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西晨的所求之物，正是寧芮，被汪州一針見血的指出來了。

腦子是不可能真正挖出來的，但不表示毫無辦法，不過還有前提，譚西晨盯著汪州，直指核心，“你當真有控制虛擬世界的手段？”

汪州感覺自己此刻像是在面臨至關重要的考核，回答也格外謹慎，“我認為是可以做到的，不過還差最后的關鍵，那東西在你手里——譚哥，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交易，你我各取所需。”

一個要世界，一個要愛人。

比較起來，孰輕孰重？

對有些人而言答案一目了然，但有些人卻難免躑躅，若是關于她的，哪怕是最幽微的小事，也是刻骨銘心。

別說面對面的汪州了，屋內的另外兩人也感覺到了譚西晨的動搖，蘇可藍先一步急了——她本來就不放心譚西晨，如今只覺得糟糕的預感成真。但因為之前單獨談話時，已經將天聊的不能再死，眼下有話也沒法再對譚西晨說，只好將話鋒對準了汪州，“布拉德，你這么有本事，我怎么不知道？這些年在安先生手下，一直只能勉強當個‘監督員’的角色，沒見你做過一件正事。”

這幾句話，可真是信息量巨大，而且多數都是給譚西晨的暗示——蘇可藍的意思也很直白，譚西晨認為她不可信，歸根結底因為她與冰山科技的關系，以此類推，身為安靖霄走狗的汪州，更不可信。

而且“監督員”這個稱謂既充滿了諷刺，也暗示了汪州在冰山背后所起的推波助瀾的作用。監督員嘛，若是放在古代，差不多就是隨軍太監的意思，雖然干不了什么正事，但所有興風作浪都有他們的一份。

蘇可藍想讓譚西晨知道，冰山科技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汪州不僅是個知情者，更是推手。

汪州當然不會讓自己那么容易掉進蘇可藍的語言陷阱，他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居然絕處逢生的扒拉出了一點對自己有利的部分，“那是因為我不愿和安東那種人同流合污。但是在冰山科技的這些年，我掌握了許多秘密，譚……哥，你如果覺得交易不公平，我還可以加碼。”

他固執的用“安東”這個不怎么上得了臺面的名字來稱呼安靖霄，蘊含著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鄙夷——是不是打從內心認了邵仲庭這個父親，不好說，但當年安東對邵仲庭的所作所為，他不是不介懷的。

譚西晨沒去管對方的稱呼，不過“秘密”二字倒是勾起了他些許興趣，眉梢帶著興味的一挑，承認這是個非常不錯的籌碼。

隨即，譚西晨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這點小動作被他自己的身影遮的嚴嚴實實，不管是高建林，還是蘇可藍，一分都沒瞧見。

唯一看到的汪州，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那是他們隊里約定俗成的暗號，在彼此交付生死的同伴之間，一個簡單的手勢就足以表達自己的意思。

汪州雖然看明白了，卻不敢相信，在這個節骨眼上，譚西晨是要讓他配合著發動奇襲？

緊接著，譚西晨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在汪州的傷處輕拍了一下，后者顧不上疼，只覺得這個動作比之前的手勢還要意味深長。

譚西晨大概是怕表達的不夠明顯，還遞過來一道“別裝了”的眼神。

因為譚西晨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格外見不得別人期期艾艾裝病弱。

連空間都沒有意義，什么傷啊痛啊的，統統都是虛幻，他曾經斷了的左腿可以恢復如初，以此類推，汪州中彈的部位也可以轉瞬痊愈。

汪州還是不敢冒險暴露，他遲疑了一秒。

而譚西晨就在這一秒之間閃身而出，直沖他的目標——蘇可藍。

有了可以效仿的對象，汪州終于不再猶豫，本能的遵從了之前譚西晨通過手勢給他下達的命令——目標，高建林。

可憐老頭和女人，全然猝不及防。

要他們防范誰呢？屋子里的另外兩位，一個是傷患，一個更是……自己人。

如今倒好，傷患突然生龍活虎，自己人更是臨陣倒戈，兩件反常之事湊成一堆，他們二位居然也成了同一陣線。

說來，這條陣線并非今天第一次出現，曾經無數次搭檔，各種任務中早已顯示出極大的威力，即使眼下兩人不見得還是同一條心，但留在肌肉上的記憶卻沒有那么容易消散，合作起來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短短數分鐘，局面已定。

汪州看了一眼背靠背被綁在一起的高建林和蘇可藍——綁他們的繩子是撕了床單臨時做的，喘了兩口氣，問道，“下面應該怎么辦？”

“怎么辦？”譚西晨挑起眉梢，過去他順風順水的時候常做這個動作，有一點不那么正經的帥氣，卻又含著致命的吸引力。可如今這個表情，怎么看怎么邪性。“當然是按照你說的，去奪去整個虛擬世界啊！”

畢竟剛才好一番劇烈運動，汪州控制不住的直喘氣，聞聽此言，一口氣喘到半途，活生生的哽住了。他完全不知該怎么反應，傻呵呵的望著對方，希望他能施舍一個解釋。

不怪汪州反應不過來，他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被揭穿身世，還被定義成了殺人犯。他在不得已之中，使出了絕處逢生的手段，希望能說服譚西晨站在自己這一邊。

但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說服成功，譚西晨居然真的真的與他成了盟友——不，聽聽譚西晨說的話，明顯比他瘋得多！

“譚西晨！”高建林又吼了一嗓子，他倒是不想如此氣急敗壞，但倒霉孩子的表態已經激發了他的生理反應，高血壓直線飆升。光是叫喊，還遠遠不夠，拖著屁股底下的椅子哐啷哐啷好一通搖晃，不過綁人的技術實在太好，高建林白白出了一身汗，也沒能掙脫束縛。

譚西晨壓根沒理他。

起碼在這種時候，他覺得停職也沒什么不好，沒了上下級的約束，他可以更隨性的放飛自我。

對于已經被綁成粽子的兩位，譚西晨認為他們除了嘈雜幾句擾亂視聽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實質影響，于是只肯將注意力放在汪州身上，“是你自己說的，要奪去整個虛擬世界。怎么，只是隨口說著玩玩？那可不行，我還指望你動用世界的權柄，為我找到‘寧芮’呢。”

既然已經被汪州戳穿了渴望，譚西晨也不再遮遮掩掩。他不管這場感情是不是無中生有，即使寧芮從來沒有存在過，但他的感情由心所生，做不得假。

更騙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