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大半個月,莫西賭氣沒有跟于成說聯系,可每天還是巴巴地希望收到他發的消息。
眼看著臨近高溫假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莫西再次妥協,主動問于成說:“我們,什么時候去旅行?”
于成說問她:“想去哪里?”
她脫口而出:“No matter where we go, I just want to be with you。”
他一時無語。
她說:“我想去杭州看西湖、去西塘走小橋流水人家、去三亞游泳曬太陽、去大理騎馬浪跡天涯。”
他說:“你能不能說點兒具體的?”
她說:“那就今年高溫假的時候去大理吧?”
大理古城、蒼山、洱海……皆是于成說之前提過想去卻還未成行的地方。
他說:“好!”
莫西問:“我們跟團還是自由行?”
他表示:“無所謂。”
“那就自由行吧。”
“你安排。”
莫西開始每天看著日歷倒數高溫假到來的日子,同時還抽空上網查找去大理的路線圖和別人大理之行的旅游攻略。
行程、住宿、旅行必備品……幾乎所有事項都是莫西一個人在安排,她也很想跟于成說商量著決定,可于成說太忙,讓她一個人拿主意。乘飛機還是坐火車?酒店定哪一間?等等,無一不需要提前考慮和安排,為此莫西足足作了一個星期的功課和兩個星期的準備。而那個時候,也正是她手頭項目準備量產的階段,每天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八九點,回到家十點多還餓著肚子。但她不覺得累,因為她有盼頭,盼望著高溫假的到來。
只可惜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當她在最后一個星期里翹首以盼的時候,于成說打來電話說:“這次的旅行我去不了。”
莫西在電話這頭怔怔地問他:“為什么?”
“要加班。”
“可是機票都已經出了。”
“我也是才接到通知,沒辦法,只能退掉。”
“一定要加班嗎?”
“是的。”
“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公司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要趕進度。”
“你們公司所有人都要加嗎?”
“不是。”
“那為什么偏偏是你。”
“因為我是我們部門最年輕的,當仁不讓的要留下加班。”
“僅此而已?”
“是的。”
她對著手機半晌沒有說話。
——于成說,那時侯,你也是我們部門最年輕的一個,人人照顧你,連我都不例外。——
于成說在電話那頭大聲問:“喂?莫西?你說話呀!”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去不了就去不了吧!”
他說:“以后還有機會。”
她“嗯”了一聲,又說:“以后再說吧!你先忙吧,不說了。”
“那好吧,再見。”
掛了電話,莫西愣在原地久久未動,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消化大理之行告吹這件事情。于成說讓她去退票,可此刻他們的機票正捏在她的手里,W市——大理。看著看著,莫西突然大笑起來,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于成說,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兩個人去旅行而已,去看一些我們沒有看過的風景,哪里都無所謂。不管以后我們的關系會變成什么樣子,就算沒有關系也沒關系。那些所謂的計劃我統統都不想理會,我只想跟你一起,只想人生中再任性放縱一次,去忠于自己的內心,可是你卻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我還想好,等旅行歸來,我便放下對過去的之年,再不糾纏你,再不與你聯系。——
一切如常的過了一個星期,高溫假如期而至,莫西也按照原定的計劃動身去旅行。
莫南那天晚上回來得早,正巧看見莫西正在打包行李,問她:“姐,你這是要去哪里?”
“旅行。”
“哦,想起來了,聽你之前說過。”
“你平時太忙了,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睡下了。”
“那倒是。你明天就出發嗎?”
“是的。”
“跟誰去?”
“同事。”
“是去大理吧?”
“麗江。“
莫西先乘飛機到大理,然后在大理坐火車到達麗江。在途中,她結識了董家齊。準確地說,他們是在飛機上認識的,因為莫西有暈飛機的毛病,當時董家齊正好坐在她旁邊的位置,給她遞紙巾,后來隨意攀談了幾句,得知他是上海人,偶爾到W市出差,此行也是為去麗江。更巧的是,他居然跟莫西一樣,也是一個人,于是兩個人便結伴而行。
“你結婚了吧?”,一早就留意到董家齊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莫西隨口問道。
“嗯”。
“怎么沒跟太太一起呢?”
