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州什么解釋說明都顧不上，急吼吼的道，“先走！”

走？譚西晨不由苦笑。能走的話，誰不想走？他本來以為蘇可藍在這屋子里藏了什么后招，譬如說武器之類，現在可好，一見到汪州那張臉，他就感覺自己上了個大當！

四面墻再加上屋頂，若將房間看成六面體，就還只剩下地板以下沒有被黑衣人占據。但那又有什么用？難不成變成鼴鼠，鉆地洞嗎？

媽的！還真是地洞！

只見汪州俯身，也沒有花什么時間尋找，瞅準一個地方撥開垃圾，赫然出現了一個金屬把手，他用力往上一提，下方真的出現一條地道，里面深處隱約透出光線，居然還不算黑。

似曾相識的情景……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譚西晨居然沒有太驚訝。

跟在汪州身后鉆進了地道，譚西晨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疑問——之前地板上有那個把手嗎？就算被垃圾埋了，他沒看見，但他似乎從那附近走過，居然運氣好的沒有被絆倒？

通道里雖然算不上太黑，但畢竟是在地下，也不會很亮，只是勉強能視物不至于摔死的那種程度，昏昏沉沉之中只能聽到一前一后兩個腳步聲，實在是夠壓抑的。

沒錯，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這條不知道怎么出現的地道似乎有著天然的隔離，讓那些黑衣人連同肖然，半步都不能踏入。

又走了一段，汪州實在是忍無可忍，而且即使沒有回頭去看，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譚西晨情緒并不怎么愉快，于是只好老老實實的交代，“那個，譚哥，是高局讓我來接應你的。”

“高局？”譚西晨輕輕念了一遍，也聽不出他對此有何感想，“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又怎么知道我會有危險？”

汪州索性不走了，停下腳步轉過身，沖著譚西晨很是無辜的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正和宋哥一起幫著陳路那群人轉移，高局忽然急匆匆的找上我，說你出事了，讓我趕緊來接你出去，地方以及地道的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地道本身倒還算了，真正不合邏輯的是打開地道……或者說地道出現的方式。

譚西晨自然而然想起了暗探冰山科技地下室的經歷——他畢竟還沒有老年癡呆，那么離奇的經歷當然不可能轉眼忘記。他印象十分深刻，在冰山地下，當他被逼入絕境之后，走廊盡頭仿佛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而指引他找到縫隙的短信，事后證實就是汪州發給他的。

汪州有些后悔轉過來和譚西晨面對面了，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對方的臉看起來格外陰沉。

吞了吞唾沫，汪州好不容易找出一句話，“對了，高局告訴我，這里好像是他一個老朋友留下的地方，你追查線索，肯定會找來這里?！?

老朋友？譚西晨覺得這個稱呼很有意思，有意思極了！

什么樣的人物夠稱得上是高老頭的老朋友呢？

田云杰吧，他的老搭檔。

沒猜錯的話，指引他第一次來到棚屋找線索的紙條便是高建林故弄玄虛放進田云杰遺物筆記本里的。

但這背后似乎存在一個邏輯的斷層，高建林與蘇可藍，把這兩人串在一起的線是什么？

高建林不僅認識寧芮，而且還有一定的私交，這點毋庸置疑?？墒?，他不應該認識蘇可藍呀。

“你這已經是第二回救我的命了?！弊T西晨忽然感慨，斂去了臉上的陰霾，甚至還沖汪州點了點頭，表達謝意。

汪州抓耳撓腮，很是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其實也沒有做什么，都是高局的吩咐。”

“高局啊?！弊T西晨重復了一遍，輕輕點了下頭。仿佛是看對方緊張的樣子覺得可憐，不打算追究了。

汪州長長的吁氣。

偏偏就在這口氣吁到一半的當口，譚西晨神情維持溫和，話鋒卻忽然一轉，“可是我怎么記得，你上一次接應我，是收到了寧芮的通風報信？”

