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那副模樣可猥瑣可卑鄙了。

我整個身子貼在門上，扯著嗓子地叫救命，衛闕也好，什么人也罷，只要但凡能聽到里面的動靜，然后把我放出來，他……他就是我祖宗！

我也只想活著，至于其他的事，我還能奢求其他嗎？

水鬼沖著我一笑，促狹的眼睛微瞇成一條直線。從他的身后竄出一條水柱，輕柔地停在我的唇上。

以此，封唇，我……我也再不能說話了！

“你不要叫，我剛才不就說了嗎？你就是叫破了喉嚨，他們外面都聽不到的嗎？這里就是一個結界，你就是把它拆了，在外面的人還是鬼，都不知道哦。”

他一邊說，一邊水柱往下，唾棄我的下顎，“我可沒有想到，他的孫女竟然會那么有意思。不但長得漂亮，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只厲鬼！”

他的話，我聽不進去，只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不能慌張。

我咬著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記得老劉頭給我說過。倘若遇到水鬼，就罵臟話，有多難聽就罵多難聽……雖然這聽著荒誕，但值得試試！

所以我瞪了眼水鬼，二話不說地，果斷開罵。

“你個不講道義的畜生，為老不尊！別以為河里其他的水鬼對你是真正的尊重，說到底他們還不是怕你！可你一旦遇到了麻煩，它們肯定不會幫忙，還要落井下石！說起來水鬼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兒，不就是水猴子嗎？還是一輩子只能困在水里的猴子！”

我吼著，將聲音一連提高了好幾個八度，要感謝林曉暖一直以來和我的對罵，我收集了好多好多的經驗，現在面對水鬼也不是特別吃力。就是之后的各種謾罵，就有些不堪入耳了。

反正我把他的祖宗十八輩都罵了一個透透徹徹，還把自己想到的所有貶義詞都用了出來！

水鬼果然不能聽臟話，他用手堵著自己的耳朵，趁著有那么一個空隙，抬手用水柱給了我一個大嘴巴子，直接把我扇倒在了地上！

我用手摸摸腫得老高的臉，看來這一招是不行了，所以我還得想其他的法子。

他卻，沖著我不要臉地笑了笑，“小丫頭，你可是女孩子，嘴巴可不要太厲害，你這么罵人，是不會有男朋友的。別到頭來嫁不出去，哭鼻子。”

我嫁不嫁得出，關他什么事情！

而且我還得特別走心地表示，衛闕他已經表示喜歡我了，這實在不行，我還能和他湊合過了！他這一把年紀的，還是擔心自己的好。

我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我可沒有罵錯你，你之前還答應過劉爺爺，說不會過來，可這是什么，這是背信棄義！”我以眼為刀，狠狠地劃拉了他下。做人不講信用，到了地府是要被割掉舌頭的，他這做鬼的，還不是一樣！

可他，只是用手擦了擦下顎，饒有興致地看了我眼，將唇瓣輕輕往上一揚。我剛才那么失禮，他竟然不生氣，反而循循善誘地給我解釋，“小丫頭，你錯了哦，我是遵守道義的。你們不是讓我放過那個沒有出息的男人嗎？這沒有問題呀，你們不是讓我換個目標嗎？我覺得，你挺不錯的。”

這句話淺淺的，但是往的身上潑了一盆冷水，我從頭到腳，從外到內，連心子把把，都是冰涼冰涼的！

我就說他當時為什么會那么干脆地一口答應，那和仗義不仗義沒有關系，而是因為他已經把目標轉移到我的身上！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似乎就是這樣，我的確比殷成仁更有吸引力！

尤其是在厲鬼的眼中，我頂著個能看到厲鬼又是全陰的屬性，簡直就是它們眼中的香饃饃。那殷成仁算什么，總不能看到滿漢全席之后，還舍不得那道開胃小菜吧？

所以，我死定了。

殷成仁是得救了，但是這禍水，卻引到了我的身上。

這年頭，還有誰，能比我更倒霉呢？

我出不去，罵人除掉激怒水鬼之外，再無任何的裨益。我只能往下咬住唇瓣，腦子飛速地轉動著，尋找著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水鬼也不著急，反正我此刻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逃不出他的掌心。他便可以如貓咪一般捉弄我了，也可以盡情地享受其中的樂趣。

