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說愛讓人瘋狂，哭著說愛讓人緊張，忘不了那個人就投降……”手機鬧鈴沒有任何感情的響起，接著又變了一個調調“懶豬，起床了，懶豬，該奮斗了。”

床上有一青年蓋著一床大棉被，二十五六歲，打著呼嚕。他叫李然。

“奮斗是不可能奮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李然迷迷糊糊的嘟囔著，揉了揉眼睛，努力卻沒睜開，索性閉著眼睛摸摸索索拿起手機一滑，熟練的關閉鬧鈴，然后繼續蒙頭大睡。

都說回籠覺是最容易穿越時空到未來，這時候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突然，李然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我靠，幾點了。”然后拿出手機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八點四十七給李然潑了一盆涼水。

“說好今天去面試的，完了，不知道趕不趕得上。非要周末面試，困死了。”李然雖然抱怨但還是迅速起床，跑去廁所，洗臉刷牙，漱口時還夾著一絲紅色的血水，李然好像渾然不知，草率地擦了擦嘴。接著看著鏡子里的雞窩頭……“洗頭還是不洗頭，這是個問題。”看了看時間，來不及了，不管了，死就死了。說著想到了什么一樣跑回房間拿起一頂黑色的冠軍帽子，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很久不戴，卻板板正正的放在那里。

李然看了看那頂帽子，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像是和帽子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給我加油吧。”說罷輕輕的拂去上面的灰塵，然后站到鏡子前，慢慢的戴了上去，看了看鏡子，最后準備一下，就穿上鞋匆匆下了樓。

十二月北方的天氣永遠那么冷，街道邊的兩排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路上匆忙的行人，有的還在吃著雞蛋灌餅，也不怕灌肚子里風。蕭條又充滿了生機。李然跑到了公交站，公交站的人不停地跺著腳，哈著氣，他也不例外。不過他顯然有更要緊的事，看了看手機“慘了，慘了，九點了。”摸了摸兜里唯一的十幾塊錢，咬咬牙，不吃早飯了，回來再說。打了一輛出租“師傅，去銀語動畫，麻煩快點。”

“好嘞，坐穩了，小伙子。”

到了公司樓下，剛剛好，李然氣喘吁吁的跑上了樓，還有兩位，自己就坐著等等吧。李然后面又來了幾個人，也不知道面試官問了什么問題，到現在李然剛來就在里面的那個還沒出來。

李然拿出手機，打開了郵箱，點開了已發送，看著一排的郵件，都是給同一個人發送的。頭像是個女孩兒，很漂亮，很活潑，看著頭像都給人一種溫婉如水，小鳥依人的感覺。李然好像看得癡了，晃了晃腦袋。李然點開第一封郵件，今天凌晨三點多發的，想了想點開郵件下面的更多，猶豫了一會兒，手竟有些微微的顫抖，但還是點了撤回，然后迅速地把手機扣在腿上，仿佛手機里有什么東西另他害怕。不安地抖了抖放手機的腿，心不在焉地左看右看，想要和旁邊人說話來緩解不知道是面試還是手機帶來的緊張，卻又說不出來，索性也就放棄了。

李然有點小帥，175的身高，給人的感覺好相處，好說話，不是那種令人討厭的人，李然也確實是這樣。

旁邊后來的人看到李然左看右看的，以為他是緊張的，于是和他說道“兄弟，緊張了。”

李然看了看他，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話，微笑的點了點頭，他想說話，可是卻更想翻開手機。旁邊的人看李然不說話，也不在意，以為他真的是緊張的。

終于，可能是那人的一句話吧，李然仿佛不再緊張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樣。猛地翻開手機，看到顯示著撤回成功。李然有那么一瞬間，感覺周圍的一切和他沒關系了一樣，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里，手機的微信滴滴滴響個不停。

“李然，我不是說你人品有問題，我是說你談戀愛的態度。”

“你得病了這么久，天天說疼，你知道我是怎么過的么。”

“你好煩啊，每個人早上都有事做，你不要來煩我了。”

“我真是受夠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你要是介意，你把我刪了吧。”

“喂，兄弟，到你了，兄弟……”李然感覺有人撞他，清醒過來就聽到旁邊的人說到他了。

“哦，哦。”李然整理了一下情緒，站了起來，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樣和旁邊的人說道“謝謝你。”

旁邊人也是把北方人的直爽表現得淋漓盡致，以為是感謝剛才的提醒呢，說了一句“客氣了，兄弟。”

李然笑了笑，然后進去了面試的房間。

房間里，李然面對窗口坐著，面試官坐在他的面前，三個人，旁邊兩名男人，看起來都是二十多歲，中間一名女人，看樣子剛剛三十出頭，不茍言笑。要不是有暖氣，李然感覺能給自己凍傻了。心中了然，看樣子中間那個女人是領導。

北方的冬天在屋里因為暖氣的原因還是很舒服的，俗話說得好“你在南方的艷陽里瑟瑟發抖，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吃著雪糕。”而且，恰好，現在時間十點多一點，太陽正好照在李然那個屋子的窗戶上。暖暖的冬陽，給面試官三人好像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披風，不知道為什么，李然想到了漫威的超級英雄，他竟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他感覺中間的女領導在光輝下的身影有點像緋紅女巫。

