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晴委屈的樣子不像是作假。

旁人的懷疑之色都打消了許多。

其中以三夫人為甚。

她覺得，依照慕云晴這個(gè)軟綿綿的性子，應(yīng)該也不可能。

然而，慕云秀卻不這樣想。

她站在大夫人的身后穿著一襲鵝黃色的衣裙，臉色有些憔悴蒼白，眼中卻帶著冷意，叱道：“昨晚上我屋子里的東西丟了，那東西早不丟晚不丟，偏偏你一來就丟了，慕云晴，你說，我們該不該懷疑你？”

早不丟晚不丟，人一來就丟了，可不是惹人懷疑。

老夫人轉(zhuǎn)動著手腕上的佛珠，眼中帶著幾分探究：“這件事情，確實(shí)是太巧了，云晴丫頭，你就說說你昨晚上在哪里吧，可有人給你作證？”

慕云晴下意識的看向三夫人，軟綿綿的道：“可是，可是我昨天晚上就在屋子里面呀，昨晚上，摘星院失火，我，我還出來，見過三夫人的……”

她喉嚨之中帶著幾分哽咽，眼中更是沁出了淚水，懇求的看著三夫人，讓三夫人為自己作證。

然而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她眼底卻一片冰冷。

慕家的這些人，果然從未將她當(dāng)做家人來看待。

若是一般的人，也不會這么大張旗鼓的審問，頂多是私底下詢問罷了。

三夫人點(diǎn)頭道：“云晴昨日確實(shí)是在救火?！?

然而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丞相慕云峰卻走了進(jìn)來：“那你可一晚上都在？”

聽見這個(gè)熟悉的聲音，慕云晴渾身一顫。

父親，好久不見。

慕云晴轉(zhuǎn)頭望去。

慕云峰如今也不過知天命年，再加上他生得儒雅俊秀，乍一看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他穿著一身紫色的仙鶴朝服，長身玉立，威嚴(yán)濃厚，一雙銳利的虎目不怒自威。

和記憶之中的樣子似乎并沒有什么差別。

慕云晴想到，自己在死之前是沒有見過自己這位父親的，她也不知道，這位冷情的父親會不會因?yàn)樗乃蓝心敲匆唤z絲難過。

她控制著自己的臉上的表情，假裝露出一絲仰慕，顫抖著聲音回答：“我，我昨晚上，我昨晚上，確實(shí)是在屋子里面……”

“你騙人！”慕云秀忽然怒斥一聲，像乳燕歸巢一樣朝著慕云峰撲了過去，拉著他的手，，面上委屈不已的告狀，“爹爹，我今日一早回去，就發(fā)現(xiàn)爹爹您給我找來的養(yǎng)脈蓮不見了，我左思右想，本來是不愿意告訴大家的，也不想去冤枉才剛回來不久的大姐姐，不過我今日聽見三夫人屋里面的兩個(gè)小丫鬟說，昨日大姐姐不知道晚上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干什么，所以我這才懷疑到了大姐姐的身上，父親您看……”

她拉長了聲音，嬌嗔的看著慕云峰。

女孩兒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卻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貌美可人，是整個(gè)慕家的驕傲。

慕云峰自然是有所偏愛的。

他看了一下落落大方的嫡女，再看了看慕云晴那和自己曾經(jīng)心愛的女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卻一副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的樣子，心里面便有些堵塞。

到底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沒什么規(guī)矩。

他緊皺著眉，不帶絲毫的感情的道：“慕云晴，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東西是不是你拿的？若你再不說實(shí)話，我只有請出家法伺候?！?

慕云晴捂著自己的嘴巴，渾身顫抖，小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似乎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位第一次見面的父親，隨后又扭頭去看老太君，三夫人，大夫人，還有慕云秀。

他們臉上或是面無表情，或是別開了臉，不與她對視，或是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慕云晴捏緊了拳頭，咬著牙，憋出即可眼淚，裝作委屈而可憐的樣子哽咽道：“我根本不知道父親說的是什么，父親若是不相信我，那那就請家法伺候吧，我昨日……是出過自己的屋子。”

慕云秀似乎覺得抓到了她的把柄，咳嗽了兩聲，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大姐姐，這可和你剛才的說辭有些不一樣啊，你不是說沒出過嗎？”

前后口供不一，怎么看，都有貓膩。

慕云秀因?yàn)橛X得抓到了她的把柄，呼吸略微急促起來，臉色也帶著不正常的潮紅。

慕云晴在心中嘖嘖了兩聲。

這個(gè)時(shí)候的慕云秀，也不過比她小幾個(gè)月而已，十三歲，還是太嫩了啊。

慕云晴垂著頭，臉上委屈的表情就沒收回去，有些害怕的說：“我，我出去，是因?yàn)樽蛱焱砩蠜]有來得及吃東西……肚子，實(shí)在餓得厲害，瞧見摘星院的角落里有兩棵果樹，便想著爬上去找點(diǎn)兒東西吃……”

她偷偷摸摸的抬頭看慕云峰。

果不其然，對方蹙起了眉頭。

爬樹，可不是世家女所為。

“我，我不曾出過摘星院，當(dāng)時(shí)，我還從樹上摔了下來，摔在石頭上面，手臂上都是血，那，那石頭上肯定還有血跡，父親大可以去找?！蹦皆魄缒樕下冻鰞赡ú桓市?。

她是要裝可憐。

卻并不是要裝成沒脾氣的。

人善被人欺。

“更何況，我昨日才回來，連云秀妹妹的院子在哪里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去偷東西？”慕云晴一邊說著，一邊去直立立的就這樣跪了下去，眼淚跟著砸在地上。

明明看似是一朵柔弱可折的花，在那脆弱的脊梁骨，卻挺得猶如青松一樣筆直。

讓慕云峰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以為自己這個(gè)女兒是不像那個(gè)女子的。

可是在這一刻，兩人的身影像是逐漸重合了一樣。

慕云峰有些遲疑了。

三夫人也輕飄飄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是個(gè)可憐的。

大夫人暗自捏緊了帕子，臉上一片笑意：“瞧瞧，我們這還沒有說什么呢，這大姑娘怎么就跪下去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把大姑娘給怎么了呢?！?

老太君才被說動的神色便露出幾分不喜。

二夫人也捂著嘴輕輕地笑了一下，拿帕子遮擋的嘴唇，帶著幾分不屑。

那可不是要怎么了嗎？

這家法都要請出來了，大房的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就說過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回來的丫頭不懂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