍,這三只妖獸可審了?”
韓明沙道:“回兗王殿下,昨夜抓住這三只妖獸后我便召集宮中幾位獵妖師連夜審問,還真審出一個人來。”
“韓將軍還不快說!”
韓明沙目光斜瞟到殷孚身上:“燕王殿下。”
他此言一出,擁護殷孚和蕭兗的兩方大臣開始唇槍舌戰,翎夭沉著臉看他們演的這一出戲。心里更加確信,殷閔的入鮫毒與蕭兗等人脫不了干系。
“都閉嘴。”翎夭冷聲喝斷他們的吵鬧,看向韓明沙,“韓將軍,光憑你一張嘴就想給燕王殿下安一個謀反的罪名嗎?”
韓明沙笑道:“丞相,這口供和妖獸都在此處了,可都是真憑實據。”
“簡直荒謬。”殷孚道,“我與這些妖獸壓根不認識,如何號令他們為我做事?”
蕭兗又來添油加醋:“三弟,韓將軍只是說你有嫌疑,至于真相如何還有待繼續查證。”
“我看,此事已經很明確了,燕王殿下借封神會把妖獸都召集到天域城來,去昆侖山前便毒害王君,還為自己洗脫下毒之嫌,這回來之后看到王君病重便立即召集妖獸襲擊天域城,欲行篡位之大逆不道之事!”
殷孚懶得與他們爭論,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翎夭道:“燕王殿下乃人族,如何號令妖獸?”
“我說一個猜測,丞相莫怪。”蕭兗道,“丞相貴為神,號令妖獸未嘗不可。”
翎夭覺得荒誕至極:“兗王可真會到處扣帽子。這盆臟水潑到我身上來了。”
蕭兗拱手一拜:“不敢。若是丞相一時受了三弟的蠱惑也是情有可原。”
蕭兗等眾人把事情的處置權交給了翎夭:“丞相既然處理政務,便將此事做個定奪吧。這謀反可是死罪,丞相可要秉公處理。”
幾個中立大臣出面勸道:“丞相,我等覺得此事尚有蹊蹺之處,還望丞相不要急于一時之言,妄下論斷。”
翎夭點點頭:“我覺得此事尚有不明之處,至于這些妖獸究竟為何而來,燕王殿下是否謀反,我會著人繼續查證,在此前,要委屈殿下暫待府中,等查清楚事情之后再做決斷。”
翎夭見蕭兗那伙人還要說話,立即道:“諸位沒有異議吧?”
“丞相英明,我等聽從丞相吩咐。”
翎夭這幾年的丞相在昆侖國也不是白做的,加上燕王風評向來不錯,在朝中擁護者不在少數,她一開口,便有眾多臣子附和,蕭兗等人辛苦的謀劃也只能暫時擱置一邊。
殷孚被關在府中不得出,他自然也明白翎夭的意思,若是將他關到大牢里肯定會惹來百姓議論,反倒加重他謀反的嫌疑。關在府中有人把守,蕭兗想背地里搞些什么小動作也要思量思量。
夜已經很深,殷孚輾轉難眠,憂思甚重,披衣坐起,推開窗看天空的月亮。
他扒著手指算了算,月初已經過了一日,怎么信還沒到。
這時候蕭兗卻帶了一個隨從以看殷孚為由進了府中,守在門外的士兵攔住他:“兗王殿下,燕王殿下已經睡下,您還是回去吧。”
蕭兗把身上的佩劍丟給士兵:“我別無他意,就是來看看我三弟。不信你們搜身,再者,我要想謀害他還要光明正大的給你們知道?”
士兵猶豫片刻,還是將他放了進去。
“三弟。二哥來看你了。”
殷孚點燃蠟燭,波瀾不驚地說:“這么晚了還辛苦二哥跑一趟。”
蕭兗走到桌旁坐下,眉眼帶笑,心情極好的樣子:“我是給三弟送東西來了。”
說著他掏出一封已被拆開的信,殷孚像是預感到什么,臉色一瞬間便慘白如紙。
殿下親啟:
問殿下恭安。今燕城安定,百姓富足,政通人和,如君所愿,殿下可安心。時至暮春三月,草長鶯飛,雜樹生花,天已回暖,連枝山下比翼雙飛,鶯歌燕舞,此乃良辰美景,若有良機,臣恭請殿下親臨。
……
殿下可安否?時下天域城天寒未暖,殿下體弱多病,莫要貪食,切忌辛辣,按時服藥,遵醫囑。若政務繁多切莫過多操勞,臣已托子庚返京帶回狐裘及一干藥材,望殿下保重身體。臣近日閑來無事,尋草竹編織數只草蟲玩物,供殿下閑暇時賞玩,愿殿下笑納。
話至此處,筆墨皆干,然欲言不止。臣在燕州一切安好,殿下勿念,只夜深人靜時,因思殿下良久而夜不能寐,只盼殿下莫如此,體臣相思之苦。
殿下安否?安否?臣甚思之。
“筆墨皆干,然欲言不止……因思殿下良久而夜不能寐……體臣相思之苦……臣,甚思之……”
蕭兗舉著薄薄信紙,將紙上的字一一念出,字正腔圓,飽含激情。念到最后一句,他嘖嘖兩聲,回頭看向坐在椅子里低頭靜默,雙拳緊握的殷孚。
他又念道:“臣甚思之……”眼神忽地一變,陰鷙地射向殷孚,嘴邊卻帶著笑意,“三弟,沒想到……”
“謝傅才是你殷孚的軟肋。”
端坐于堂上一襲白衣清風明月,風輕云淡的殷孚聽完蕭兗這句話,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他不動聲色地垂眸,遮住眼中的慌亂無措。
蕭兗笑得越發肆意,他把信紙往身后隨手一拋。
“謝將軍這般思念三弟想必在燕城也待得太久了,是該回京看看了。”
殷孚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慌亂與驚懼,將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蕭兗你敢!!”
蕭兗轉身離去,得意地笑著道:“我要讓昆侖國那些愛戴你的百姓大臣們好好看看,我們清風明月般的燕王殿下是怎樣的人,我要讓你受盡天下人的嘲笑!哈哈哈!”
殷孚捏著信紙,將信紙仔細疊好放進衣袖,一時之間只覺得胸悶氣短,他連忙喊來隨從:“林煜,你,你立即前往燕城,務必要在路上攔住謝傅,讓他千萬不能回天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