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2018年3月5日，農歷2018年正月十八，星期一

袁也等了半個小時，終于等來了面試者，一位眉眼并不和善的女子和一位看起來非常具有掌控力的男子。

袁也站起來一邊問好一邊將精心準備的簡歷遞過去，“兩位老師好，這是我的簡歷。”

女子直接無視袁也，抄起會議室桌子上的電話，咚咚咚地敲下幾個分機號，“Gary，make a mistake（犯錯）的人是你，I don`t think（我不認為）我的發言inappropriate（失當），but（但是）你讓大家認為我很aggressive（富有攻擊性），我對此非常angry（生氣）。”說完砰地一聲重重掛了電話。

女子中英夾雜的溝通方式讓袁也生了怯意，畢業后她的工作用不到英文，導致英語能力顯著退化，看見要求職的公司是這種溝通方式，很是擔心對方會不會跟她來一場純英文面試。

女子掛完電話，臉上仍是滿滿的怒意，一同前來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Amy（艾米），keep happy（保持開心）。”

袁也暗自比較了對面兩位面試官，選擇了看起來較為和善的男子，再次遞上簡歷，“老師您好，我是袁也，是來面試的。”

男子看向袁也，“Call me Owen（叫我歐文）。”

這句話袁也聽懂了，趕忙改口，“歐文老師您好。”

Owen搖著頭，“No no no（不不不）。Don`t call me （不要稱呼我）老師，call me by name（叫我名字）。”

另一位女面試官，被稱為Amy的那位，在旁邊疊著腿，帶著很明顯的驕傲道，“我們公司advocate equality（崇尚平等）。”

袁也咽了咽口水，第三次遞上簡歷，“歐文，艾米，您們好，這是我的簡歷。”

簡歷被接了過去，Amy打開簡歷，張口便是，“Introduce yourself by English（用英文介紹你自己）。”

英文自我介紹，袁也在蔡薇指導下練習過，她刻意放緩語速，又故意制造了幾處停頓，盡量讓自己的回答看著不像是背誦提前準備好的答案。

袁也回答完，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提前準備的有限的英文問題，能否應付得了對方接下來的面試。

好在Amy和Owen接下來的問題沒有再要求她英文回答，“你在BJ讀的大學？”

袁也點頭，“是的。”

Amy:“Why（為什么）沒有stay（留在）BJ工作？”

袁也：“正好家鄉有個工作機會。”

Owen：“你收到過BJ的offer（工作機會）嗎？”

袁也：“收到過兩個。”

Amy：“什么原因讓你finally decide（最終決定）回去工作？”

袁也：父母比較希望我回去。

Owen和Amy對視一眼，“we appreciate（我們欣賞）獨立、自主的員工。”

袁也趕緊找補：“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以辭職來京。我也希望，能夠加入一個獨立、自主的工作團隊，盡可能快地督促自己成長。”

Owen和Amy對袁也的回答似乎還算滿意，跳到了下一個問題，“你在前一份工作中，積累了哪些experience and advantage（經驗和優勢）？”

袁也：寫作技能，單位的重要文件我是主要起草者。

Amy：Give an example（舉個例子）。

袁也覺得自己要被這種中英夾雜的提問方式搞瘋了，兩位面試官看起來很強勢，她在這場來京后的第一場面試中本就一直緊張，冷不丁冒出來的英文詞匯加劇了這種緊張，總讓她有種下一秒就會聽不懂問題的擔心。袁也調整了一下臉部僵硬的肌肉，再次擺出微笑的表情，“比如發展規劃、工作匯報、會議材料、調研報告等等。”

Owen笑了，“你是否提前了解過我們的job requirements（職位要求）？”

袁也：“我看了貴公司的招聘要求，是做文案推廣，讓更多的投資人了解貴公司的理財優勢，從而吸引客戶。我是文學專業畢業，工作后也有三年多的寫作經驗，我覺得可以勝任。”

Amy：“I have to clarify（我需要澄清），我們需要的文案與你寫過的文件totally different（完全不同）。”

袁也：“我明白。工作之前，我是X大校報副主編，寫過其他類型的文章，反響不錯。我認為自己有不錯的寫作根底，能夠快速適應從公文到市場文案的轉換。”

Owen：“轉換需要time（時間），time costs money（時間有成本），It`s not our duty （我們沒有義務）提供你轉換的機會。”

袁也懇切道：我會轉換得很快，請相信我。

Amy：“We prefer（我們傾向）已有相關經驗的candidate（候選者）。雖然你的在校經歷不錯，but（但是）在你回家追求安穩的這幾年，你的同齡人已經超越你了。”

袁也很想辯駁，自己沒有追求安穩，回家工作的這幾年，自己的工作強度不見得比留在BJ的人低，但又覺得無從辯駁。她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從實習生做起。”

Owen：“We really appreciate（我們很欣賞）你重新開始的courage（勇氣），但是我們招聘的實習生都是在校生，They are younger（他們更年輕）。”

袁也出了面試公司所在的大樓，拿出手機調出她和徐諒、蔡薇三個人的微信群，瘋狂敲字，“學了兩句洋文就不是中國人了嗎？說話中不中英不英，拿腔作勢，陰陽怪氣。”

徐諒回復：“面試不順利？”

袁也：“何止不順利，簡直是飽受摧殘，摧殘耳朵眼睛還有心靈。女面試官驕傲得像個孔雀，大諒子我要不是有你借的的這套衣服壓陣，她能把眼睛長到頭頂去；男面試官自信得過于油膩，看我的眼神極其憐憫，他還不如將不屑赤裸裸地擺出來，那樣反倒真誠些。”

袁也：“說什么我的同齡人都在超越我，我難道不知道？難道不著急？我是去面試，又不是去見人生導師！看不上我就算了，憑什么給我心口扎刀子？”

袁也：“還說我回家是為了追求安穩，他們知道什么？十秒鐘看完我簡歷，再隨便問兩句就能給我定性了？”

袁也：“當實習生人家都看不上我，嫌棄我老，我才畢業幾年，怎么就不年輕了？”

袁也怒敲一通，沒有再收到徐諒回復，蔡薇也靜悄悄地沒動靜。

一個小時候，袁也回到了徐諒所在的小區，她轉了兩圈，又走出去給自己買了漢堡、炸薯條和可樂。

垃圾食品雖然是減肥大業的天敵，但吃起來，真的是有點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