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占地面積很大，綠化覆蓋，公共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童賀推測這里房價不會很便宜。李子燁住在最里面的一棟樓，樓道的墻面上密密麻麻地貼了不少小廣告，公用區(qū)域被助動車、雜物占得擁擠逼仄。家里的擺設(shè)、裝飾都很普通，沒有顯眼之處，但收拾得整整齊齊，李子燁愛干凈的習(xí)慣一點沒變，以前江邊碼頭住宿環(huán)境那么差，他都要每天打掃一遍。

“你現(xiàn)在還想象的出住在棚戶區(qū)的日子嗎，真是太艱苦了，連個抽水馬桶和煤氣都沒有”童賀倚在廚房門口看著圍在灶臺邊忙碌的李子燁，心里泛起一股柔情，那是令她向往的居家氛圍。

“好不好都不是住了快三十年，后來幾年改造過，每家每戶都裝上了抽水馬桶和液化煤氣，我還是喜歡住在市中心，出行方便，剛搬到這里的時候各種不習(xí)慣，畢竟是郊區(qū)太偏僻了。”李子燁拿著菜刀在案板上切肉，停頓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看向童賀“那里再不好，可是有你的影子，我出獄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回憶中度過，回憶你在的時候的情景，回憶我們躺在那張破舊的床上……”

童賀的臉紅了，不自然地扯開話題“好好做飯！”

李子燁洗了洗手走到她跟前，瞇著眼睛笑道“都那么大的人了還會為了這種話害臊。”

童賀轉(zhuǎn)身想避開他火辣辣的帶著調(diào)戲的目光，被李子燁乘勢一把攬入懷里，一只手由上往下開始不安分

“討厭，快去做飯。”

兩人推推搡搡從廚房轉(zhuǎn)入臥室，很快便進入一個極樂世界，如狼似虎的欲求，李子燁滿足了她作為女人想得到的所有一切。不管是精神上的，或者是肉體上的，每次相處時，童賀都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背后的家庭、婚姻與責(zé)任。

尋歡過后，童賀乏力地靠在床邊，翻閱著手機，看到娟姐在三個人的群上發(fā)出邀約問她周末有沒有空和他們夫婦去西塘古鎮(zhèn)二日游。她起身跑進廚房把消息告訴李子燁“吳哥知道我們的事情了嗎”

“他問過我，我沒正面回答。”

“對他們夫妻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我只是有點受不了娟姐的嘮叨”她不敢告訴李子燁，娟姐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

“其實我原本打算周末問你有沒有空一起出去度個假，現(xiàn)在怎么辦……”

李子燁頗為驚訝地問道“這個周末你不用待在家里”

“他出差了”童賀狡猾地對著他眨眨眼睛“我想找個度假村住二天，算了索性我們就和娟姐他們一起去西塘，挑明關(guān)系也好，不然以后面對他們我也挺變扭的。”

“善變的女人”李子燁用手指對著她站立的方向點了點。

接下來的時間童賀花了很大功夫?qū)杲憬忉屃怂屠钭訜顝?fù)合的過程，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想象得出娟姐如臨大敵的表情以及對自己丈夫參與這件事的指責(zé)。

“還沒聊完”李子燁洗好碗看到她還是保持不變的位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機略有不滿，好不容易兩個人能過夜，時間應(yīng)該分秒珍惜。

“誒，早知道就不和娟姐說了，麻煩，問東問西”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撒嬌地勾住李子燁的脖子“碗都洗好了，真乖！”

如果是在家里自己可沒那么好命，收拾桌子，洗碗、清潔廚房全都是她一個人的活兒，陸康雄就是個老爺，只動嘴不動手。童賀有點舍不得離開這樣的現(xiàn)狀，李子燁對她的細心，對她的溫柔、對她扮演著一位模范丈夫，自己好像是另建起了一個小家庭。

“出去散散步”童賀提議。

夏天的傍晚，飯后出來閑逛的人不少，小區(qū)附近有一大塊綠地，聚集在這里的居民不少，有老阿姨們?nèi)齼蓛蓢Z家常的，有年輕父母帶著孩子出來玩耍的，還有幾對小情侶在石鋪路上邊走邊竊竊私語。李子燁對著童賀感嘆“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和你能這樣手牽手散步、聊天，就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等你回去了，我們又返回到現(xiàn)實中去。”

