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川接到唐朝的電話,說過會要來搬卿茉的東西,叫他提前收拾好。安子川坐在沙發(fā)上,腦海里都是往日卿茉在家忙碌的身影,他知道現(xiàn)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敲門聲響起,他起身去開門,吳柔柔站在外面,一臉冷漠說道:“我過來拿東西。”安子川的眼眶還泛著紅,他點點頭。
“茉茉的東西就這點嗎?”看著地上的行李,吳柔柔詢問。
像是想起了什么,安子川穿鞋準備出門說道:“還有點東西,我放在外面的,你等等,我去拿。”說完就關門離去,手機都沒拿,吳柔柔坐了下來,靜靜等著。
突然,安子川的手機響了。
吳柔柔沒管,然后響了第一遍就響了第二遍,響了第二遍就響了第三遍。
手機一直響,吳柔柔覺得打電話的人可能是有急事便接了,開口說道:“喂?”“你好,請問是安子川先生嗎?”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他現(xiàn)在不在,有什么事過會再打吧。”吳柔柔說道,“好的,那麻煩你等會轉告他在賢邊街31號有一個卿茉小姐的包裹。”電話那頭的人繼續(xù)說道。“賢邊街?31號?”吳柔柔重復了一遍。
“是的,那就麻煩你了。”說完電話那頭的人掛斷了電話。
吳柔柔看了一眼時間,心想著安子川反正也還沒回來,免得過會又要等他,于是起身出了門。
放東西的地方不近,安子川拿完后趕回家,吳柔柔已經不在了,地上的行李也沒拿。以為吳柔柔是臨時有事走了,他也沒有打電話。
看了看手中的相簿,安子川苦笑,放進了行李箱的夾層。
一直到凌晨五點,安子川接到了唐朝的電話,電話那頭唐朝語氣焦急說道:“柔柔出事了。”
安子川趕到醫(yī)院時,唐朝吳清清早就在搶救室門外了。“怎么回事?”安子川上前詢問。
“是被環(huán)衛(wèi)工人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時衣不蔽體,全身傷痕。”唐朝一臉悲痛說完,吳清清就開始嗚咽痛哭。“怎么會?下午她還來我家拿東西。”安子川語氣詫異說道,而后又繼續(xù)詢問道:“茉茉知道了嗎?”
“還沒說,今早我?guī)退土水嫼螅接纸o我打了電話,說他們已經有線索了,掌握了車禍幕后主使的一些情況,我又去了一趟警局,過后我就打算去接柔柔的,可沒想到電話一直打不通,再后來就出事了。”唐朝眼眶通紅說道。
安子川點頭,看著搶救室的紅燈,心中不好的預感愈來愈強。
“茉姐,你叫我辦的事,那邊有消息了。”提普在電話那頭說道,卿茉隨即便自作主張出了院。
匯面后,卿茉消瘦憔悴的樣子讓提普擔心,他關心詢問道:“茉姐,你這樣真沒事嗎?”“沒事,走吧。”卿茉笑著說道。
小豆見到卿茉,眼神也滿是擔心,但她沒有問沒有說,而是看著里屋的人影說道:“茉姐,里面就是我那位朋友了。”卿茉走進房間,一位看起博學多才的男孩坐在書桌前。
“你好,麻煩你了。”卿茉坐下來說道,今天有點涼意,小豆細心的幫她把衣服理了理。
“沒事,小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看看這幅畫還原的怎么樣,你想看的東西現(xiàn)在應該能看見了。”男孩邊說邊把畫遞給卿茉,卿茉接過打開,果然,那串數(shù)字,那兩個字可以看清了。
數(shù)字是一個電話號碼,字是何歡的名字。
何歡過了半晌抬起頭,看著關辭一,眼中滿是淚水,嘴里呢喃道:“父親卿立杰,母親方若君,女兒原名卿似茉,現(xiàn)名卿茉。”關辭一喝了口茶,點了點頭。
“羅婷,原山鄉(xiāng)人,現(xiàn)安氏集團股東,真正肇事人。”關辭一放下茶杯,緩緩說著何歡沒有說完的話。
何歡扔掉書,像是魔怔一般說道:“我不信!我不信!”關辭一嘆氣說道:“當初車禍現(xiàn)場留下的證據(jù)我都保管好了的,以及你哥親自寫下的證詞,那個女人確實是兇手。”
“那我哥,他知道?他知道他殺錯人了?”何歡的心中緩過神,問出這個無論是哪種答案都是致命傷害的問題。
“他。”關辭一剛開口。“叮叮叮。”手機響了,不是何歡包里的,也不是關辭一口袋里的,是角落儲物柜抽屜里傳出的。
關辭一起身念叨:“幸好我還記得充電,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打開抽屜,一個老式手機,關辭一接通說道:“喂?”“你好,我叫卿茉。”電話那頭的人說道,舊電話通話音量大,不何歡聽見了,她抬頭看向門檐的窗,想要看外面的光,過了許久她才想起,今天多云小雨,天氣微涼。
卿茉看見關辭一和何歡一起出現(xiàn)時,她已經沒有太多驚訝了,畢竟看過畫后她已經做好心里準備了。
“何小姐,好久不見。”卿茉看著何歡說道,何歡點頭緩緩說道:“聽說你訂婚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何歡強撐著笑容,卿茉淡然開口說道:“訂婚取消了,不用恭喜了。”何歡愣住。
“對了,這幅畫我想應該是留給你的。”卿茉說完拿出張合的畫作遞給了何歡,何歡打開,淚水涌上眼眶。
關辭一在一旁看著兩人說道:“我不想打擾你倆敘舊,但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卿茉點頭附和說道:“你說得對,我今天來確實是有事。”
