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景區的資料，白藝不僅隨身攜帶，而且不知翻看過多少遍，早已爛熟于胸。一邊否認死者的身份，一邊調取出一張嗚咪發在網上的自拍照，展示給同事看。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格外燦爛，看的出是個很外向的人，燙染過的齊耳卷發，面上繪著精巧的妝容，尤其是是眼線和唇膏，更是濃墨重彩。

譚西晨不怎么滿意，“這妝化的也太濃，而且P的就是一張蛇精臉，沒有素顏一點的嗎？”

“網上的照片都這樣，如今還有幾個人發沒有任何修飾的照片？”對此，白藝也毫無辦法。但她接著說，“不過，我以女人的眼光仔細觀察過了，嗚咪卸妝之后，絕對不是死者這個模樣。”

賈永亮正巧趕到，硬生生被從床上挖起來的怨氣正籠罩在他的頭頂，視線在手機屏幕和死者臉上逡巡一圈，十分篤定的道，“的確不是一個人。”

很顯然，法醫的眼光比所謂女人的眼光可靠多了，高建林二人都接受了這個判斷。

盡管頭頂的烏云沒有消散，但賈永亮的敬業精神還是毋庸置疑，抽出一副外科手套帶上，蹲下身開始初步驗尸。

“并非溺斃。”這是第一個結論。

隨后他接著搗鼓幾下，拉開了死者衛衣的拉鏈，“真正的死因是這個。”

死者心臟的位置上有一道一寸多長的傷口，以在場警察們的眼光，當即便看出那一道疤當當正正就在心臟正上方，乃是雙刃匕首造成的，傷口平滑整齊，沒有一點多余的的創口，絕對的一刀斃命。

但是，那衣服干干凈凈，半點兒血漬都不見。

譚西晨道，“這衣服是死后換上的。老賈，能夠判斷出死亡時間嗎？”

賈永亮在傷口周邊按了按，“精確時間需要解剖才能確定，不過我推斷，她至少已經死了三天以上，之前尸體應該是放在冰柜里冷藏，才拿出來沒多久。”

“那行，你盡快解剖，馬上出發回局里，法醫室設備更齊全，驗尸的事就全權交給你了。”譚西晨招手叫來兩人，協助賈永亮運送尸體回去。

就辦案的經驗來看，在這個案子中，能不能確定精確的死亡時間，意義其實并不大。死亡時間那種東西，更多的是用來協助劃定嫌疑犯的范圍，可是就如今大海撈針的情勢來看，幾乎是做不到的。

相反，尸體經過冷凍這一點，或許還有一定的參考價值，端看賈主任能從中驗出什么了。

安頓好了那邊，剩下的，才是重點，而且刻不容緩。

譚西晨盯著白藝，目光陰沉的像是一塊寒冰，“你說，死者不是嗚咪，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藝的語調里有著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不悅——她并非故意要給誰甩臉色看，問題在于對方的態度，近來，譚西晨總是時不時向她遞過來一道充滿質疑的目光，尤其這一回，譚西晨本人對此甚至毫無遮掩的意思。

高建林感到氣氛不對，忙插話進來，“白藝，說詳細點。”

“照片你們剛才已經看過了，自從昨晚譚隊決定將嗚咪作為目前唯一一個搜索的對象……”

高建林打斷，“等等，你說什么，唯一？”

“是我決定的。”譚西晨承認的十分干脆，接下來也只有一句的短短的說明，連解釋都算不上，“時間不夠。”

高建林立刻明白個中取舍，他不會再刨根問底，因為關于這個決定，舍比得困難的多，譚西晨既然選定了嗚咪，不管是對是錯，最后的責任他自己都會承擔，光是這個壓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搜索嗚咪，結果呢？”高建林轉回正題。

白藝回答，“我仔細看過她近期發出的所有信息，文字內容的前后矛盾不用再說了，但是她的照片，從頭到尾都是我給你們看的那個模樣。”

譚西晨接上寧芮的話頭，態度似乎恢復如常，“看樣子，是我們先入為主，被擺了一道。”

而這一切，就源于那條短信。

“立刻追查死者的身份。”高建林吩咐。在他看來，那些短信除了故弄玄虛之外，其實并沒有什么大用。在如今這個一張證件走天下的時代，通過公安系統，鎖定任何人的身份都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已經在追查了。剛才賈主任驗尸的時候，我拍了一張死者的照片傳回局里，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有回……咦，回復來了。”

“是誰？”

“是誰？”

譚西晨和高建林異口同聲。

白藝抬起眼，神色古怪極了，好半晌她才勉強擠出四個字，“查無此人。”

一種很難描述，但卻真實存在的異樣籠罩而來。

譚西晨竭力維持著冷靜客觀，想到一個可能，“是沒能在犯罪記錄里面找到相關信息嗎？”

這是警方通常的習慣，調查某個人身份的時候，最先著手的就是犯罪記錄，因為調取相關信息是最快的。

“不。”白藝開口都變得格外艱難，因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說出的內容，“我托局里查的是普通公民系統。沒有找到結果，只有三種可能，一則她雖然長得像，但實際不是我國公民；二則，她是沒有登記過的黑戶；至于最后一種……最后一種，算了，我還是不要講鬼故事了。”

即使忽略最后那個說不出口的，白藝也立刻提出了兩種可能，但在場幾人都心知肚明，隨便哪一種都有很大的紕漏。若是外國人，該登記備案的地方也不會太少。若是黑戶，當今這個社會，沒有身份證件的人，還有活動的空間嗎？

“這樣，白藝，打電話給局辦，讓他們趕緊協調部里，先按照你說的三……兩種可能追查死者身份。”順著這兩條思路追查，都是牽連甚廣的大動作，并非市局一家說了就能算數的。

白藝正點頭，手機一響，又收到一條恢復，比起先前“查無此人”四個字，這一次內容豐富多了。她一邊滑動手機，一邊挑選重要內容進行報告，“關于嗚咪的身份也確定了，真名叫做伍小米，24歲。”

本來這位才是重點追查對象，如今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卻無法引起更多的關注，也實在是相當可笑的一件事。

白藝還在說，“伍小米最后一次發帖所用的是一臺電腦，物理地址鎖定了，在這個地方。差不多同樣的時間，附近路口的監控也拍到了疑似伍小米的影像。”手機上的地圖上已經做出了定位標識，她將其遞到譚西晨面前。

譚西晨順手接了，正要問一句“物理地址有沒有被修改的可能”，但他正好瞥見了地圖上的紅點，心下登時一驚——

這地方，似乎有種異樣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