他遲疑了幾秒鐘,解釋說:“我們倆的日常時間安排不太一樣。”
“哦。”
“你呢?結婚了嗎?怎么會一個人出來旅游?”
“你不也是一個人嘛!”
“我不一樣,我一個大老爺們怕什么,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敢一個人出來?”
“不甘錯過祖國如畫的風景。”
“你可以約朋友一起呀!年輕人喜歡旅游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她笑了一下,說:“連你都說我年輕,所以年輕任性啊!”
他一臉無語:“你這也太任性了吧?”
“難得讓自己任性一次,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大驚:“你不會是突然決定來麗江的吧?”
她說:“算是吧!”
麗江,那個于成說一年前去過的地方。
莫西固執地想要尋著于成說的氣息,去他去過的地方,看他看過的風景,瀘沽湖、玉龍雪山,他唯一向她提及的兩個地方。
到達麗江的當天,晴空萬里,白云如練,天氣好的得不得了。
莫西和董家齊下飛機后,問過當地人,就近找了酒店住下來,然后商量好第二天動身去瀘沽湖。
瀘沽湖,碧水滲藍,草岸連綿,美得讓人窒息。
董家齊說:“這么美的景色,不拍幾張照留念嗎?”
她笑笑說:“不用了,美好的東西留在心里面就好。”
于成說,我來了,看你看過的湖,走你走過的路,想念著你。你呢?可曾在那時想起過我?
董家齊性格比較隨和,一路上對莫西多有照應,兩個人相處得也算融洽。
臨返程的前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董家齊提議在酒店休息,說是雨天爬山不安全。可莫西還是堅持要去,哪怕只到山腳下看看也行。她知道董家齊一定不同意前往,于是第二天在酒店吃過早飯后便一個人背著包出去了。
董家齊在酒店吃過早飯后去敲莫西的房門,打算叫她起來吃飯,可是敲門許久沒人應聲,以為莫西在貪睡,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看電視消磨時間。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又再次去敲莫西的房門,仍是無人回應。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心想那個傻丫頭是不是真去了玉龍雪山,顧不上多想,慌忙跑到酒店外攔了一輛出租車朝玉龍雪山趕去。
此時莫西正在玉龍雪山的半山腰,越往高處氧氣越是不足,她越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不小心一腳踏空從山梯上滑了下去,一連滑跌下幾階樓梯,腦袋瞬時有些懵,待想起身才發覺腳踝處疼得厲害。旁邊的游人有人好心過來問她有沒有事,她都搖頭謝過。
不一會兒,董家齊趕到玉龍雪山,看見莫西坐在山腳下齜牙咧嘴,看到她額頭有擦破的地方,連忙問她:“怎么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摔了一跤。”
又問她:“有沒有摔到哪里?”
她頓時眼淚汪汪地說:“腳扭了。”
董家齊看她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問她:“還能不能起身走路?”
她搖頭。
他嘆了一口氣,彎腰將莫西一把抱起來。
“疼!”
“送你去醫院。”
去醫院拍了X光片,幸好只是腳踝韌帶損傷,沒有傷到骨頭,但還是需要打石膏。第一晚住院,董家齊不放心,堅持要在醫院陪護,莫西反倒覺得過意不去,畢竟只是萍水相逢。
董家齊說:“出門在外,誰沒遇到點兒困難需要幫忙,誰又不曾給予過其他人幫助,你不用顧慮太多,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相識也是有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莫西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晚上董家齊去給莫西買晚飯,問她:“想吃什么?”
她隨口說了一句:“肉夾饃。”
董家齊笑她沒出息,但還是跑了好幾條街道為她買回兩個肉夾饃。
莫西雙手接過肉夾饃,才咬了一口,眼淚便嘩地流了下來。
嚇得董家齊連忙問:“怎么了?是不是咬到舌頭了?”
她搖頭,眼淚卻仍止不住地往下掉。
董家齊一時沒了主意,只好在一旁給她遞紙巾,問她:“是不是想家了?”
莫西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著頭一聲不響地邊流著眼淚邊嚼肉夾饃。
董家齊坐在她的病床前,一直看著她把兩個肉夾饃吃了個精光,總算止住了眼淚,才開口說:“吃飽了嗎?哭好了嗎?”
