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說一大清早像發現新大陸似在辦公室里面大聲嚷嚷:“昨天看見研發的幾個同事在宿舍包餃子,好不熱鬧。”
莫西很不屑地對他說:“想吃餃子還不容易么。”
“倒不是想吃餃子,只是為了體會包餃子的樂趣。”
“你忘了?,我也會包餃子,你若是喜歡包餃子,改天我們也可以包。”
“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都可以。”
他想了想,說:“那就這周日吧?”
莫西狐疑地問他:“周末你不是回家了嗎?”
“周日下午我可以早一點兒來公司。”
“可以,我周日在宿舍作好準備工作,等你來了一起包。”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難得周日莫西沒有貪睡,起床洗漱完畢后借了同事的單車跑去風華臺的菜場買包餃子必備的所有食材。一回到宿舍就開始馬不停蹄的忙開了:洗菜、切菜、和餡、調味……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半,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于成說到公司就可以動手包餃子。
她洗干凈手,還沒來得及躺到床上休息一下,莫南的電話打過來:“姐,你在哪兒呢?”
“在宿舍。”
“我和我女朋友過來吃飯。”
她心中大喜,說:“好啊,正好我今天包餃子,你們過來吧!”
“我們現在過去。”
“好。”
掛了電話,她又接著忙起來,她要趕在莫南他們到來之前先包好一些餃子準備著。
餃子包得差不多的時候,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不用猜她就知道是誰。
她開門,果然是于成說站在門外。
于成說看見她先是一愣,轉而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沾滿面粉的雙手上,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怎么了?”莫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他用手指在他自己的鼻尖上點了點:“這里。”
莫西下意識抬起手往鼻尖上蹭了兩下。
“不對”。
她又連忙往鼻翼兩旁摸了摸。
他搖頭:“還是不對”,索性捉住她的手腕,將其翻過來用手背在她臉上擦了幾下。
那一刻莫西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腦海一片空白。
直到聽見一句“好了”,她才回過神,將人請入屋內。
于成說看到桌上擺放的各種食材,有些意外:“我還沒來,你竟然自己包起來了。”
此時莫西低頭包餃子,語調有些不自然地說:“本來是要等你來的,剛才我弟打電話說要來吃飯,馬上就到,所以我就先動手了。”
“原來是這樣。”他取下隨身的背包放下,又將手洗了洗,然后走過來和莫西一起包餃子。
他將面皮攤在掌心,掂量著放上肉餡,慢慢合攏,動作極不熟練。也難怪,他家里兩個姐姐,就他一個男孩子,做家務的機會確實不多。
莫西故意打趣道:“你究竟會不會包呀?”
“當然了,別小瞧了哥們,哥們可是什么都會!”他說完,把手中包好的一只餃子擱在盤子了,滿臉得意。
莫西正要評價他包的餃子賣相不怎么好的時候,手機再次響起。
“姐,我們已經到你公司門口了。”
“好,我出來接。”
她掛了電話,于成說問:“你弟來了?”
“嗯,我出去接他們,你先包著。”
“他們?”
“他和他女朋友。”
“哦,那你去吧!”
莫西去大門口將莫南他們接進來。
回到宿舍她對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同事。于成說。”接著又對著于成說介紹:“這是我弟莫南和他女朋友。”
“你們好!”
“你好!”
莫南二人與于成說并不認識,所以只是簡單打了聲招呼,便再無其他交流。
“你們先坐下休息會兒,我來煮餃子。”
“好。”
第一鍋餃子煮熟端上桌,于成說提議:“讓你弟他們先吃吧!我們等一會兒”。
莫南和他女朋友卻推讓說:“姐,讓你同事先吃吧,我們還不餓,等下一鍋。”
莫西想了想,說:“那干脆大家一起吃吧,邊吃邊等”,幾個人這才沒有再推脫。
莫西問:“味道怎么樣?”
莫南女朋友回答說:“還可以。”
莫南卻說:“你這餃子餡能多放點兒么?”
莫西大笑,解釋說:“包菜餡子和得太清,不太好包,只能少放點兒,純屬沒經驗。”
說話間,第二鍋餃子煮熟盛起來,莫西問莫南女朋友:“要不要再添點兒?”
她趕緊推說:“不用了,已經吃飽了。”
莫南飯量本就不大,自然也不想再吃。
莫西心中暗暗嘀咕,是不是味道不好。
她看著于成說正認真的吃著餃子,連忙問:“味道怎么樣?”
于成說將嘴里正嚼著的餃子咽下去,停頓了一小會兒說:“還可以。”
莫西聽后這才勉強松了一口氣,拿了自己的碗吃起來。
第二盤餃子還沒有吃完,莫南接到他老板的電話,然后對莫西說:“我有事情,要回去了。”
莫西自然不便挽留,放下碗筷起身說:“我送你們出去吧。”
送他們出去的路上,莫南問她:“姐,你這個同事跟你一個部門的?”
“是的。”
“結婚沒?”
“沒。”
“有女朋友嗎?”
“聽說在我來的時候分手了。”
“這個小伙子貌似還不錯。”
莫西越聽越不對勁,趕緊解釋道:“你別想多了,人家比你還小一歲呢。”
他說:“你現在哪里還能遇到比你大的、還沒結婚的?”
他女朋友在一旁附和說:“姐,年齡不是問題。”
“他比我小三歲。”
他女朋友又說:“女大三抱金磚。”
莫西居然無語了。
送走莫南以后回到宿舍,看見于成說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莫西問他:“怎么沒吃呀?”
“我吃飽了,你快吃吧,餃子都快擱冷了。”
莫西坐到桌子旁,邊吃餃子邊盯著一旁的于成說出神。
于成說抬頭問:“想什么呢?”
