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現在擺出的笑多少帶著些‘欣慰’,道,“死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有家不能回,遂不甘之疾。”
“因為,強行化形?”陳柯試探。
玄青點頭。
“那秋白之所以回宮,是想要這位皇兄手中佛珠?”陳柯說。
因為那秋白腦子里好像只想要一顆佛珠。
“是也不是。”玄青說,“一是為了修仙得道,二是為了求到佛珠。”
陳柯還是覺得不對,“這兩個的目的應該是復活雪清清吧。”
“陳姑娘聰慧。”玄青肯定了這個想法,“尸體存放太久,易生怨氣,便會難入輪回,或不得輪回。”
聽到這個,陳柯又驚訝了,時間還有這么奇妙的事兒?
怕是那雪雁兔的尸體已經怨氣橫生,秋白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個厲害和尚替其做一場法事,以作渡化。
“那也不對,能做法事的難道只有你不成?”陳柯問。
玄青笑笑,“自然不止,只是和尚常年云游,好找罷了。”
“......”倒也算是個理由,陳柯問清楚這雪清清為人,也是想知道這情能不能求,如今知道了,便試探道,“你真的,幫不了這雪清清?”
玄青面露難色時,陳柯還當自己白問了,接過玄青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自己,“陳姑娘,真的想幫?”
既然是問自己,那就是有戲,那二人相愛數十年,誰都沒有錯.....,陳柯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這于玄青而言,只是渡化一人,有何不可。
玄青沒有答應也沒說不應,只一句‘阿彌陀佛’便讓陳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秋白施主沒有佛珠,陳姑娘有。”玄青突然開口,嚇了陳柯一跳。
陳柯反應了一會兒,明白過來,這是移花接木?可那金珠,只有一顆,用了......不就沒了么?
“陳姑娘手中的金珠,乃和尚本命珠,可以一直用。”玄青看出陳柯疑慮。
本命珠?一聽就是很重要的東西,陳柯取出金珠,一時間有些愣神,可以一直用......
“那這珠......”壞了呢?陳柯不敢問。
“只要和尚在,此珠就不會歿。”玄青好像能看透一切。
陳柯還是愣神,這話不亞于天上打雷,意思很明顯,這珠與和尚意義非凡,此時卻在自己手中。
“你......”陳柯有些恍惚,“這算是定情信物么?”
說完這話,陳柯閉了嘴,她怎么能對個和尚說出這種話,而且相識并不久。
玄青也呆愣了許久,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陳柯與他而言,是可以付出所有的存在,可這話他不能說,想到此處,無來由傷感起來。
行到此處,已經有很多事都難以解釋,可陳柯從未問過。
或許是她年紀尚小,還未可知。
玄青不會將情緒表露在外,不做回應,陳柯只當是自作多情,想先行離去。
“陳姑娘。”玄青將人叫住。
陳柯不一樣,她臉上藏不住情緒,心里偷笑,臉上就笑,沒有轉身,捏著門框的手發了白。
“今夜有客來。”
陳柯感覺被澆了一盆涼水,沒有說話,離開了。
臭和尚,倒是會吊人胃口。
陳柯心里有事兒,待不住,便想到處逛逛,到花園時,遇上秋白。
“陳姑娘,這是去何處?”秋白眼疾嘴快。
“無事可做,隨便溜達。”陳柯應付一句。
“那可要下棋?”秋白指了指附近的涼亭。
提及下棋,陳柯不覺反感,本來在陳家時,下棋是打發時間,活絡腦袋的,可下山后,與那袁行江下了一場真棋,就怎么都提不起下棋的興趣來,每走一步便會生出枯骨,這種以棋決人生死的感覺,陳柯實在討厭。
“不會。”陳柯直接拒絕,“宮里應該有很多記載吧!”
秋白點頭,“陳姑娘想看什么樣的。”
“神女時期的記載有多少?”陳柯問。
“南亭域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宮里專門設立了‘神女書齋’。”秋白邊想邊說。
“帶我去!”陳柯打斷他話。
秋白一笑,折扇一搖,前面帶路。
南亭不愧是神女屠魔之地,光著書齋就比風鳴山氣派多了,陳柯覺得,此趟倒也沒白出,很多買不到的話本,這里都有。
‘神女書齋’記錄了神女與魔族大戰的多個版本,每個版本均有不同,精細程度之高,記錄內容之精彩;這些話本,無一不將神女放在了現世修仙界的頂端。
可這些個版本最后一句話,都相差無幾。
‘直到神魔大戰結束,神女血盡,其座下小和尚,都未曾出面。’
這一句話讓這位救世神女背上了滿滿地悲涼。
直到......神女血盡,都未曾出面......。
陳柯看這行字許久,眼淚流下來也不自知,上手一摸,一團溫熱。
不知是心疼救世神女還是心疼和尚,明明這和尚‘未曾出面’,明明.......
明明神女孤身撐下這群魔亂舞的戰場,用自己換了黎民往后清平,這么好的神女,擔得起心懷蒼生。
可是,和尚你為何沒有在這屠魔現場,站在她身邊?
陳柯從‘神女書齋’出來后,整個人跟丟魂一樣,呆呆愣愣。
“陳姑娘,小心。”秋白見人連腳下石頭都看不見,差些摔倒。
陳柯反應過來,‘哦’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后續,秋白又道:“何人前來?”
有人?
陳柯這才注意到周身環境,原已到了不知多偏僻的地兒,連個鬼影都沒一個。
“是我!”
聲音從黑暗角落傳出,慢慢走出一人——吳所謂。
“你怎么在這兒?”秋白向前兩步,逼問他。
“我找陳姑娘。”吳所謂只看陳柯,不搭理秋白。
陳柯本就心情差,大概也猜出這人此行之意,懶得繞彎,“我不會斷什么情緣,你找錯人了。”
“怎么可能,你手中有劍......”吳所謂不太相信,他為了此事承受了魍魎之困苦,承受了磨劍派滅門之痛,都是為了想要用‘天下劍’,斬一段不該有的情緣,他已經付出太多,必須一條路走到黑。
“我說了,我做不到。”陳柯坦言,她確實做不到,就算做到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而且和尚說了,要先收了魍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