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浮宮時,日頭已進暮色,蕓燃第一時間就去看橫初,一是擔心他的病情,二是實在看不清他葫蘆里賣什么藥。但是有一樣蕓燃很確定,就是她現在就是他所有謀劃里的一環。她實在有太多事情想問,但一想到自己也無法與橫初坦誠,自己就算問出了問題,又如何要求橫初對自己坦誠回答。畢竟做人不能太雙標。看著半靠在床邊微瞇著雙眼的橫初,本來想問的問題太多卻最后也只能又咽回肚子里,蕓燃走近,只輕聲問:“王爺,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橫初緩緩抬眼,赫然看到了蕓燃頭發上插著那雙合二為一的祥云白玉月光簪,微微笑了一下,聲音卻緩緩的說“這簪子襯得起你”,蕓燃瞬間氣惱道“你身體到底怎么樣了?,這種時候,還想這個?”,橫初伸出手想去拉蕓燃的手,蕓燃甩手避開,“你可知道,在你們眼里這只獨一無二的珍貴無比的簪子,戴在我頭上可能變成壓死我的一座大山?!”蕓燃索性一股腦的把這一天壓在心里的話全盤托出了“我知道皇宮是你出生成長的地方,對皇宮你熟悉無比,你也有能力在這座皇城保護我萬無一失,可是你知道嗎?我卻對“這里”一無所知,我既不懂皇宮規矩,也不了解皇家日常習慣,我既不認識什么人,也沒法子按照自己日常的方式做事,我當然會擔驚受怕,生怕出個差錯就丟了性命?再者我以何等身份跟在你身邊?”這句說完,蕓燃自己也意識到不對,怎么聽著像在逼橫初給她一個名份似的。于是生生就咽下了后面未說完的話。只聽橫初慢悠悠的道“誰說你在這里誰都不認識?你不是認識我皇兄嗎?還有我?你還認識橫林,現在你認識了皇后,還有景泰宮里那位蕙心娘娘,還有鄭榕霄?”蕓燃頓時語塞,她無法解釋一切,但從橫初的角度所說的確實沒錯。蕓燃瞬間恢復理智:“原來你還是不信我的話。是啊,有時連我自己都不信我的遭遇!”橫初再次去拉蕓燃的手,這次蕓燃沒反應過來,手還是被橫初拉住了,順勢一帶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橫初依然緩緩道“我沒有不相信你,相反,我相信你所說的,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真相,這是我做事的原則,有些事情你不愿說,我也不想逼你,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一開始一心想查出真相,現在又不想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讓你有了這樣的心境轉變,但是我希望讓你更加了解我,看看我出生成長的地方。讓你更加了解我的過往,了解我這個人,畢竟我總不能帶你去上戰場吧?!蕓燃,我希望你看到我對你的心意”蕓燃嘆息:“你就不怕我因為不懂宮規犯了錯被處刑砍頭?”橫初含笑道“你是忘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了?那時候你都不怕死,現在怎么怕了?”蕓燃心虛的道“我當然怕了”怕死第二次,再死一次說不準魂飛破散了呢?誰知道還有沒有這種魂穿的運氣,萬一測算不出回去的路徑,那真就白死了。蕓燃順勢接著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需要我怎么做?這個你總可以告訴我吧?”橫初溫柔把蕓燃落在前額的碎發捋到耳后,“其實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會向父皇說明為我們賜婚,順利的話我們可以去駐守邊關,到時候你就可以回你心心念念的家鄉了”蕓燃接著他的話“如果不順利,我就是眾矢之的,那些心懷鬼胎別有心思的人都會把我視為眼中釘,自然要想方設法的除掉我,所以你讓我一個人對抗皇權?”橫初淡淡的道:“還有我”。蕓燃的火氣又蒸騰起來“你和我如何能一樣?你是皇孫公子,我是無名孤女,就算你真的罪大惡極,你也是皇帝的子嗣,皇帝對自己兒子怎么樣都會留你一條性命,可我呢?想殺我一句話的事情,甚至有皇帝的心腹,只要皇帝一個眼色就知道該如何對待我,又或者一杯出師有名的毒酒和一場宮廷刺殺的誤傷都算是抬舉我了吧?”蕓燃心里的os是這種皇家秘事大多不是無聲無息的就地處決,難道還要等初一十五嗎?!只聽橫初此時卻異常平淡道“如果你真的在這座皇宮里死了,我就隨你而去,如何?!”看著橫初的表情卻非常認真淡定,說話時的語氣也異常堅定,仿佛也是在向蕓燃表達他的意志一般,蕓燃瞬間嚇得臉色蒼白急道“你到底發什么瘋?你可是景玭王,你。。。你。。。。你,若是世人知道你若為了一個女人自殘自傷自殺,不是致我于紅顏禍水被萬世唾罵萬劫不復之地?!我何時需要你為了我殉情?!再說我也沒要求你未經我的同意就安排我啊?!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心意?致我于危險或是讓我背負罵名?!”橫初的情緒稍微有所波動接著道“當然不是,我既然認定了你,自然想堂堂正正的把你娶王府,這幾個月我幾乎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力都查不到關于你身世背景的線索,如果一直沒有線索,就要一直等下去?