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譚西晨近乎嚴厲的質問下，汪州難免瑟縮了一下。白藝對他本來還殘存了三分同情，一看他這副慫樣便窩火的不行，很是不客氣的吼了一聲，“喂，說話！”

譚西晨擺了下手，語調算得上柔和，但目光卻死死的盯著汪州，“讓我猜一下，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非要藏著掖著，是因為短信的來源和我有關系？”

“呃！”汪州張大了嘴。有一個洞悉一切的隊長，究竟是幸，還是不幸？至少此時此刻汪州惶恐不已，除了實話實說，別的什么辦法都沒有，“短信是寧姐發來的，我想，就算你們兩個現在正在吵架，但她肯定不會害你。”

吵架……譚西晨只覺得這兩個字實在太輕描淡寫了。

但是，若真的要數算他與寧芮如今算是怎么回事，無疑又是一筆糊涂賬，不要說理出頭緒了，連個線頭都找不出來。

這邊譚西晨還沒有開口，那邊白藝已經表明了不信的態度，“寧芮？怎么可能？”

汪州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真的是寧姐。我還問了她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可她沒說，只讓我相信她。”

讓你信你就信？你這孩子是傻的沒治了吧？——白藝都不知該如何吐槽了。

譚西晨問道，“小芮的手機號如今是什么狀態？白藝，你不是一直在關注嗎？”

“停機。之前在雪月山莊找到寧芮的手機，不是電話卡都被拔了嗎？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留意她的號碼狀態，一直都是停機狀態。我已經給負責監控的人打了招呼，一旦這號碼有使用的跡象，不管是打電話還是發短信，哪怕只是用了一點流量，都要及時告知我。但是我并沒有收到這方面的報告……”后面一句話她沒有說，只是看了汪州一眼。

意思很清楚，號碼壓根就沒有使用的跡象，汪州的短信是從哪里得來的？

況且如今還死無對證。

汪州一邊撇著嘴角，一邊沖白藝遞了個眼神——你看，非要逼著我說，這下尷尬了吧？我倒是沒什么，這會兒譚隊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別人為他擔心了一溜夠，譚西晨自己反而像是沒有什么——至少神色間看不出一絲異常，他思量片刻，從抽屜里拿出那本褐色筆記本，不過這回展示的卻不是田云杰的記錄，而是藏在夾層里的一個小證物袋。

說起來，弄不好真是田云杰在天之靈的保佑，這個本子被譚西晨帶在身上一同經歷了燕翔飯店的爆炸，譚西晨自己的骨頭都沒有抗住，而這本子竟然毫發無損。也多虧了白藝這個細心人，妥善的將本子保存了起來，后來原封不動的又交還給了譚西晨。

證物袋被打開，盡管氣味并不濃烈，但警察的敏銳嗅覺還是立刻做出判斷——血的味道。

準確點說，是一張被血浸透了的醫院報告書。

正是寧芮母親廖文偷偷摸摸塞給譚西晨的那張。

白藝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才勉強從一片血色模糊中辨別出幾個字，“三醫、芮、化驗……什么？這是醫院的化驗單？不會是寧芮的吧？”

譚西晨回答不上來，之前他甚至都沒敢往這上面去想，直到親眼看見了藏在地下的疑似寧芮的“病房”，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這張紙。

白藝又盯著紙片看了一會兒，“誒，等等，這不會是我市三醫院的化驗單吧？”

汪州卻不認為事情會如此簡單，“就算你看到一個‘三’字，也不能證明這就是三醫院吧？哪有這么巧的事？”

“你看這個標識，”白藝指著被血糊成一團的圖案，真難為她還能看清這是個什么玩意兒。她同時還用手機查到了市三醫院的主頁，將兩者放在一起對比，“是不是一樣的？”

別說，有了對比，勉強可以辨清圖案的輪廓了，還真是差不多。

白藝道，“你們也別奇怪我能看出來，譚隊，你知道的，我那個在化驗科上班的朋友，他就是三醫院的。”

譚西晨頓時想起一連串的事，這么說，寧芮單位幾個月前體檢，所選擇的便是三醫院，之前還通過這種方式，驗證了她的血型。

“白藝，這件事本不該再麻煩你和你的朋友，但如今我這個處境，除了找你們之外，也沒有別的途徑了。”譚西晨甚少有如此為難的時刻，但他太清楚這件事會給別人帶去怎樣的麻煩。

白藝試探著問，“你是想要查這張化驗單嗎？”

“單子是寧芮的母親悄悄給我的，若非別有隱情，她實在不至于多此一舉。”當時來不及細想，如今再回憶，才發現廖文的行為處處矛盾，處處都像別有深意。

譚西晨隨即又打開手機上的照片，“即使你們沒能找到冰山科技的地下空間，但我卻親眼見過這個房間，如果這真的是一間具備特殊用途的病房，再加上化驗單，兩條線索共同指向的結論，你們不覺得有些駭人嗎？”

白藝怎么也沒能控制住心下發毛的感覺，“照片上的真的是寧芮？看起來只是一個高中生。”

按理來說，以他們警察識人的目光，只是一點年歲差別，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又不是幼兒與成人的天差地別。

但面對這么一張稚嫩的照片，白藝卻不敢隨隨便便做出判斷，盡管她下意識的認為照片中的女孩子與自己所認識的寧芮有諸多相似之處，但她還是不敢隨隨便便斷言那就是一個人。

畢竟，一個人是不可能既躺在地下的病房里，又同時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人談戀愛的。

“是與不是，要查了才知道。白藝，這件事交給你可以嗎？你清楚應該查些什么。”譚西晨依然是懇請的語氣，此事不同以往，他不會以隊長的身份強勢的下命令。

白藝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回答，“好。我試試。”

譚西晨的目光重新落在手機照片上，整個人都透著濃烈的沉郁氣息。他忽然意識到，高建林之所有沒有帶走這張照片，興許是為了將與寧芮有關的線索留給他，讓他親自追尋答案。

“對了，高局現在怎么樣？申請了全面搜查令，又是這么一個結果，他有沒有事？”

白藝嘆氣，“我們倆今天來之前，高局交代了，若你沒有主動問，關于他的事，讓我們什么都不要告訴你，免得你分心。可既然你問了，我們也不瞞你，高局目前正被停職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