“我叫卿茉,是當年11.29受害者方若君的女兒。”卿茉看著關辭一平靜說道,琥珀色的眼睛清澈,神色堅定。
一瞬間而已,關辭一看見了卿茉強大的靈魂。他欣慰地笑了,想來這么多年的深夜煎熬,痛心懺悔值得了,他緩緩說道:“我叫關辭一,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三人坐下,關辭一把對何歡講的再一次講給了卿茉。何歡偷偷觀察著卿茉的表情,她聽得入迷,仿佛故事的人全然與她無關,關辭一話音一落,卿茉說道:“講完了嗎?”關辭一點頭。
“原來張合是你哥哥。”卿茉看向何歡平靜說道,何歡點頭,卿茉繼續(xù)問道:“所以你一開始才會針對安子川,是因為當年他指證張合入獄。”何歡點頭。“那現(xiàn)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卿茉說完拿起白水喝了一口。何歡剛想開口,電話響了,是彭洲打來的。
車上,關辭一看著何歡的側臉,想起剛才她問的那個問題,腦海里回憶起他最后一次見張合,是在城北監(jiān)獄,關辭一問過張合后悔嗎?關辭一現(xiàn)在都記得,隔著玻璃,張合坐在對面,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神情漠然說道:“如果是你,你后悔嗎?”
想到這關辭一苦笑,他不是張合,他沒有經歷過那夜的殘酷痛苦,所以他現(xiàn)在覺得后不后悔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該怎么在剩下的余生里活下去,忍著痛,迎著光。
安家別墅
“許之行,收手吧,你已經被包圍了。”安家別墅的露臺上,警方站在小雨里,持著槍。
羅婷在許之行的懷里瑟瑟發(fā)抖,她不敢動,因為她的脖子上比著一把鋒利的美工刀。許之行表情陰狠,怒說道:“讓開!不準過來,否則我立馬殺了她。”
卿茉等人當即趕到,許之行看見何歡,表情立馬柔和說道:“你怎么來了?下著雨,身體著涼了怎么辦?”每一個字都抨擊著何歡的心臟,她知道一切都錯了。
“許之行,收手吧。”何歡溫和說道,一步步走向他。
“收手?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要不是因為安子川對你百般刁難,本來心病就嚴重,身體就不好,果然后面你就病倒了。這個女人更死有余辜!表面對你好,背地里知道你生病了,竟然還嘲諷你,要不是被我撞見,還不知道要惺惺作態(tài)多久。”許之行表情時怒時笑說道。
“那柔柔呢,她又做錯什么了?”何歡停住腳步,一臉痛苦說道。
卿茉疑惑,臉上有了片刻的惶恐,她看向許之行,神色緊張問道:“柔柔怎么了?”
許之行陰晴不定的表情猛然停止,緊接著是痛苦,他留著淚一臉悔恨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報復安子川,我沒想到會傷到她,對不起,對不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警方步步緊逼。
許之行看見,表情激動說道:“別過來!不準過來!”
安子川等人也趕到了,卿茉看見安子川,眼一撇神色漠然,仿佛不認識一般。
“如果你傷我至深,我才會離你而去,永不和你相見,我要你日日夜夜都活在想起我就痛苦和愧疚的折磨中。”“我不會的。”
昔日的對話在安子川腦海里回響,一語成讖,他不禁苦笑。
“收手吧,許之行,有我呢。”何歡再一次走近他說道,被雨淋濕的發(fā)貼在臉龐,何歡面露笑容,溫柔美麗。猶如她第一次對許之行笑那樣,許之行看入了神,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一點。
羅婷感覺到了,她猛地掙脫,許之行反應過來,舉起刀向她劃去。
“砰!”“哐!”
槍響刀落,都傷在了何歡身上。
何歡身軀緩緩下沉,許之行接住了她,白色的衣裙上血開始蔓延,染紅了她脖頸和心臟。
“不要,何歡,不要!求求你,我收手,我收手!”許之行渾身顫抖說道,伸手想要輕撫何歡的臉,但他卻停住了。
許之行不敢觸碰何歡,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至上的溫柔神圣。
何歡用盡全身的氣力拉住他的手,輕輕放在了臉龐,笑著說道:“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她又看向卿茉,嘴巴張翕,說完后,握住許之行的手慢慢滑落。
“對不起。”卿茉知道她說的話。
警方控制住許之行,把他按在地上,何歡從他的懷里掉落,他跪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何歡,這一刻,許之行后悔了,痛哭說道:“我錯了!何歡!我錯了!”
羅婷坐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警方的嘈雜激斗刺耳,下著的小雨寒冰刺骨,四周混亂喧囂。
卿茉眼前失去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