我說過,不論你是誰,我要娶的人就是眼前的你。”蕓燃嘆了口氣:“先不要說皇帝會不會答應,就算皇上真的不計我的身世答應你為你我賜婚,你還會一直查下去的,對吧?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的身份會威脅到你呢?或者如果你發現我的真實身份會威脅云之國呢?那時你又該如何待我?又該如何自處?”聽完蕓燃的一番自述,橫初的情緒已經回到了之前平靜的狀態,緩緩道:“這幾個月你如何待我的我很清楚,我信你不會傷我害我,我也信你不會做對任何云之國不利的事情。哪怕有一天我發現你的真實身份真的會對云之國不利,我也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夫妻一體,我選了你就會為你負責到底,以你欠人人情總會覺得不安總想著回報的秉性來看,你也不會不懂知恩圖報的”說到這里橫初輕笑了一下“何況,既然你來招惹我,我饒你一命,你就欠我一條命,你難道不要回報我了嗎?你個小沒良心的,這么快就忘了?!”橫初后面的口氣充滿了寵溺,一說到這里,蕓燃仿佛也泄了氣,橫初說的沒錯,從那個魏雨蓮的前世身份來看,的確是自己招惹他,的確是他放過自己,把她從法場救下來,要不是網開一面賜她一個不殺之恩,就一個刺殺皇子之罪,夠她死幾百次,還有一個救命之恩,里外一算蕓燃卻是欠橫初兩條命,想到這里,蕓燃狠狠在心里罵了一遍方易成那個算計自己魂穿的王八蛋。咦,方易成!?絕對不能讓他變成太子,他繼承王位,那云之國恐怕真的完蛋了。于是蕓燃道“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有幾件事情想求你”橫初見蕓燃態度的轉變微笑道“好,你說”,蕓燃連珠炮似的道“我想跟你學武功,至少我在這里要有能力保護我自己,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我還想知道你的探子們部署,至少我能在遇到危險或者需要與你聯絡的時候能第一時間找到你,另外,我還想學陶藝,因為。。。因為我喜歡云之國的陶藝技藝”最后這句蕓燃說的心虛,她要知道橫初的信息網,有了第一手的信息,她可以做很多事,她想學陶藝本意是為了時空編輯器的需要,她懂得陶瓷傳導技術讓時空編輯器中的芯片更有效果的工作,所以她必須先學陶藝,但這些她不能說。“還有,你一定要小心大皇子,雖然我不清楚他接下來會有什么打算,但是絕對不能讓他登上那個位置”只見橫初一愣,雖然他知道蕓燃嘴里的那個位置是王位,但是他以為蕓燃知道他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不知道她忽然這么說到底什么意思,便嚴肅的道“此話怎講?”蕓燃說“我就是知道,大皇子他德不配位,他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如果你為了云之國百姓著想,最好早做打算。不管你對那個位置感不感興趣,都不能讓大皇子坐上那個位置。何況倘若有天他真坐上那個位置,第一個就會對你不利,我實在不放心。”橫初的笑容又重回臉上,只聽他淺淺道“好,我知道了,我都答應你,不過我不太明白,你之前會武功,而且我知道你武功不弱,怎么想跟我學?”蕓燃忽然愣住了,的確,這具身體的前世魏雨蓮既然能跑去刺殺這位景玭王,蕓燃咧咧嘴,道“你知道,自從我得了昏睡癥,很多事都逐漸不記得的。”
橫初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沒再說什么,忽見他抬手,從蕓燃的發間,把那根月光簪子拔了下來,蕓燃一愣,心想他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要收回去?收回去也好,這簪子戴在她這個一心想要回到現代的人頭上,簡直就是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還沒等蕓燃繼續想,只見橫初拿過簪子手指在月光簪上輕輕一戳,簪子一分兩只,本來兩只并作一只的月光簪即刻分開,指尖輕彈一下月光簪的細端發出卡擦一聲,立刻出現一個小孔,月光簪的內側也有一個處凸起,一般人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橫初隨即說:“這月光簪里面的機關足可以在危機關頭保命,看到這個細孔里嗎?里面可以安裝毒針,再輕按一下這個凸出來的位置毒針就能射出,另一只上輕彈簪子頭的位置有大一點的孔位,輕吹可出聲音,這個聲音我在宮里的暗衛都知曉,真若有事,他們會去救你,兩只簪子合并在一起,機關就可以復位。”。蕓燃抬抬眼,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他一直在給她留后路。但是她還是要不停為自己搭后路。因為他們兩們之間的后路是完全不同的。她的后路是要回到現代,倘若她真是欣喜接受這只簪子,肯定會發現簪子上的機關,可是她一心想要還回簪子,根本無心這些,除了聽人說這簪子夜里能發光之外,根本沒發現其它的。哎,這就是他們兩之間巨大的鴻溝。如果每個人的后路都一樣,豈不是人人的要做同樣的選擇。蕓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