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州就像是找到了同好，幾乎忘了眼下是什么地方，興高采烈的接上話頭，“‘迷宮’是眼下最熱門的VR實景游戲，融合了探險、格斗等元素，實在太好玩了。”

在這個話題上，姜雪妮居然能夠與汪州聊得來，“而且對于我這種不喜歡PK的玩家也很友好，收集方面的設計也很有意思呢。”

“對呀對呀。誒，說起來，上個星期的迷宮探險活動你參加了嗎？”汪州就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興奮的過了頭。

姜雪妮可憐巴巴的回話，“當然參加了，只不過我對附近的路不熟，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都已經晚了，什么都沒找到。”

“沒關系。我正好多收了一張‘紅桃A’，回頭我們加個好友，我送給你。”

姜雪妮無比驚喜，“真的……”

“打住！”譚西晨實在聽不下去了，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再扯這些廢話，你們倆都給我滾出去。”

姜雪妮被嚇的直縮脖子，都能夠看出小姑娘正在發抖，即使譚西晨是個帥哥，可是一個疾言厲色的帥哥，依然還是很嚇人的。她又是第一次參加刑偵的案情討論會，本來就找不著北，加上自身還是這么一個性格，當真是一不小心就被帶偏了。

但汪州此番反應，卻著實有些不應該。

譚西晨本想好好訓他一頓，可一偏頭就看到對方繃緊的嘴角，別管他怎么一副嘻嘻哈哈的狀態，笑容終究還是無比勉強。因為白藝吧？對于在場的每一個人而言，她的突然逝去，都給大家帶去了無可言說的影響與痛苦。

訓斥的話說不出口，譚西晨只是帶有警告意味的看了汪州一眼，“游戲什么的，下班之后再玩，先說說為什么會覺得這起案子……事件會與這個什么愛麗絲迷宮扯上關系？”

譚西晨臨時改口，將“案子”換成了“事件”，其實真要說的話，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愿意見到刑事案件發生的，應該就是他們這些一線刑警了。親眼見過太多，他們遠比普通人更明白那是如何丑陋悲慘的景象。

而愛麗絲……光是念出這個名字，便已然讓譚西晨心口發緊。

從提琴大叔演奏的《Alice’s Theme》開始，這個詞語不僅出現的頻率太高，而且，總是在最詭異莫名的地方，出現它的影子。

汪州知道自家老大不玩游戲，對于各種新潮的電子產品，這位與當今世界幾乎都有些脫節。所以他只好多說明幾句，“這款游戲總的設計理念就是將怪獸NPC與現實場景融合，太專業的原理我說不明白，但是對于玩家的體驗而言，就是怪獸們會出現在真實世界中，大家要實地搜尋，然后再通過與怪獸戰斗，或者與玩家PK之類的手段收集怪獸卡片。哦，順便說一句，怪獸的原型是基于愛麗絲漫游那個故事衍生出來的，所以游戲名字叫做愛麗絲的迷宮。”

就算不玩游戲，但譚西晨很會抓住重點，“與玩家PK？怎么PK？”

“老大，當然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是一款網絡游戲，PK是通過游戲終端，也就是手機進行的，過程有些像早先游戲中的搶怪。這么說吧，玩游戲的人，不管什么游戲，勝負也好，榮辱也好，最后都靠游戲技術來決定，有了矛盾就約一場線上PK，誰也不會在現實中動手，現實的暴力會被大伙兒鄙視的，更不要說直接殺人了。”

譚西晨嗤之以鼻，覺得汪州將這些游戲玩家也形容的太和平主義了。他親自操作，將投影中的照片往回切換到了三具尸體的那一張，“不在現實中動手？那這又算怎么回事？”

“再往下說，可就全是瞎猜了。”汪州抓抓后腦勺，猶豫不決。

“老規矩，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說。”

得了這句命令的汪州，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首先說一點，這個游戲是鼓勵玩家相互PK的。”

譚西晨心想，大概是因為自己不玩吧，所以也沒法理解這些玩家所追求的爽感，所有對于游戲中鼓勵的東西，他聽起來只感覺相當不舒服，“何以見得？”

“就譬如說我和小姜剛才提到的活動，活動的大致流程是這樣的——官方發布公告，指出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會有超級稀有的怪獸出沒，這個時間段不會太長，而地點的指代也會很模糊，就是幾張實景照片，不過為了增加游戲難度，照片會經過處理，特意模糊一些關鍵細節，就看誰有本事找得到了。”

難怪要叫“迷宮”呢，也算貼切。

另一位警員插言，“我能問一句嗎，你們之前說的那個怪獸，紅桃A，交易價多少錢？當然，我說的是現實交易中人民幣的價格。”這位顯然也是個玩游戲的，只不過沒有玩過這一款而已，他倒是從玩家的角度抓住了一個盲點。

汪州又忍不住抓了抓頭發，“也沒多少錢。”

“才不是呢。”輕聲反駁他的是姜雪妮，小姑娘從一開始的興奮中緩過神來，認為自己無功不受祿，實在不該接受如此一份大禮，“紅桃A的網絡售價已經過萬了。”

“什么？多少？”譚西晨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那不就是一組數據嗎？現在年輕人的消費觀是不是太過瘋狂？

姜雪妮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又訥訥的補充，“一萬多。開會之前我還特意查了一下，目前價格還在往上漲。”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汪州身上——年輕人，真霸氣啊，動動嘴皮子就送出上萬的禮物！怕不是看上人家妹子了吧？

汪州更加不好意思，“我玩游戲的目的不是為了錢，只是圖開心。”

但是說完這句，他也正色下來，對譚西晨道，“但是這個游戲的價值已經吸引了不少職業玩家，他們里面倒有不少人只為了賺錢。”

關于金錢的形容五花八門，但卻有一種流傳甚廣的——金錢還是萬惡之源。

譚西晨嘆了口氣，沒想到事件的動機竟然應在這上面。他當了這么多年的刑警，還是第一次與游戲牽扯上如此深刻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