“沒什么。”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于成說有了一個新習慣,那就是每個周日的晚上他從家里來到公司宿舍,無論多晚總會先到莫西的房間里閑聊上好一會兒,才會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個周日也不例外,他來敲門的時候,莫西正半躺在床上裹著薄毯看美劇。跟往常一樣,他進來后拉了椅子靠近她床邊坐下,跟她講他周末發生的事情。
他說周末跟他姐姐姐夫去逛街買衣服,身上穿著的是他新買的皮夾克,他問:“好不好看?”
莫西調侃說:“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這才樂顛顛地上樓去。
莫西突然記起來他上周五托她保管的工卡還在自己這里,明天早上上班要打開。她趕緊下床從手提包里面翻找出工卡給他送過去。她跑到樓上他的房間門口,看見他的房門上還掛著鎖,顯然人還沒有回宿舍。她覺得奇怪,卻也不知道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只好轉身往回走。剛準備下樓的時候,聽見正對樓梯口的房間里傳來說話的聲音,她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莫西差點兒忘記了,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熟人與于成所的關系不錯。
她站在樓梯口猶豫著不知道是該下樓去,還是該去敲門問一問于成說是否在那里。她走下幾步樓階,又折回來,如實反復了好幾遍之后,終于深吸一口氣,上前敲門。開門的果然是他,從他身后探出頭來的是李文翰。于成說看見莫西站在門外,顯得很意外,而此時的莫西像一個撞破老公出軌的女人一樣尷尬無措的站在那里,將手中的工卡生硬地遞給他,一句話也未說,轉身便跑下樓。
莫西同樣覺得意外,于成說從她的房間出去后居然徑直去了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房間,她以為他是專屬于她的,只對她有許多話要說。如此看來,他對自己與對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一口氣跑出宿舍樓,在公司里面那個足球場不停地走。她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生出不安的想法,她甚至懷疑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在吃醋,可是這醋意究竟從何而來呢?
那之后沒過多久,莫南宣布要結婚,新娘就是莫西此前見過的那個姑娘,她請了假回去幫忙張羅他們
的婚禮。迎親那天好不熱鬧,清一色的寶馬、奔馳在莫家小區樓下排了長長的一隊。莫西看得一陣激動,想象著自己什么時候也可以像這樣,風風光光的出嫁。她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去迎親的人要單數去,雙數回,千萬不能出錯。
女方家的親戚們堵在門口個個伸手要紅包討喜,直到莫西把外套口袋里塞滿的紅包全部派發完才見到新娘子,穿著潔白的婚紗,坐在臥房大床的正中央,等待來迎接她的新郎。莫西無法真切體會到新娘子當時的感受,是不是像做夢一樣?但她在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是喜歡自己的人,才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婚禮結束后,莫西趕回公司上班,給同事帶了喜糖。
陳可可說她偏心,問為什么給于成說的都是巧克力?于成說但笑不語,莫西無言以對,只因他說要巧克力,她才將巧克力統統挑出來留給他,僅此而已。
于成說則問她:“你為了參加這個婚禮專門置辦了一套新衣服,婚禮當天是新娘子漂亮還是你漂亮?”
莫西笑著說:“自然是新娘子漂亮。”
“看來你這大姑子當得還不錯。”
晚上莫西和于成說出去吃飯的時候,路過人行道旁一排長長的矮樹叢,在一堆繁密的綠葉中零星的長出幾朵紅色的玫瑰花,開得極好。
她問于成說:“這些是不是玫瑰花?”
“是的。”
“居然開在這里。”
于成說走開她兩步遠,沿路盯著一排矮樹叢,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她不解的跟在后面看著他。
他伸手準備將矮樹叢中開出的一朵玫瑰花摘下來,卻在手指碰到花枝的時候突然收了回來,說:“等回來的時候摘給你。”
“你要摘給我?”莫西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問。
“是的。”
“這是玫瑰花。”
“是的。”
“這是玫瑰花!”她再次強調。
“是的,你不要想多了。”
“我確實想多了。”
“如果你想多了,這花我就不摘了;如果沒有多想呢,我就摘給你。怎么樣?”
她遲疑了片刻,答道:“你讓我怎么回答呢?我如果說想多了,你就不摘給我;如果我說沒有想多,卻是假話。”
“我知道了。”
后來他們吃完飯往回走的時候,再次路過那片夾雜著玫瑰花盛開的矮樹叢,只是天已經黑得看不清那些花花草草,莫西早已經忘記于成說要給她摘玫瑰花的事情。然而在他們快走到矮樹叢盡頭的時候于成說居然說:“花還沒有摘給你,剛才是哪一朵?”
她站在他身側,笑著說:“開得最好的那一朵。”
他低著頭沿著樹叢尋找,還自言自語地說:“那一朵在哪里呢?”
“原來你心里早盤算好了。”她嘴上挪揄著,心里卻是滿滿的歡喜。
“好像是這一朵。”他認定以后摘下來遞到她面前:“拿回去好好養著。”
莫西從于成說手中接過那一朵玫瑰花,本想說些什么,猶豫了幾秒,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那花開得很好,還有淡淡地玫瑰香味。
莫西把花帶回宿舍,插在一個小巧的化妝品玻璃瓶里,小心翼翼地將它養著,每天換水,還不忘往里面放一些鹽粒。可惜一朵玫瑰花的花期畢竟太短,不過幾天就凋謝了。回宿舍看見桌面凋落的花瓣,莫西心里一陣難過,于是找來一個白色的信封,把所有花瓣裝進去收藏起來,她想著若是做成干花瓣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