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瑜在靈堂守了一夜,陸言卿一直陪在她身邊,至于蘇承宇,則將他打暈送回了房中。
這種時候,任誰說什么他都不會聽的,這一點楚心瑜很清楚,所以只有用陸言卿的方式,讓他強行休息。
楓荷希望蘇承宇好好活著,而不是一直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若是她看見蘇承宇現在這副行尸走肉的樣子,說不得會氣得灰飛煙滅。
已經留下了這么大的遺憾,楚心瑜希望她能安安心心地離開,不要再為這些凡塵俗事操心,因為即使她有心也無力,反倒徒添傷感。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丫環便端著茶水走進了靈堂。
“郡主,將軍,老爺見二位守靈辛苦,特地讓奴婢送些茶水過來。”
陸言卿接過茶盞,遞到楚心瑜面前,楚心瑜搖了搖頭,朝陸言卿揚了揚嘴角,又將茶水推了回去。
“我不渴,你喝吧,我看著你喝。”
楚心瑜實在沒心情吃喝,但她不忍心看陸言卿也不吃不喝地陪著自己。
看楚心瑜現在這樣,她說什么便是什么,陸言卿乖乖地將茶水喝了下去,然后又添了一杯遞給楚心瑜。
“我都喝了,你是不是也得喝點,你這樣身子會扛不住的,到時候還不是得讓楓荷操心。”
對呀,以后沒有楓荷了,沒人會再為自己傷忙前忙后了。
楚心瑜無意識地端起茶水,還沒送到嘴邊,陸言卿便將她手中的杯子拍落到了地上,隨即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送茶水進來的丫環急忙扭頭就跑,楚心瑜目光一橫,撿起面前的杯子隨手一扔,那丫環便膝蓋一軟,便倒在了地上,怎么用力也爬不起來。
子芩剛從門口進來,便看見了眼前這一幕,她正想大步跑到自家郡主身邊,自家郡主卻開口叫住了她。
“快去找李穆清!”
子芩急忙轉身跑了出去。
看陸言卿的面色逐漸發黑,楚心瑜扶著他輕輕靠在一旁的墻邊,才疾步走到了那丫環面前,一把拽起了她的衣領。
“把解藥給我,我可以考慮留你個全尸。”
那丫環看楚心瑜面色狠厲,不由得開始哆嗦,但依舊嘴硬。
“我本就想取你們的命,怎會留下解藥。”
楚心瑜看了一眼氣息微弱的陸言卿,狠狠地抽了那丫環一巴掌。
“郡主,發生了何事?”
蘇承宇疾步走了過來,看見陸言卿面色發黑地靠在墻邊,他立即走過去探了探他的脈搏。
楓荷教過他號脈,雖然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陸言卿是中了毒。
看眼下這副情形,他也猜到發生了什么,他走到那丫環身邊,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把解藥給郡主。”
宋令璟離開京都后,蘇葉也一個人隨著他去了,只留下這個貼身丫環在府里。
蘇承宇偶然間聽到蘇葉說起過楚心瑜,似乎態度很不好,其中緣由,他也知曉了一二。
蘇葉一心都在宋令璟身上,但宋令璟的心里只有楚心瑜,想必是妒忌沖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般心狠手辣之事。
那丫環抬眼看著蘇承宇。
“小姐只給了我毒藥,沒有給解藥,少爺,小姐變得這么慘,都是這個郡主給害的,你怎么還幫著一個外人說話?”
蘇葉現在遇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害人性命。
蘇承宇沒再說話,過去扶著陸言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楚心瑜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丫環身上,眼中頓時充滿了殺氣。“你剛才說,你沒有解藥?”
那丫環怯怯地搖頭。
既然沒有解藥,那也沒必要活著了。
楚心瑜拔出青鸞劍,起身走開了兩步,那丫環才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血直往外流。
楓荷一個人寂寞,正好殺個丫環下去伺候她。
子芩拽著李穆清急匆匆地跑進了府,李穆濯跟在后邊,剛替陸言卿診完脈,李穆清便將所有人都趕出了房門,包括楚心瑜。
這種時候,楚心瑜肯定得陪在陸言卿身邊的,但為了不耽誤李穆清診治,她只好焦急地等在門外。
李穆濯在外面直轉悠。“丫頭呀,這就一晚上的功夫,怎么就出了這種事了呢?”
蘇承宇為難地開口道:“都是因為我的疏忽,才讓府上的丫環做了錯事,若陸將軍出了什么事,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你倆能不能別說了!”楚心瑜看著蘇承宇。
“如果陸言卿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死了他就能活過來了嗎?你記住,你現在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就算你不想活,也得替楓荷活著。”
門外頓時鴉雀無聲,楚心瑜繼續看著緊閉的房門。
太陽都快落山了,李穆清才從里邊出來,他還沒開口,楚心瑜便沖了進去。
陸言卿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楚心瑜握住他的手,也沒有什么溫度。
她突然有些害怕,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還活著!”李穆清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怎么說也得讓大夫說句話吧。”
李穆濯聳了聳肩。
反正不是跟我學的!
楚心瑜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李穆清。“師伯,陸言卿他究竟怎么樣了?”
“他中的是奪命散,還好他常年行軍打仗身子扛得住,要是換了旁人,說不定我還沒來就斷氣了,他現在已經被我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了,只要醒過來,休養幾日便沒事了。”
楚心瑜頷首。“多謝師伯。”
李穆清有些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見楚心瑜這般有禮貌。
李穆清和李穆濯離開之后,蘇承宇仍然陪在房中,擔憂地看著陸言卿。
楚心瑜瞥了他一眼。“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蘇承宇望了一眼靈堂的方向。
“我打算將楓荷的骨灰送到柏山寺,然后在寺中陪著她,以前我和她去過那兒,她很喜歡那里。”
蘇承宇這話的意思,是他要出家,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
“那你的仕途呢?”
蘇承宇笑了笑。
“功名利祿本就是身外之物,沒有了楓荷,我要這些有何意義?我也想通了,我不會再繼續消沉,楓荷不想看見我這樣,所以我會帶著她上山,好好活著,再也不與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