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城墻高約五丈，堞高一丈，周長約十二里，最早為土城夯筑城垣，有翁城，角樓四座，敵樓十二座，煙墩四座，四門東曰文德門，西曰武定門，南曰承恩門，北曰鎮塞門，隋，唐，遼，金各代沿用，明洪武三年為抵御蒙古人南下，擴建包磚。

這日午時，老管家帶著小兒子，后面還跟著兩名中等身材的家丁，一行人，來到城西一家名為“合升棠”的店鋪，站在門牌下左顧右看，這里經營的范圍很廣，鹽、油，醋，五谷雜糧等一應俱全，里頭伙計有七八人，算盤，稱米的沙沙聲，響個不停，老管家沖其中一人，面容和善的詢問道：

“小哥，你這的鹽，作價幾何？”

“客官，不知您要什么品相的，這價格嘛，拳頭大小的海粗鹽六十八文一斤，米粒子大小的陜西池鹽一百六十文一斤，長蘆細鹽二百八十文一斤，上等的川府自貢井鹽五百八十文一斤?！?

店伙計年紀約二十五左右，有些許肥胖，個子一米五六上下，頭扎灰布方巾，見老管家一行人衣著頗為得體，立馬熱情起來。

“咱要的數目比較大，價格上不知有沒有的商量？”

老管家小心打量著四周，一邊跟伙計熟絡起來。

“這個，不知道客官您要多少，還請到里頭詳談，我家掌柜就在后院?！?

店伙計殷勤的上前，想請老管家進后院。

“不必麻煩掌柜了，這么跟你說吧，我需要一千五百斤海粗鹽，長蘆細鹽五百斤，不知貴店有沒有貨?！?

老管家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這個，這個，敢問客官急要否，小的店里庫存不夠，需要去總店調貨。”

店伙計頓時結巴起來，這可是大主顧。

“不急不急，我這也是替族人采買，如此，作價幾何？”

老管家緩聲說道。

“這個，若客官愿意付下一百兩定金，誠心要，六日就可調來，低于市場價一成給您。”

店伙計，謹慎的報了個價。

“嗯，價格還算公道，十日后，老夫來此取貨?！?

老管家頗為爽快的說道，只見其揚了揚手，隨同家丁默契的從褡褳里取出兩錠五十兩的銀坨子交給店伙計。

“好說好說，客官，這是憑據您拿好了?！?

店伙計接過銀坨子，接著店里起草了一份買賣憑據，殷勤的遞了過去。

“如此，老夫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

“客官您慢走，小心臺階，對了客官，小店這新到一批云南的普洱，送您兩斤品鑒品鑒。”

店伙計剛說完，突然拍了拍腦袋，從柜臺一側，取出茶包。

“謝謝，小哥了?！?

“客官，慢走，以后可要常來關顧小店，價格方面，好商量?！?

一番客套后，老管家一行人離開了店鋪，兜兜轉轉幾個回合，來到一間兩層樓的食肆，推開窗戶向下，可以看見“合升棠”門口絡繹不絕的人流。

“嘿嘿，爹，這店伙計馬屁算是拍到刀尖上了。”

楊忠禮圓乎乎的胖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褶子。

“相貌都認仔細了嗎？”

老管家沒有理會小兒子，沖著一旁家丁問道。

“大管家放心，我倆瞧的真真的，不會誤了少爺大事?！?

說話的這倆家丁年紀都在三十五歲上下，面容普通。

“那就行，你們兩個稍加捯飭一下，按計劃行事，跟緊了。”

“諾！”

兩名家丁緊接著脫下原來的衣物，換上一身破舊的袍子，臉上均勻抹上墻灰，束巾也解了下來，看上去蓬頭垢面的，離開了二樓。

“爹，你說小少爺這是跟誰學的？”

四下無人，楊忠禮收起原先的面容，神情嚴肅的開口道。

“怎的，你怕了？”

老管家端起桌上的茶水，慢飲起來。

“額……！”

楊忠禮搓了搓手指頭，一時不敢接茬。

“嘿嘿，手段是黑了點，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

老管家笑了笑說道。

“少爺這性子，我是怕，玩火自焚啊！”

楊忠禮遲疑了一下，說出了心中顧慮。

“玩火自焚！”

“這年頭，你還就得跟這樣的主家，才有延續血脈的本錢?！?

老管家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小兒子肩膀。

“三兄弟里你最會變通，應該能看出來少爺的野心，眼下時局不利，老大人被一紙調令斷送了性命，下一次，下下次呢，小少爺這是未雨綢繆啊！

“這，孩兒懂了?！?

楊忠禮是聰明人，瞬間明白了其中道理。

“這兵書堆里養大的孩子，藏的深哩，你以后跟著少爺背后，放機靈點?！?

回想這段時間楊武的所作所為，老管家心里莫名有些的發怵。

這墜馬有失憶的，撞傻的，撞開竅成精的可沒見過，這里頭，顯然有說不上來的道道。

小半盞茶的時間過去，門外傳來一陣異響，卻是方才出去的兩名家丁，垂頭喪氣的跑了上來。

“咋回事？”

老管家猛的站起身，詢問。

“管家，合升棠”一共出來倆伙計，他們跟著騾馬隊出了東城門后，一分為四，我倆實在不知追哪一路！”

倆人叉著腰，氣喘吁吁道。

“四個方向？”

“此番除了采購粗鹽，少爺還交代我等借機調查王家的倉庫，沿途落腳點，你們倆到好，一處也不跟，咱跑州城玩來啦？”

老管家聽完，頓時對著倆人一頓嘲諷。

“管家息怒，我倆也是擔心暴露了行蹤，才第一時間回來找您老拿個主意。”

倆家丁解釋道。

“你倆腦門上寫字啦！”

“沒有?。　?

倆家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互相看了看對方臉上。

“沒有寫字，城門口人多眼雜的，人家就單懷疑你倆?！?

“這這這……”

“老黑，老白，你們太謹慎了，這些奸商都是老江湖了，不管有沒有人跟蹤，他們都要走大路的，可供騾馬行走的官路就那么幾條，你只要沿著車轅痕跡，發現不是走大路的，立馬折回就是了。”

楊忠禮在一旁，打了個圓場。

“忒，還是少管家腦子靈光，我倆這就去附近官道守著?！?

其中一名綽號老白的家丁聽了，頓時開了竅，說完，拉著旁邊綽號老黑的家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這法子，是否笨了些？”

倆人走后，老管家看著小兒子。

“爹，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這些丘八平日里一個個仗著把子力氣，鼻孔朝天的，也該敲打敲打?！?

楊忠禮嘻嘻一笑。

……

（注：這里一兩白銀，相當于10錢，1錢10分，物價波動很大，1兩白銀大約可換到800--1500文銅錢，一石為10斗，1斗為10升。1升米重約1.25斤，1斗米的重量就是12.5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