莫西聽后撲哧笑了,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董家齊接著又問:“你是不是參加過一個相親節目,叫什么……《青春有約》?”
“你怎么知道?”莫西抬起頭,一臉的淚痕,聲音中略帶鼻音的問。
“第一天在飛機上坐你旁邊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你手機屏保圖片覺得眼熟,尤其是昨天你穿的那條白色裙子,讓我想起來之前在一期相親節目上見到的一位女嘉賓。”
“這種地方臺的節目你怎么會看到的呢?”
“是這樣的,我有個老同學,他是W市人,先前專門錄制了一期相親節目,因為跟他關系不錯,當時正好我又在W市出差,所以就應邀去現場給他當了一回親友團嘉賓。”
莫西聽后驚訝不已:“原來如此,你那個老同學叫什么名字?說來看看,我或許有點兒印象。”
“說來就更巧了,他當時的心動女生就是你。”
“什么?”
“是呀,我也沒想到居然有這種巧合,那天我坐在觀眾席不太看清楚你的模樣,但是你走到臺前穿著白色裙子的樣子我卻記得。”
“不好意思啊,我對那位男嘉賓,也就是你的老同學已經沒什么印象了。”
“沒關系,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后來他參加完那個節目之后就收到很多女孩子的電話,很快也交了一個女朋友,聽說今年過年準備結婚了。”
“原來現實生活中也有這樣的故事發生,太不可思議了!”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直到一切都發生在自己身邊才相信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董家齊接著說:“這些天看你一個人游走很多地方,面上雖然笑著,可總讓人感覺有種莫名的憂郁,是有什么心事嗎?”
“心事?”莫西喃喃自語:“有,也沒有。”
“年輕人還是應該活得豁達一些。”
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解釋說:“年輕人總是太過執著,所以患得患失,其實不妨試著放下一些執念,放過自己。”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我?”
“對呀,說說你怎么會一個人來這里?你跟你太太時間安排不一致不是根本原因吧?”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說:“看不出來,你倒是心思玲瓏。”
“過獎、過獎。”
董家齊遲疑了片刻,說:“其實我還沒有正式結婚,你口中我的太太還是我的未婚妻。”
莫西還想張嘴說些什么,被他攔住:“你是想說我手上戴著戒指,還戴了許久是吧?”
莫西點點頭。
他接著說:“這戒指原本就是買來結婚的對戒。我和我的未婚妻是大學時候認識的,在一起談了十幾年的戀愛。三年前我們開始張羅結婚的時候,他們公司有一個去德國工作的機會,三年以后,如果屆時愿意的話也可以定居在那里。那時候正好我的事業小有起色,成日里忙到廢寢忘食,她說要出國深造,我覺得這沒什么不好,反正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晚三年再結婚也沒關系。”
“所以你讓她去了?”
“嗯。”
“你也舍得?”
“支持她做她喜歡做的事情不對嗎?”
“好像有些道理。”
“她現在人還在德國?”
“是的。”
“什么時候回來?”
“估計過年吧。”
末了,董家齊語重心長地說:“小姑娘,你以后會明白的,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要尊重他/她的選擇,陪不了他/她做的事情,就讓他/她無牽無掛的去做。”
“切,你多大年紀呀?還叫我小姑娘。”
“虛長了你三歲”。
莫西之前覺得董家齊的愛情觀比較佛系,但當有一天輪到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她才發現,放手未必不是更好的成全,對于成說,也是對自己。
莫西因為摔壞了腿,不得不改簽回程的機票。在醫院住了三天,董家齊除了中途出去給她買飯,回了兩次酒店洗澡換衣服,其余的時間幾乎都在醫院照顧她,還將直飛上海的機票退了,改飛W市,說是不放心莫西這個“傷殘”人士獨自上路,做好事就索性做到底,反正上班的時間也是他自己說了算。最后在W市機場跟董家齊分別的時候,莫西狠狠地抱了抱他,無比感謝他的照顧。董家齊拍拍她的頭,笑著說“保重,小姑娘”,然后轉機飛去上海。莫西和他互留了聯系方式,董家齊說有空常聯系,以后來W市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