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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4 當初為何要娶我

轉眼間,中元節到,院子里的桂花早早開了,晚風吹過,丹桂飄香。

這本不是人過的節日,大太太也只不過是用這個節日挑頭,聚了全家人在正廳吃飯。林晚婧領著付詩恩出席,她特地為這位年過半百,風韻猶存的姨太太量身訂做了一身旗袍,用的是錦珮年最新的暗紫色絨布壓金花的料子。付詩恩的位置在二姨太葉美泗與四姨太李晴中間,她顯然有些不自在,緊張的目光鎖定在林晚婧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

李晴對付詩恩的嫌棄表露無遺,她在自己同付詩恩之間留了寬寬的一道空隙,葉美泗見狀,對還沒入座的林晚婧招了招手:

“晚婧,你也坐上來吧,方便照顧三妹。”

“嗯,挺好挺好,我沒意見。”李晴巴不得有人將她和付詩恩隔離開,也顧不得尊卑序位,邊說邊站起來讓出位置。

剛剛坐定,裴玥挺著肚子走了進來,穿了件綴亮片的旗袍,廳中眾人一時間傻了眼。

“你怎么來了?”大太太皺眉問她——大帥不喜歡這個女人,她心知肚明,她不想讓這局家宴變味。

“是少帥讓我來的。”

“你以為你是什么身份?給我回去!”

面對大太太的喝令,裴玥卻不畏懼,反而揚起臉了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四姨太極是會看臉色的,見局勢僵持,出言調停:

“大姐,既是云柔的意思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差這么一個位置。”接著話峰一轉:“我說妹子,你這是要來給我們唱歌助興嗎?看看咱家少奶奶,和我三姐,穿的是什么檔次。就這不止一點點的差距怎么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李晴說著,不自控的放肆嘲笑起來。

裴玥以為自己穿了她最漂亮的衣服來,笑聲中,她尷尬的給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的瞬間,凳子卻毫無征兆的崩散開來,裴玥笨重的身子直直摔在地上。

在場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呆了,直到裴玥的哭喊聲由弱變強,才有人反應過來,不及上前攙扶,便聽餐廳入口處傳來了劉瑾的怒喝:

“怎么回事?!”

當他看見躺在地上捂著肚子哭喊的裴玥,面色霎時陰沉,闊步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里。

管家上前檢查椅子,卻發現橫梁連接處的螺絲不知被誰全部卸掉,別說是臨盆孕婦,便是三歲孩童也能將凳子壓塌。

“這位置是誰的?”劉瑾又問。

廳里一時間鴉雀無聲,滿堂目光齊齊看向林晚婧。

“晚婧…”李晴看向身邊呆若木雞,渾身涼透的林晚婧,不自覺伸手摟住她單薄的肩頭,愛憐的摩挲著:“我的妹子,好險,好險啊……”

可是后面這句話眾人并未聽見,她輕柔的安撫聲被盡數掩蓋在了裴玥的嘶喊里:

“是她!一定是她!她要害我!連孩子也不放過!”

“夠了,找醫生來!”大太太及時出聲控制住了局面,“把這個女人抬到旁廳去,晚婧,你帶三妹先回去。”

林晚婧不應話,默默扶著付詩恩站起來,葉美泗看不得這樣的場面,同林晚婧一起陪付詩恩離開。

回到別院之后,林晚婧呆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葉美泗不停揉搓她冰冷的手安慰她——若不是因為要照顧三姨太,臨時調換了位置,現在摔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而裴玥的名字根本不在晚宴的名單之列,換言之,拆除螺絲的人要傷害的人其實是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劉瑾開門進來的時候已經距事發三個小時。

見他進來,林晚婧立刻站起身,滿目期待的看向他:

“她怎么樣?沒事吧?”

不曾想,回答她的,卻是他冷若冰霜的反問:

“你是不是希望聽到我說她死了?她和孩子都沒活下來?”

面對他惡意至極的揣測,林晚婧一時啞言,半晌才疑惑道:

“你……怎么這樣說……”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樣蛇蝎心腸!林晚婧,我真是看錯你了!”

突如其來的斥責,林晚婧腦海中出現了片刻的空白,良久,她苦笑一聲:

“你真的相信是我要害她?”

“林晚婧,你別以為父帥疼愛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若是孩子有什么閃失,我定要你付出代價!”

這句話像一柄利刃,直直刺進林晚婧心里,她看著眼前如暴怒的雄獅一般的男人,只覺得全身冰涼,那徹骨極寒似要將她的心都凍結,每跳一下都疲憊至極。

“云柔……”她輕聲喚他,目光凝著地面,似失了焦距,聲音也猶如飄在天外,虛弱的連自己都聽不清:

“你告訴我,你可曾愛過我,信過我?”

“這個時候你怎么還有心思問這么無聊的問題?!”

“若是不曾愛過,當初你為何要娶我?”

“那么你呢?你又何曾在乎過我?!”

