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皓然六歲那年，父親和母親突然離婚。

父親是凈身出戶。除了兩件衣服外，家里什么東西都不帶走，包括他喜愛的書籍。

父母離婚后，房產權很快過戶到母親的名下。皓然的姓氏，也立即改隨母姓。從此母子倆相依為命。

父親的形象，在皓然的大腦里，幾乎沒有了記憶。連父親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有時大腦里是若隱若現，但感覺是那樣的支離破碎，迷蒙不清。

當然，他也不需要去記清。因為他感覺父親當年是故意拋棄他母子而去，所以就沒有必要去知道父親叫什么名字。

母親原來是有正式工作，后來就怎么不上班了？皓然也不知道。

父母離婚后，母親開始靠擺地攤賣茶葉維持生計。隨著市場供需量逐年增長，加上母親的勤勞和聰慧，生意越做越大，發展到今天全市最有名氣的一家茶葉店之一。

母親一直沒有再婚。父親是否再娶，皓然不知道。母親不說，他也從來不問。也沒有必要去問。但他知道父親總是經常半夜三更潛入家中，不到天亮，又匆忙離去。那時他還小，不知道大人之間的事。直到讀初中，父親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以及母親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才逐漸淡出家里的夜晚。

在他的印象中，父母關系一直很好，且十分恩愛。當年他們好像是協商離婚。離婚時，沒有出現過爭吵，更不像其他家庭那樣打鬧得不可開交，從此恩斷義絕。

離婚后，母親沒有痛苦的表情，更不見她流下一滴難過的眼淚。也從未說過一句痛恨父親的話語，反而對父親愈加牽腸掛肚。

02

皓然現在已成為市刑警支隊破案中堅。業已成，也應該到成家的時候了。

母親開始擔心兒子的終身大事，多次催皓然盡快找個女人過日子。母親不可能這樣陪著他到老。

皓然決定帶夢云回家見母親。他們認識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前兩個周末，夢云說她要加班，脫不開身，所以一拖再延。直到這個周末，兩人終于成行。

皓然同母親住在城南老街文峰塔附近，是一棟建于90年代初的步梯房。雖然母親很有錢，但母子倆一直住在這套他父親當年買下，后又轉到母親名下的房子。

皓然是一位懂得孝敬母親的好孩子。何況母子倆相依為命近二十年。平時，只要不出差在外，他必須回家陪伴母親。有時候，他也常到母親開的茶葉店打理生意。

兩年前，母親茶葉店里來了一位美女，名叫心語。還是省技校茶藝專業畢業生。人長得乖巧，聰明。還懂得網絡方面的營銷業務。

母親曾有意把心語與兒子湊合，皓然也被她的美貌和純情產生過好感，心語對皓哥也蕩漾過春心，無奈皓然后來遇到了夢云。心語雖然難過，但對皓哥依然心存情意。她一直沒有心思去交男朋友。

03

母親早就在家張羅了一桌好菜。

本來打算叫心語一起來家吃晚飯，但兒子是第一次帶女朋友來家。雖然心語是她最看好的未來兒媳婦。但作為母親，她要尊重兒子的選擇，不能讓場面帶來尷尬，更不想去影響兒子的雅興。

第一次見到皓母，雖然早已作了思想準備的夢云，心里還是一度緊張。

皓母雖然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穿著端莊典雅，言談舉止不俗。看上去，是一位很有社會閱歷的女人，更是一位不平凡的女人。

三人吃好飯，皓母拉著夢云的手，問：“姑娘今年多大？”

“屬馬。剛好二十四歲。”

“哪所大學畢業？”

“省中醫學院。中醫學、　針灸推拿專業。”

“太好了。有時間給阿姨也來一次針灸。”

“我會盡力讓阿姨滿意。”

皓母笑著又問：“阿姨知道經絡理論中，有奇經八脈、十二正經。還不知道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有什么不同呢。你能告訴阿姨嗎？”

夢云不假思索地答道：“奇經八脈是任脈、督脈、沖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的總稱。它們與十二正經不同，既不直屬臟腑，又無表里配合關系，其循行別道奇行，故稱奇經。而十二正經，是指十二臟腑所屬的經脈，具有運行氣血、聯接臟腑內外、溝通上下等功能。”

夢云的話音剛落，皓母接過說：“十二正經應該分有手三陰經、手三陽經、足三陰經、足三陽經。四個三，四三一十二。其中，手三陰經是指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陰心經；手三陽經是指手陽明大腸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太陽小腸經；足三陰經是指足太陰脾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陰腎經；足三陽經是指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對吧？”

皓母的對答，讓夢云大吃一驚，她這才明白，原來是在拷問自己。

“對。”夢云輕聲而禮貌的肯定。“原來阿姨對人體經絡是有研究啊？”

夢云不得不對皓母敬畏三分。

“我僅是一位賣茶葉的婦道人家，見識短。哪里敢談得上研究啊。是你剛才的話激醒了我記憶。”

“阿姨謙虛了。”夢云又謙遜道：“如有失禮之處，請阿姨多多包涵。”

“相互探討，切莫見怪。”皓母微微一笑。“你看，現在阿姨長了一身贅肉，聽說針灸可以減肥。是真的嗎？”

對方是要繼續拷問，試探自己的底細。夢云心知肚明。

“針灸減肥通過扶正祛邪，刺激腧穴，調整經絡，達到加強脾腎功能，扶助正氣，又通過經絡的疏通作用祛除停滯于體內的邪氣，不僅能取得整體減肥的效果，而且能消除局部脂肪達到局部減肥的目的。”夢云稍微停頓，迅速打量面前這位不一般的女人。“但是，對于阿姨這么好的身材，沒有必要減肥。減肥只是一個人的意識觀念問題。其實喝茶也是減肥方法之一。何必去刻意減肥呢？”

對夢云的回答和禮貌的反問，讓皓母很是滿意，也很開心。

她接著關切地問：“父母身體還好吧？”

夢云心中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小夢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夢云正在猶豫間，皓然急忙解圍。“母親，這事最好不要問了。好嗎？”

皓母心中一驚，她慈愛地撫摸著夢云的長發，連忙歉聲道：“阿姨不是故意提及讓你傷心的往事。對不起！”

“阿姨你千萬不要多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夢云感激地看皓然一眼。“皓然說得對，我父母十多年前因一場車禍，兩人都離開了人世。”

“原來是這樣。多么可憐的孩子啊！”皓母接著說：“你知識淵博，又懂得禮數，真是難得的好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