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胖胖的人參，被宗豆豆顛來顛去：有些重量。
這千年人參是頂尖的藥材，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翠花撿起一根木材，上面還有些灰，往灶孔里扔了幾塊柴火，擔憂的看了看泛油的楞窗。
去年送她去傅家實屬無奈，一是想著能和傅懷生培養好感情，二是想著……
哎！翠花摸了摸羞澀的囊中竟然一個銅板也沒有。
都怪她，怎么就信了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鬼話。豆豆對他的感情倒是培養出來了，但這單相思何時是個頭？
現在豆豆被退婚，只怕哪天清醒過來還指不定怎么傷心呢？
自回來就不吃不喝，隨后大病一場差點去了半條命，好在現在人沒事。
噼里啪啦的火花蹦出來，給她胸前的布料燙出窟窿大一個洞，格外滑稽。
翠花使勁拍掉了火花，還是沒能拯救這唯一一件冬衣。
擦掉眼淚，女人站起來拍掉冬衣上的灰，才端著碗進去。
還沒想到怎么霍霍金錢，翠花就端著碗近了。
宗豆豆疑惑的看著臉色蠟黃的女人眼圈紅紅的，窗口又灌入嗖嗖嗖的冷風，刺骨的寒冷讓她往破棉被里縮了縮。
心下一軟，她關心的問翠花：“冷就湊過來一起坐！”
女人扇扇睫毛，動了動嘴唇，“娘不冷，你趕緊吃吧！等你吃完，娘把碗洗了。”
一碗黑黢黢的面條在冷空氣的作用下騰騰騰的升起一股股熱氣，咽了咽口水：怎么這么黑，能吃嗎？
她總算見識到啥叫窮的顧不上臉面了，她的臉色一定比翠花還黃。
女人見她不動手，撓了撓頭，狐疑的問道：“吃不慣？”
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卻難。
翠花嘴唇凍得發紫，強忍住哆嗦，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臉色發青的女兒，小心的抱歉道：“是為娘思慮不周，才害了你。”
她沒想到菜花會如此低聲下氣的跟她道歉，心下一軟，脫口而出：“我吃光光”
起先試探性的嘗了一口：還不錯，除了黑點。
女人笑顏逐漸展開，她懂事的女兒又回來了。
呼哧呼哧的吃光了整碗面條，肥婆滿意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碗，擦了擦嘴角的湯水。
翠花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我端出去洗了？”
“等等……”肥婆叫住翠花，翠花轉過來疑惑的看著她的圓眼睛。
“怎么了？”
“你胸前怎么那么大個洞，你不怕冷？”宗豆豆歪著腦袋問翠花。
女人臉一紅：這女兒在傅家待了一年還真是都不知道自己家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哪里還有好衣服可以過冬。
怕刺激她，女人硬生生扯出看上去自然的微笑，沙啞的說道：“不礙事，我里面穿得厚。”
“真的？可是你的腿在打哆嗦？”宗豆豆睜大被肉臉擠成圓形的眼睛憐憫的看著女人，“你生病了？”
翠花被點破，還被自己女兒那樣看著心里難受得緊，擺擺手，不去看她，“沒事”
宗豆豆看著落寞的背影：我說錯什么了？
肥婆懶得移動厚重的身子，選擇踏踏實實的歪在爛床上取暖。
水聲嘩啦一下就消失了，隨后就是菜花洗碗時發出的碰撞聲：出去看看。
肥婆邁開肥碩的小腿虛弱靠到門上，咦，菜花沒有燒火？
那她怎么洗碗？
菜花一雙手凍得青紫還腫的像豬腳端著碗瑟瑟發抖，看到宗豆豆，立即挺直了腰背，也沒敢哆嗦。
見她無措的站在雪地里，翠花笑笑：“外面怪冷的”
“是冷”她這么厚的脂肪都抵御不了這刺骨的寒風，翠花那么單薄……
抬腳又窩回了那充滿味道臟得油亮的被窩，眼睛雖然閉著，腦海里卻浮現出那雙發抖的腿，腫脹的雙手，還有那發紅的眼睛。
這宗豆豆家這么窮？
翻出那根人參，宗豆豆在心里打下注意：一定要賣了它，還得賣個好價錢。
首要的就是要把這寶貝炕干！
夜靜靜的來臨，翠花卻還沒有進屋來。
宗豆豆挪到門外，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翠花也不見。
去哪兒了？路都看不見。
忍受著疲憊，宗豆豆等啊等，直到眼皮上下打架也沒等回翠花……
迷迷糊糊，抹了一把口水，懶散的睜開一條縫：菜花才回來？
女人輕手輕腳的爬了床，輕輕替她掖緊被子才睡下。
肥婆看到她回來，也就繼續睡死過去。
翌日，翠花又不見了人影，心下有疑慮的肥婆悠悠撐開一條縫：咦，菜花的鞋！
翠花的鞋子濕透了，放在門口想必是想吹干再穿：何不索性烤干。
在現代從來沒燒過柴火的宗豆豆拖拖拉拉點了火卻不知道怎么才能燃起來。
第一次，她將柴火推進灶孔，吹了一臉灰也沒點起顆火星星。
第二次，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她改用稀疏的柴棍堆在一起，燒了一會，也沒見著火花，反而臉一湊近，變了顏色。
……
經過多次失敗，她終于坐在火前替菜花烤起了鞋子，只是很快那鞋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等午間，菜花抱著一把野菜回來時，宗豆豆已經在溫暖的灶火旁蜷縮著身子睡著了。
宗豆豆被搖醒，不耐煩的吼了一句，“別煩”
“是我”
翠花熟悉的聲音迫使她抬起了耷拉的肉臉。
翠花是又好氣又好笑，面前的豆豆滿臉黑乎乎像糊了一樣，灶孔入口放著一根棒子烤著一雙鞋子。
正是她的鞋，她唯一一雙沒破洞的鞋如今也破了個洞，不大不小。
“你去哪兒了？”宗豆豆眼神迷離，還沒睡夠。
“弄點野菜給你熬粥喝”菜花用腫起的雙手高興的舉起野菜。
“你餓了嗎？”女人愧疚的問道。
下一秒空氣中不合時宜的發出了咕嚕咕嚕聲……
她聽得清楚：是翠花肚子餓了！昨日她只洗了一個碗，難道……
這個猜測在心里落定，宗豆豆竟然覺得自己很混蛋。
“豆豆，娘……”
“算了，我吃過了，你吃好了，我出去轉轉。”
宗豆豆拖著肥重的身子往外面挪動，隨便摸了摸懷里尚且飽滿的人參。
剛才她已經烤干了，現在只要賣個好價錢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