“我不在乎你?”這句反問林晚婧幾乎是吼出來的,這么久以來的忍耐和自制都到了崩潰的邊緣,皓齒將櫻唇咬的煞白,她握拳的手掌不住顫抖著,修剪的干凈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肉里。清亮的眸子里泛起淚光,可她卻倔強的忍著,將那對剪水秋眸憋的通紅。

他陡然一震,胸腔里忽有劇痛襲來,似被人緊緊攥著,痛的指尖的麻木了,握不起拳,也抬不起手。

良久,卻聽得她輕笑一聲,低聲道:“媽,姨娘,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晚婧累了,先去休息。”

丟下這句話,她便頭也不回的往樓上去,劉瑾本想追她去的,可此刻他的雙腳卻像灌了鉛,絲毫挪不開步子,胸腔里的鈍痛還在持續,像被打了一拳,一招擊中要害的壓迫著他無法思考也不能呼吸。

沉重的關門聲響起,而后,整座房子里便只剩下可怕的寂靜,葉美泗孱弱的語調此刻聽起來便也格外響亮:

“阿彌陀佛,云柔,你怎么能這樣說晚婧!念佛之人不打誑語,今天若不是我讓晚婧坐到我身邊的,那張椅子該是她坐!這使壞的人究竟要對付誰,你心里不清楚嗎?!你別忘了,當初若不是晚婧,裴氏母子現在都不知道死活!你便一點都不念著晚婧的好嗎?”

見他目光呆滯,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葉美泗搖搖頭,轉頭對付詩恩道,“三妹,我陪你早些休息吧,今晚別去打擾晚婧了,讓她好好休息,她也受了驚嚇。”

付詩恩點點頭,本都已跟著她離開了,卻又忽而頓住了步子,回轉身快步到劉瑾面前,抬手便是一記耳光:

“沒有哪個女人愿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晚婧對裴氏母子這般忍氣吞聲,難道不是因為在乎你?!”

劉瑾本就心煩意亂,被母親一頓訓斥之后更加無法思考,他獨自在客廳里站了許久,最終摔門而去。

喜報傳至,母子平安。

可是這個生在中元節的孩子并沒有帶給帥府上下太多的喜悅,裴玥和孩子當晚就被送回了別院,劉道麟對這個長孫看都沒看一眼,過了一夜,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唯有劉瑾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當中。林晚婧依舊帶著付詩恩忙于學校的事物,回家越來越晚,有時甚至徹夜不歸,她的房間亮燈的時間越來越少,劉瑾心中不悅,卻總是不知如何問起。

時間便在眾人的故意忽略中悄悄流逝,轉眼間,孩子已近滿月。

從裴玥進了帥府之后,林晚婧便幾乎沒有發自內心的笑過,唯獨今天——她懷孕了,李凌瑞剛剛確認了這件事,因為還不足百天,脈向還很微弱,李凌瑞特地請了鷺州經驗最豐富的老中醫替她診脈,結果與他的判斷是一致的。這應該算是這么久以來林晚婧收到的最好的消息,她不由得想象起劉瑾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興高采烈的神色,于是處理完手中事物便迫不及待的趕回家中。

裴玥在客廳的沙發上哼著小曲看報,孩子在奶娘懷中咿呀叫著,煙灰缸里還有半支燃著的香煙。聞到滿屋子煙味,林晚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怎么抽煙?對孩子不好。”

“你又沒生過孩子,管我那么多。”

林晚婧沒打算跟她打口水戰,轉了個話題:“云柔呢?”

“在樓上書房里跟老頭子談事情。”

林晚婧受不了她沒大沒小的樣子,卻也懶得同她爭執,轉身往樓上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隱約可以聽見兩人交談的聲音。

“父帥,孩子快滿月了,滿月宴那天您給他取一個吧。”

“云柔,那小妖精給你用了什么法子讓你如此言聽計從?庶子居然要辦滿月宴,笑話!”

“父帥若不辦,我自己辦便是。”

“你倒是敢?!”

沉默之后,劉道麟換了個平靜些的語氣:

“那時候你答應我的事沒有忘吧?”

“父帥指的是…”

“現在孩子也生了,就趕緊給點錢打發她走,孩子交給晚婧撫養,如此我便給他辦滿月宴。”

“父帥,孩子還小,把她從生身母親身邊奪走太殘忍了,而且,裴玥來了這么久,也沒做什么不合規矩的事,您對她是不是太苛刻了?”

“怎么?當初滿口答應,現在反悔了?”

“我只是覺得孩子可憐,對裴玥也不公平,而且…我也不認為林晚婧有能力照顧孩子。”

“哼,果真啊…”劉道麟拍案而起,“既是如此,咱們也沒什么可談的了。你若執意護著那母子倆,交出帥印,找個世外桃源過你們的小日子吧,我是不會認這個孫子的,我劉道麟丟不起這個人!”