“??？那個……我……”汪州登時僵住了，吞吞吐吐，連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統共就是幾個無意義的字眼，但譚西晨卻像是聽到了最糟糕的答案。

他寧可汪州矢口否認，畢竟在這個虛擬世界中，失憶好像是眾人的通病，人們連一棟樓的存在都說忘就忘，記不住某條短信的來歷豈非更加正常？可汪州的表現，分明記得那些來自于寧芮的短信，他此刻的表現毫無疑問是在隱瞞什么。

撒謊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別人？

地道內的空間實在太逼仄了，貼著頭皮的洞頂，擦著胳膊的洞壁，說的不好聽一點，和棺材真沒有什么兩樣，擠在這個棺材中，譚西晨近在咫尺的壓迫力更加攝人。

沒撐多久，汪州已是呼吸困難，他“呀”了一嗓子，雙手在腦袋上一陣亂刨，硬是將一頭短發禍害成了雞窩，“好吧，好吧，我說還不行么。譚哥，冰山科技那回其實我真不是存心騙你，還記得我一開始告訴你的吧，我是因為收到了警告短信才知道你有危險，逃脫的方式也是短信里說的?！?

確實有這么一段，譚西晨只好點頭，“而且我還記得那條短信來自于寧芮曾經用過的號碼，你收到短信的時候，那個號碼正處于監控中，是停機狀態?！?

這也是一個未解之謎，事情或許不大，但卻充滿詭異的味道。

汪州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奇怪，“負責監控手機狀態的是白姐吧？她那么忙，不可能自己二十四小時親自盯著，所以，停機的結論只能是別人告知他的?！?

譚西晨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者說，他忽然抓住了一直以來被自己忽略的盲點，他的聲音沉到了極點，“你究竟想說什么？”

汪州咽了口唾沫，沒敢應答。他絞盡腦汁試圖換個委婉點的說法，但發現只是徒勞，最后只能說，“后來高局告訴我，短信其實是他發的?！闭f完，汪州便低下頭，再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很明顯，汪州的敘述中跳過了關鍵過程——高建林究竟是怎么用寧芮的手機號發短信的。

但譚西晨已經掌握了不少相關信息，要做出推測也不難，這件事放在別人身上根本無法完成，但是警察局長卻有很多方法，最簡單的一種，他動用職權，以公務之名要求復機，使用完之后再停機就可以了。

白藝要監控手機號，用的肯定是局里的資源，即使手機號被暫時使用過的事被發現了，高建林也可以讓人不要聲張，吩咐一句就足夠了。

汪州低頭低的及時，若是被他看見譚西晨此刻的表情，弄不好得嚇哭。

殺氣滿溢。

除了這四個字之外，再也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此刻的譚西晨哪里還像什么刑偵隊長？簡直比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建林……為什么不能是高建林呢？就因為他是警察局長，難道就絕對代表正義嗎？

那些散碎的線索，因為這個名字被串聯了起來。

那些誤解的謎題，也因為這個名字有了突破口。

譚西晨字自己眉心狠狠掐了一把，手勁用的有點重，當即留下一個明顯的紅痕。然后，他對汪州說，“走吧?！?

“??？什么？”兀自忐忑的汪州不在狀態，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

譚西晨只好又問，“還有多久能走出地道？”如此壓抑的環境，他也是相當厭煩了。

“哦，快了！”汪州一邊應著，一邊繼續帶路，他步伐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害怕繼續與譚西晨繼續呆在如此狹小的環境中，萬一對方又心血來潮問個什么，他是真心招架不住。

說是快了，還當真挺快的，地道沒多久在前方拐了個彎，便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

看起來像是一座食堂，高校里那種人最多飯菜價格最便宜的大食堂。環境算不得很好，一排一排的金屬長桌配上同樣廉價的塑料椅，椅子多半都是空置的，只稀稀拉拉的坐了三十來個人，至于后方的一排售賣窗口，完全就是空無一人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