三位面試官皺了皺眉，互相看了看“乖乖，這不是個傻子吧，都是自我介紹，然后展示自己的優勢，然后再看看條件，這怎么，傻笑什么？”中間的女領導更是臉色一黑，他以為李然再嘲笑她。

左面的面試官看著自己領導要生氣，和右面的同事對了一下眼色。然后輕咳一聲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咳，這位……”說著翻了翻資料，沒辦法，李然沒介紹，他只能看看。“李然先生對吧，你的基本資料就不用說了，就請你說一下你來應聘動畫制作的初衷，說得簡單點就是說你為什么想做動畫？”

李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看了看臉黑的領導，心里哆嗦了一下，立馬正了正神態“您好，我做動畫的初衷就是……我想要做一部關于某人的動畫。”

面試官有些詫異，一般來講，面試的人都會說什么為祖國的動畫事業添磚加瓦啦，或者說什么喜歡動畫，再不濟我就學的這個，掙錢唄。可是這位說什么做關于某人的動畫。兩名男士很明顯不知道該怎么接李然的話，看了看自己的領導。

女領導好像很感興趣一樣，往前挪了挪身子，接過了男士手里的資料，看了看，然后抬眼問了一句“能詳細說說么。”

李然很怕這個時候進入到自己的世界，盡量不去回憶，說出了一個讓人意料之外卻又讓人感覺到情理之中的答案。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么，可能不需要，那么做關于她的動畫也不需要。”

靜！此時的面試房間里，真的是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李然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臟仿佛吃了興奮劑一樣，砰砰砰地好像住著一只小袋鼠，上躥下跳好不熱鬧。

李然心里緊張，但是表面卻盡量平靜下來，就這么看著頭也不抬的女領導。

旁邊的兩名男員工看了看女領導，誰也不敢說話，剛想出聲，只見女領導抬起頭來，這個時候李然才看清女領導的面貌，瓜子臉，面容緊致較好，配上一身工作裝，身材絕對不輸青春少女，加上少許歲月的痕跡，妥妥的御姐范兒，也許這樣的女人才更有殺傷力吧。觀察了一會兒，李然便不敢再看了，把頭低了下去。

“你愿意說說自己的故事么？”女領導說了這樣一句話，誰都沒有想到，李然都是有點懵，不是應該讓我回家等消息，或者直接pass掉么。

沒過一會兒，李然說出了讓全場更是震驚的話，如果說女領導剛才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那么李然接下來的話就給人一種他是瘋子的感覺。

“不愿意。”就這三個字，旁邊兩個面試官人都傻了，你這小子，你剛開始進來不說話也就算了，現在還拒絕了女領導，說一說怎么了，沒準工作就給你了。

空氣再次靜的可怕，可是這次沒多久，女領導把資料往旁邊一放“你回家等消息吧。”

李然松了口氣，沒拒絕就是有機會，站起身，向三位鞠了一個躬，然后出了面試房間。

出了門，聽到房間里喊到下一個，李然就看到剛剛說話的兄弟跑了過來，和李然打了個招呼，李然說了句加油，來不及說別的，那兄弟點個頭就匆匆進去了。

李然漫步在街頭，他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或者說自己很迷茫，自從自己出院了以后，能聯系到的人就很少了，他這個人，不喜孤獨，又怕熱鬧，仿佛只要有那個女孩兒，一切都好了，現在，可能那個女孩兒也徹底丟了。

算了，李然搖了搖頭。不想了，先回家吧。

進了家里，拿出錢包，從一堆零錢里拿出了十五塊錢，然后又快步跑了下去。到了經常去的沙縣小吃，一看關門了，李然湊近看了看，貼門上面的紙上寫著“本人因家中有事，暫停營業，開業時間另行通知。”李然撓了撓頭，嘆了口氣，看看吃點別的？

走著走著，看到了一家螺螄粉。李然停住了，眼睛竟有些濕潤。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走得很慢，最終還是走到了門口，聞著熟悉的味道，仿佛聽到了甜美的女聲說“你吃螺螄粉，可好吃了。”

這像一個夢，可他知道這不是夢。

李然走進了店里“老板，來碗螺螄粉。”

“好嘞，你先坐，用多加什么不。”

“不用，正常放就行了，多……少點辣。”

“看來你經常吃吧。你們這很少有人吃的。”

李然笑了“是啊。畢竟不是本地的，老板，你們這，正宗不正宗啊。”

“放心吧，我就是從那面來的，本來想著這東西挺好吃，你們這沒有，能挺有市場的，誰知道……”老板嘆了口氣“哎，幾乎沒什么人。”