“人不能貪心啊！”童賀挽著他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處“我們都老了，沒有太多的未來可以期許，就只能享受當(dāng)下了。和你同居的那段日子盡管窮得叮當(dāng)響，可還是很懷念。也是這樣的三伏天你替我扇扇子，替我打洗澡水，晚上我們?nèi)ゴ笈艡n吃餛飩。后來我再也沒有過這種簡單、貧窮的快樂，生活是富足了，精神確實匱乏的。”

童賀承認和陸康雄結(jié)婚后，自己變了，變得物質(zhì)，變得現(xiàn)實，她離不開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她吃不了苦，可有了這些她并不知足，還想要得到愛情，需要有人來填補她空虛的心靈。就在剛才她在李子燁家坐享其成的頃刻間還閃過離婚的念頭，在內(nèi)心長期空白著的感情世界里，李子燁全都替她補充進去，而且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她需要被人愛，需要被人呵護。

“我已經(jīng)和娟姐說好了，周末我們一起去西塘，我會預(yù)定好民宿房間的，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不論娟姐怎么議論我們的關(guān)系，你都不要生氣，更不要甩臉子給她看，權(quán)當(dāng)給吳哥面子。”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和一個女人斤斤計較。”李子燁苦笑一聲“就算不看在吳偉的份上，我也不能讓你難做人。我知道你一直對她心懷感恩，她再怎么冷落我，我都不會生氣的。”

“謝謝你”童賀在他唇邊輕點一下。

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和諧的親昵，是女兒打來的語音電話，童賀緊張地對著李子燁做了個手勢，摁下通話鍵，他識相地走到不遠處石凳子上坐下。

女兒無非是想媽媽了，打個電話聊幾句母女間的私房話，童賀有點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敷衍著，眼睛始終朝著李子燁的方向望去，他正若無其事地抽著煙、玩著手機。

通話結(jié)束后，她長吁了口氣，坐到他身邊“我真是不擅長做壞事，明知沒那么容易穿幫，卻還是心驚肉跳。”

“怕什么出了事我可以擔(dān)著，即便你老公發(fā)現(xiàn)了，只要你愿意我家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童賀很欣慰他能說出這般貼心的話。

“之前我就說過，不會逼你做任何決定。假如你要離開我，我不會死纏爛打地不放手，假如你選擇了我，我愿意傾其所有，現(xiàn)在還是這樣。”

因為他的承諾童賀不用再提心吊膽被人抓住自己出軌的事實，即使陸康雄發(fā)現(xiàn)了她也不怕，她現(xiàn)在清楚李子燁是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孤軍奮戰(zhàn)的局面，唯獨愧對的就是女兒。

人絕大部分都是貪得無厭的，既想獲取得不到的東西，又舍不得扔下身邊擁有的一切。童賀已經(jīng)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包圍得脫離了正常軌道，她不想再去計較這是不是一種假象，也不想再深究這種幸福能維持多久，甚至她對這段感情的投入和欲念已經(jīng)超出了閨蜜楊軼歐的預(yù)期值，不管多大年齡的女人一旦愛起來真的可以奮不顧身。

“你不覺得你和他之間進行得太快了點嗎？”楊軼歐對著已經(jīng)完全陷入愛河的童賀問道“重遇、上床到現(xiàn)在像夫妻一樣同進同出，發(fā)展快就意味著你們兩個人會迅速膨脹，這種膨脹很危險，隨時會涉及到你的家庭和丈夫。”

“當(dāng)初你不是贊成我和他交往下去……”童賀埋怨閨蜜，心里對她的話不屑一顧。

“拜托大小姐，我贊成是因為我高估了你的自制力，覺得你會把握好分寸，自覺地劃出一道尺度，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完全是墜入情網(wǎng)，被愛沖昏頭的小女生。”楊軼歐沒好氣地輕拍桌面。

“噓，你干嘛”童賀怕引起旁人的注意皺著眉頭喝止“他沒給我任何壓力，發(fā)誓不會影響到我的家庭。我也認為自己有能力守住秘密，不讓陸康雄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你走一步就要想好對策，萬一被陸康雄發(fā)現(xiàn)了呢，他又不是傻子，妻子的變化他會永遠不知道。”