它享受這個過程，而且沉醉其中，不愿出來！

我已經把整個身子都貼在了門上，用討好的眼神看著水鬼，聲音也夾雜著滿滿的可憐，“那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和我爺爺不是有些交情嗎？我聽老劉頭說起過，當年他還幫忙，把當初和您一起的水鬼們都給超度了，讓它們可以枉生投胎，這也是您和爺爺之前的情誼、緣分，您看就是沖著這個，能不能順手著，把我給放了呢？”

我一邊說，一邊沖著水鬼眨了眨眼睛。

我估摸著，單單是沖著這份情誼，他是不是能稍微順手著，把我給放了呢？

水鬼之前還能沖著我笑，但是因為提到了爺爺，他的臉瞬間就沉了下去。我的討好非常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更像是直接拍到了馬蹄子上！“情誼？我和他之間有的就不是情誼，如果不是我斗不過他，我早就上岸親手把他了結了！不過他再有本事又如何，還不是人，是人都會死，我到底還是贏了！”

不是，他這話，什么……什么意思？

我眨巴著眼睛，不是很明白。水鬼卻是緩緩地走過來，用手托起我的下顎，帶著幾分戲謔地開口。“我再給你說明白些吧。我這輩子最恨的事情，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爪牙被他驅散，說得好聽是讓他們投胎枉生，可事實上，卻瓦解了我的戰斗力，你知道，我要花費多少年，才能再集齊一湖的水鬼呢？”

所以，他從來不曾感激過爺爺，那是滿滿的恨意。

所以，當初遣散所有亡靈，他卻執意要留下……

我的心，那是徹底涼了。

我已經從水鬼的眼眸里，看到了濃烈的殺氣，就沖著這個，他……他也是巴不得，我去死的！

他伸手把我捉了過來，讓我的整張臉都貼在了門上，聲音里帶著幾許的遺憾，“說來其實你也可憐，這都是上兩代的事情了，再算在你的頭上虧了。但是吧丫頭，這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是他的孫女，幫著他承受這所有的一切，也是理所應該的。”

我的臉，貼在門上，剛巧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正慵懶躺在床上的衛闕，他把桌上的書拿了過來，正一頁沒有一頁地翻著。

我的眼里，再一次燃起了最后的希望，我發了瘋地拍打著窗戶，用腳踢著門。

衛闕你過來，你救救我！

可是，他聽不到，也看不到……我這里面急得火燒眉毛，他在外面淡定得什么事情都沒有。

還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水鬼露出滿意的笑容，冷涼的聲音在我的身后響起，“丫頭，你認命吧。你放心，很快的，我同你保證，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雖然這里只是廁所，但他還是有辦法讓我死于溺水。

我死后，靈魂便會潛入到河底，接替他成為一只水鬼……以他的替身，替他接受地府的各種懲罰，而他，便可以逍遙著，輕輕松松投胎枉生……

我當然不甘心，但是我又能怎么樣？

還不是只能苦命地，去接受這么一個設定。……倘若衛闕知道我死了，他會難過，還是會高興呢？

他難過……我知道是因為什么，可他高興，是因為我們終于一樣了。

心下一沉，突然滑過一抹落寞。

而我身后的水鬼，卻再一次將自己的身子藏匿了起來，不知去向。我的耳邊，傳來一陣陣嘩嘩的水聲。還有被水聲掩蓋不住的，念誦經文的聲音。

似乎說得是梵文，喃喃妮妮，我并不知道念了什么，但是頭腦炸裂，疼得厲害。

淋浴不再流出污穢的血水，取而代之地，竟然是數也數不清的各種蟲子，它們急速地涌了過來，瞬間爬滿我的身子！

有蜘蛛、有蟑螂、有臭蟲、有螞蟻……

它們在我身上爬，我膈應得厲害，連下眼睛的地方都沒有了！只能發了瘋地拍打門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可是，這里似乎有結界般，外面是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可能能出去。

蟲子爬滿了我的身子，啃咬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腳上，小腹上，手臂上，臉上，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它都被蟲子裹得密密麻麻！……我得慶幸自己沒有密集恐懼癥，不然只是沖著這個，我都能一閉眼昏過去！

可我不能昏，甚至我還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就是把我，拱手讓給水鬼。我不能讓他稱心如意，多少也得盡力。

我將唇瓣，咬得更緊了。

便是一個勁兒地用手拍打身上的蟲子，抖動著要把它們統統扔掉。水鬼本是藏身在簾子后面，瞧見我的動靜之后，突然移動位置，到了我的身后。

一雙軟綿如水的手臂，攀上了我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