說著，老板就去忙了，李然自己待著發呆，外面呼嘯的風聲好像已經不見，好似回到了初中的那個仲夏。

李然的小區是父親單位住宅小區，條件還算不錯，而且小區里的孩子都很團結。李然從小就是內向的小孩兒，說話一緊張還會結巴。

他的父母管的他都很嚴，寒假作業寫小楷，哪怕最后一個字錯了，他的母親也會把那一整篇撕掉重新寫，李然對于小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母親在廚房燈光下披著頭發拿著拖鞋向他走過來，由于背光所以看不清臉，好像恐怖片里的那種感覺，驚悚。李然也知道母親為了他好，所以也從來沒有怨言，有時候會頂嘴，有時候會偷偷拿一兩塊請同學喝水，但是免不了一頓暴揍。隔天就忘了，父母和孩子沒有隔夜仇。

所以李然很小就不愛說話，一直到初中，只有爺爺在他剛會用錢的時候，會中午頂個大太陽騎個自行車趁著吃午飯來給李然送東西。那時候李然最驕傲的就是校車里的小伙伴喊到李然，你爺爺來給你送吃的了。

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是感動，還不懂孝順的具體意思，只知道希望爺爺慢一點騎車。

本來和睦的日子就在那天變得如夢幻泡影。

初二的時候，李然的母親突然得了抑郁癥，可能是生活壓力太大，也可能是其他的，那段時間，李然感覺家里天都是灰色的，空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李然不愛回家了，每次回家母親都會哭，父親也變得心煩，動不動就會罵他，李然也漸漸變得暴躁，學習也是一落千丈，但是他僅僅對自己暴躁，他是個不太會對別人生氣的人。

后來，李然第一次去網吧，玩著一款跳舞的游戲，認識了他的初戀，是SX省的。都是很懵懂的年紀，都是以為牽了手就能一輩子的年紀，那個時候，所謂的愛情就像泡沫，披著七彩的光芒，給人以無限的遐想，卻又一碰就碎，消散在空氣中，不留一絲的痕跡。

他們聊的熱火朝天，成為了彼此的寄托，就這樣，李然度過了最艱難的三年，后來有一天，女生說“我等你考大學過來，但是我們現在還是分開吧，太遠了。”曾經有那么一瞬間。李然真的想學霸附體，畢竟以前學習還是很好的。那個時候，雖說傷心，也是充滿希望。

但沒過幾天，李然從奶奶家回來，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沒多久接通了，那面很吵，李然就問道“你出去玩啦？”

“嗯…李然，當時你說兩個月再說分，我同意了，但是在兩個月到期的前幾天我和一個人在一起了，我是為了找到你的影子，可是找不到，但是我還會等你的，這個你放心。”李然聽著這些話，不知道該說什么，僵硬了一會兒剛要說話，卻聽她急忙的說“我現在和他在一起呢，先不說了。”電話掛掉的嘟嘟聲讓李然頭犯了好一陣的暈，他慢慢地蹲在地上，就這樣蹲在那條小巷子的中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哭沒哭。只知道他感覺那天的傍晚沒有夕陽，天色暗暗的，仿佛要把他唯一的光明都給吞噬。

“你驕傲的飛遠，我棲息的夏天……”

電話鈴聲把李然拽了回來，緩了緩神，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他的兄弟也是現在的舍友，高洋。

“喂，咋了？”李然接了電話。

“咋了？你問我咋了，你在哪兒呢，我手剛剛養好，剛從家回來，然后我發現我進不去門了。”高洋那面大聲吼道，高洋手因為工作被機器壓到，前段時間剛剛手術完。今天剛回來。李然還總去看他。

“哦哦哦，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我在高中這面的螺螄粉，你知道的，你來就能看到。”說完掛了電話。

老板也端了螺螄粉上來了，李然看著熟悉的配方，聞著熟悉的味道。心里總有股莫名的情緒，拿出手機，編輯了一封郵件，照了一張照片，配上了字“看，我們家這里唯一的螺螄粉，不知道是不是熟悉的味道。”點發送的時候猶豫了，嘆口氣，取消了這封郵件，開始吃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高洋進來了，見到李然就坐了過來“你喜歡吃這個？”李然看了他一眼“嗯…你吃了么？沒吃也吃點？”

高洋搖了搖頭，“這有啥好吃的？”高洋說話聲不大，可是在沒人的店里也不小。

李然尷尬地對著老板微笑了一下，然后低聲說道“你不愛吃就別說話，沒人請你吃。”

高洋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欠妥，咳了一聲“走啊，上網去一會兒，憋死我了這段時間。”

李然點了點，反正面試還沒消息，去待會兒。

“對了，上次打電話說給你介紹個女朋友，你看看啥時候有時間我把她約出來一起吃個飯？”

李然聽到這話突然被嗆到了，咳了幾下拿了紙巾擦擦嘴“別，我跟你講，別……”

高洋看他那個樣，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怎么這都快一年了，你還是不放手？”

李然低頭悶頭吃著，也不說話，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當時你跟你初戀約定好多兩個月再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挽回她，結果呢？人還不是先找了。現在呢，你還是放不下那個，我知道你們在一起了五年，感情深，可是一旦分了，有可能她家人都開始介紹對象，沒準人家都要結婚了。”

李然愣了一下“結就結唄，挺好的，以后遇見風雪有新的雨傘。”誰也沒注意到，李然微微顫抖的手。

高洋搖了搖頭，真是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