書房門洞開,林晚婧沒有防備,偷聽被撞了個正著,兩人尷尬的對立了片刻,她才終于打破了沉默:

“爸,我有事想跟您說。”

進了客房,劉道麟四下環顧了一周,沉聲嘆了口氣:

“我教子無方,委屈你了啊。”

林晚婧笑了笑,話鋒一轉:

“爸,我和媽想搬回御鯤臺住。”

“為什么?可是那小妖精讓你不自在了?”

“不是的。現在孩子出生了,媽的精神狀態不穩定,孩子哭鬧,雙方彼此影響,對他們兩都沒好處。再者,我每天幫家里打理生意,在外面風塵仆仆的,現在外面風瘟鬧的兇,萬一我把不好的東西帶回來,傷著孩子就不好了。”

這是一套令人挑不出毛病的說辭。

劉道麟尋思了許久,點點頭,卻又追問道:

“你和云柔…真的沒事嗎?”

“我們……能有什么事呢?”林晚婧反問,盡量揚起一個不那么牽強的笑容。

“好吧,那你便替我好好照顧詩兒,家里這邊我替你守著,有我在,那小妖精不敢興風作浪!想什么時候搬?”

“明天。”

“這么快?!”

“嗯,明天天氣好,學校也剛好沒事。”

林晚婧扯了個慌——她只是再也不愿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這個曾經寄托了她無數美好期待的地方如今壓抑的令她幾近窒息。

“好吧。”劉道麟應允,“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我,恩?”

“謝謝爸。”

送走劉道麟,林晚婧頓覺疲憊,無力的跌臥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劉瑾在書房中的一席話徹底擊碎了她心底最后的希冀,如今她對這里,對那個男人徹底絕望了,不帶半分留戀。

想著曾經對劉瑾的美好幻想,她忽然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可越是笑,心痛便越強烈,這種痛仿佛隨著血液流遍全身,錐心刺骨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溫熱的淚從眼角涌出來,她抬手擦去,可越是擦,淚便越洶涌的連著珠子滑落,她最終放棄了,抬手擋住雙眼,任由眼淚順著面龐滑落在被單上,暈開點點淚痕,不需多會兒,那片被單便被淚痕徹底濕透,貼在皮膚上如她的身體一樣冰涼……

書房已經許久沒人去過,負責打掃的傭人們打開了窗戶通風,晚風吹著書桌上的紙業翻動,嘩啦啦的將林晚婧一路引到紅木辦公桌旁。

依稀記得新婚那時,她洗漱了出來,見劉瑾沒再臥室,便去書房找他。

也是這樣一個無月的夜晚,星光點點像是撒在絨布上的碎鉆。劉瑾就在那書桌前站著,手中握著大楷羊毫,欣賞著剛剛完成的墨寶。她踱到他身旁,卻見撒金宣紙上兩行遒勁的行楷,凜冽的筆鋒,刀刻一般驚顫人心,將祖詠《望薊門》里“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一句刻畫的淋漓盡致,氣勢不凡。

“今天怎么有心思寫起書法來?”

聽她問,他略顯得意的笑里不自覺染上些無奈:

“一時興起,本想挑兩句詞寫了送你,誰知拿起筆來,便寫了這么句話。”

“既是要送我,那便讓我來挑吧?”

“好。”劉瑾欣然接受,在椅子上坐下,順手攬過她腰身,讓她坐在他膝上:“哪句?”

“就……婚禮上你對我說的那句!”

劉瑾聞言,思慮片刻,換了只小狼毫,找了張白凈的紙,落筆寫下一串工整的楷書。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林晚婧捧著紙反復讀了幾遍,又問道,“就……這樣?”

“嗯。你還想知道什么?”他埋首在她頸間,輕吻她帶著花香的肌膚,許久才低聲回應道:“你記得這句便夠了,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

回憶越是美好,此刻的心痛便越難以忽視。

又過了許久,林晚婧這才下了決心一般,從床上坐起來,緩步往書房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痛的刻骨銘心。

那晚劉瑾寫的詩句還在桌上放著,白紙黑字,格外清晰。她伸手撫摸著那行字,原來劉瑾蒼勁的字體寫這些溫柔的詩句也是如此完美的,完美到每處筆畫都如刀刃刻畫般存進了她的心中一般,每一筆都剮著心里最柔軟的部分,鮮血淋漓。她將那頁紙撕下,小心折疊了收進胸前掛著的相片盒子里。這便是她要從這間房子里帶走的最后一樣東西。

小貨車跟著林晚婧的白色轎車駛出別院的院門,院門關合,沉重的上鎖聲仿佛鎖住了所有關于劉瑾的美好幻想。俏麗的眸子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后窗外,帥府的大宅已越來越遠,車窗外光景變換,她依稀間又看見了婚禮那日馬車載著她走過這里時的情景——彩綢招展,繁花似錦,有誰在她耳邊訴說未來美好的光景,只是那人的臉她已不敢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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