“他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們貌合神離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

“你讓我說你什么好”楊軼歐無助地往后靠，冷漠地牽動著嘴角“還是被圈養(yǎng)得太好，看不透這個世界的為人處世，你和李子燁畢竟分開二十幾年，他幾句花言巧語就把你哄得不知所云。”

氣氛有些凝重，兩人都沉默地喝了一口已經(jīng)涼卻一半的咖啡，彼此的心思如同這杯里的咖啡半溫不熱，失去了原味。

“我以為你一定會理解我的。”童賀惆悵地低聲細語“是，我承認和李子燁在一起太自私了，畢竟陸康雄在感情方面沒有對不起我，可軼歐你也是女人，請你從一個女人的角度替我考慮，我才40剛出頭，和陸康雄已經(jīng)沒有性生活了，他有病卻不肯去醫(yī)院，甚至不愿承認。當(dāng)然這不能成為我出軌的理由，那么在精神上呢，他給予了嗎。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過去的幾十年，他在家里沒有盡到過做丈夫、做父親的責(zé)任，女兒都是我一人拉扯大的，他除了給錢，其它方面為我們娘倆做過些什么。我是因為錢才不愿離婚的，雖然那么多年都沒有工作過，但我為家里付出的勞動力折合成金錢是一筆多大的數(shù)字，他陸康雄應(yīng)該算的出。我也不想徘徊在他們兩個男人之間，我也不想對丈夫、對家庭背信棄義，可現(xiàn)在的我不是二十幾年前那個魯莽、無知的女孩了，我只想任性一回，再享受一次熱戀的感覺不行嗎？女人最渴望的是什么，是被男人重視、是被男人呵護、寵愛，不是一樣物件，用完了就可以隨意丟棄在角落里，等再次需要的時候才想起它的存在。”

楊軼歐低頭不語喝完杯里的咖啡，她當(dāng)然了解童賀的真實想法，同為女人又是相處了十幾年的摯友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對李子燁的心心念念，這是一種根深蒂固扎在心底深處的感情，能再次相遇相戀也是他們埋在心里的一份執(zhí)念，可惜婚姻又是一條攔截在他們當(dāng)中的河流。就說楊軼歐自己也不喜歡陸康雄這類男人，非但不溫柔不體貼，還喜歡窩里橫，以前聽童賀抱怨過他在外面遇到不如意回家后就把氣撒在老婆身上，為此童賀在背地里不知流過多少眼淚，近二年歲月磨平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棱角，他總算知道感恩，知道體諒老婆的不易，但童賀已經(jīng)元氣大傷，對丈夫、對婚姻沒了年輕時的向往和積極性，她原先儲蓄的養(yǎng)分和滋潤早就消耗殆盡。這個時候李子燁就是老天派來拯救她的，在她徹底枯竭之前，在她有生之年還能好好愛一場。

“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大家都是女人知道性對改善調(diào)節(jié)夫妻關(guān)系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他……可是他五十都不到，這是病應(yīng)該去治啊。”楊軼歐難以相信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感情方面的，這樣看來童賀對李子燁用情至深也是情有可原的。

“讓他去和一個外人細說這方面不行不如殺了他，男人嘛大都是自負的。軼歐，我沒退路了，我今年都四十歲了，女人的黃金年齡早就過了，我不想再失去李子燁了，真的不想了。如果真的被陸康雄發(fā)現(xiàn)，我會為了他而離婚的，哪怕凈身出戶。”

“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眼下距離被他發(fā)現(xiàn)還遠著呢，等陸康雄這榆木疙瘩能察覺你出軌，估計別人也早就知道了。你和李子燁那股子熱乎勁剛上來，正處于高峰階段，過了這個階段，等感情逐步冷卻，平息下去才能看得出是不是真的適合長久在一起。退一萬步講就算到了離婚地步，你也不能一分不拿輕而易舉地走了，你自己也說，好歹那么多年為家里貢獻的勞動力怎么也要等價交換，該要的還是要爭取。”

“謝謝你，軼歐，關(guān)鍵時刻還是你比我思路清爽，到底是閨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