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機庫的路上，陳戰和家人通話，報平安，這一次他的話特別多，直到到了機庫才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明天會怎樣，陳戰不知道，

“王宇，吃了嗎？”陳戰對正在N609機腹部檢查的王宇說道，這是國內最常見的打招呼，在這里說出來尤其親切。

“吃嘍，你吃了沒。”王宇從機腹部伸出頭。

“剛剛吃好就過來了。”陳戰說著拿過一雙手套戴上，鉆進機腹部，“怎么樣？”

打靶歸來時，陳戰專門交代王宇，將他的戰機徹底檢查一遍，雖然每一架打靶回來的戰機都會例行檢查，特別是機炮系統和炮口的維護檢查最為仔細。

“都檢查過，沒任何問題。”王宇手中拿著MXT機身檢測儀貼在機身上移動，這種新式機身檢測儀可以查出任何細微的裂縫。

“駕駛艙檢查過了嗎？”陳戰看著王宇內心一抽，王宇的眉心處有一只眼睛。

“檢查過了，每個位置我都查了三遍，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王宇的語氣非常自信。

“你檢查過的，我自然放心。”陳戰說著內心卻是發出疑問，他當時明明感覺到，異物穿透座椅后面由輕合金鑄就的增壓座艙，進入機艙，出現在他的面前，而王宇卻說機艙里沒有裂縫，這是怎么回事？

陳戰相信王宇絕對不會撒謊，也不敢撒謊。

每一架戰機檢查完畢后，檢查機械師都會簽字存檔，一旦戰機在檢查過的地方出現紕漏或發生事故，責任人是跑不了的，沒人敢在戰機的檢查上有一點疏漏。

但王宇眉心出現的機械眼，讓陳戰對他的話產生出一絲懷疑，他不是懷疑王宇這個人，而是不相信王宇眉心處的那個眼睛。

“坐上去感受一下。”王宇說道。

可能是心理作用，每個飛行員來到這里檢查自己的戰機時，都會坐進機艙感受一下，這不是不相信機械師，這是一種儀式，就像一些球員上場前會親吻草坪。

陳戰順著航梯進入機艙，在王宇的幫助下坐上座椅，閉上眼睛回憶當時的情景：那個無法描述的東西如流水般進入機艙，不可思議的幾個扭曲后漂浮在他面前，千變萬化的身體隨著稀薄的空氣波動，扭曲的肢體上出現一雙眼睛，端詳他幾眼后他額頭進入，不在皮膚上留下一點痕跡。

陳戰暗想，是了，既然異物能進入自己額頭而不留下一絲傷口，它就有能力不在機身上留下縫隙。

陳戰睜開眼，看見身上的火焰通過他握著的操縱桿向下蔓延，延伸至舵上后開始在腳下蔓延至節流閥，他內心一動，當時駕駛戰機打靶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剎那間火焰大盛，將整個駕駛艙包裹，而打靶時的那些細節如流水般淌過。

在烈焰中的燃燒中，陳戰看著自己的身軀幾近透明，機艙里四溢的流火順著座椅向后燃燒，就像一條火龍順著戰機的龍骨向后蔓延，經過機翼時分流朝翼尖流淌，轉眼后，整個機身都在燃燒。

接著一個雞蛋大小的破損出現在機尾處，在那里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異物，穿破機身向機頭游去如魚般輕盈，視堅硬的輕合金鑄如水，經過之處不留下一點痕跡，到達機艙后便不再動彈。

陳戰懂了，當時他擊爆機械眼的尾巴時，碎片迸濺擊中機尾后并沒有脫落，而是如魚般在機體里向前游至座艙后蟄伏。

火焰越燒越旺，將陳戰眼前的一切吞噬，接著一片蔚藍色的天空出現，遠處出現一個黑點快速而來，越來越近。

那是一架他從未見過，即便是科幻作者和科幻電影也幻想不出的戰機，它的形態完全顛覆了陳戰對于戰機的所有認知，沒有寬大的機翼，沒有發動機，看不見武器庫，就像是片羽毛般閃電而至，經過時瞬間將他身上燃燒著的火焰盡數吸收，轉眼消失在天際，沒留下任何痕跡。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轉瞬間，看著眼前的火焰全部被帶走，陳戰知道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是真實的存在，一種只有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真實存在，就像每時每刻從人體經過的上千噸暗物質，你看不見它，卻是真實存在，有人能看見。

“怎么樣！”站在機艙邊上的王宇問道，這是每個機械師都會問的，目的是讓飛行員找回感覺。

飛行員就像是坐進自己的私家車里，那種熟悉的感覺不請自來。

“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陳戰說著轉臉看著王宇，“你今天有到甲板上嗎？”

“沒有，我今天一直都在這里，我聽說你打球的技術超級棒，隔扣了萊恩，太厲害了。”

“你吃飯時去了甲板嗎？”陳戰接著問。

“吃飯時也沒有去甲板，就是吃飯時聽大家說你隔扣了萊恩。說實話，沒事我是不愿意到甲板上去的，太吵。”王宇看著陳戰，好奇道，“怎么了？”

“沒什么，隨便問問不行啊。”陳戰翻白眼，他右手撫摸著操縱桿，左手握著節流閥，這一刻他想起尤蘭達的肌膚比操縱桿的握手還要滑膩，“對了王宇，最近有往家里打電話嗎？”

“沒有，我準備下班后給家里打個電話。”見陳戰翻白眼懟自己，王宇笑了，然后臉色忽然凝重起來，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陳戰，你說我們能度過眼前的危機嗎？我聽說天空的那雙機械眼閉上了眼睛，現在大家都在私下里傳言，等機械眼睜開眼睛的時候，說不定某個地方又會出現一個新的事發地。”

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些......陳戰沉默，過了一會道：“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能夠度過當下的難關。”

王宇沉默，幫助陳戰走下飛機，陳戰拍拍他肩膀后離開。

“陳戰。”王宇叫道。

陳戰回頭，見王宇臉色有點不好，他走過去又拍了拍王宇的肩：“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陳戰，我下班后會把我家的地址發給你，我.....我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這次......哎，反正說不清的感覺......如果，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回國后去我家看看行嗎？”

“瞎想什么呢？”陳戰看著王宇眉心浮現的那只眼睛，鼻子一酸，伸手勾著王宇的后腦勺輕輕揉著，“你爸媽還等著抱孫子呢，沒事，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