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歸回頭瞥了眼牽馬的小廝,不欲繼續跟張月回糾纏下去:“那你就想著吧,我不給。”
不去看張月回那張一陣紅一陣白的臉,沈云歸繞過人就要走,小廝立即牽著馬跟上,沒想到張月回仍不死心,伸手攔住沈云歸的去向,向某處張望幾眼:“郡主金枝玉葉,身份尊貴,要什么沒有,何必與我搶一匹馬,馬棚里多的是好的供郡主挑選。”
“呵。”
沈云歸被氣笑了,“是你搶還是我搶?”
擺手讓小廝后退兩步,沈云歸抱著手臂在張月回面前站定:“你說我金枝玉葉身份尊貴,那你見了我,該如何?”
“我——”張月回沒料到這一茬,一噎,對上沈云歸毫不退讓的視線,咬著牙低下身子,“郡主萬安。”
沈云歸低低一笑:“我的東西,就是不要了,也輪不到你,張姑娘出去這幾年,回來時忘了將腦子帶回來不成?今日我就是不給你,你能耐我何?”
張月回的臉上終于染上些怒氣:“郡主你——”
沈云歸冷嗤一聲,伸手撥了撥她頭上的蓮花金釵,微微低頭瞟了眼被她緊握在手中的馬鞭:“我聽說,張姑娘從前是不愛騎射的。”
不給張月回說話的機會,沈云歸又順著她方才偷看的方向望了一眼:“姑娘方才在看誰呢?”
張月回的身子頓時一僵,沈云歸微微前傾,附在她耳邊:“今日同我一起來的只有秦硯之,不知他是不是我身邊那位入了姑娘眼的人。”
呼出的氣息打在張月回耳邊,激得她慌張后退,面色略帶驚慌,右手緊緊攥住手中的馬鞭來緩解緊張。
沈云歸本來也只是想嚇一下她,見目的達到,冷笑一聲,推開橫在身前的手臂,揚手招呼了小廝,抬步走了。
馬場里,秦硯之正好跟杜獻兩人打了個照面。
杜獻冷汗都快要叫秦硯之那張笑吟吟的臉給嚇出來。
懷里的姑娘不明所以,只是看見他這副模樣,明白情況不對,安安靜靜縮在杜獻懷里,怯怯地盯著馬背上的秦硯之。
“王,王爺。”
杜獻暗自懊惱,后悔今日出門沒看黃歷,抱著懷里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杜世子。”秦硯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姑娘,“我今日是與阿軟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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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歸在里面耽擱了些時間,出來時秦硯之已經在馬背上等她,沈云歸從小廝手里接了韁繩,沖盼春和迎秋揮了揮手,翻身上馬。
秦硯之立即控制著馬過來與她并肩而行。
沈云歸握著韁繩環視一圈:“你看見杜獻沒有?”
“我方才與他打了個照面。”秦硯之朝入口處努了努嘴,“喏,他走了。”
沈云歸望過去,杜獻已經下了馬,帶著馬姑娘剛好出了馬場,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云歸當即就要追過去,被秦硯之攔下:“他不是良人,讓二姑娘徹底看清,做個了斷也好。”
沈云歸細想片刻,覺得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與秦硯之騎著馬在馬場上慢悠悠地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次為了那懷了孕的外室與二姐鬧成那樣,又是忍氣吞聲又是下跪的做出一副情深模樣求人回去,這才多久……還道他對那外室有多珍惜呢,這還不是找了新歡。”
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情,秦硯之不好多說,微微笑了笑:“等二姑娘自己看清吧。”
沈云歸隨口發幾句牢騷,沒想與秦硯之過多的討論這些事,當即揚起笑容:“你說的對,反正二姐都說了這是最后一次機會——”她驀然偏頭,眉眼彎彎,揚著狡黠的笑容:“我走了!”
“駕!”
沈云歸策馬而去,紅色的衣裙在秦硯之視線里留下一道殘影。
秦硯之并不急著追趕,抬頭望著沈云歸遠去的身影。
她跑了片刻,發覺他沒跟上來,轉身朝他看來,笑容明媚,沖他揚了揚手。
秦硯之突然想起,等到臘月,沈云歸就及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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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毅被斬首示眾,城里那場人心惶惶的風終于吹過了。
秦硯之和沈風還的生活歸于常態,時不時一身干凈朝服出門,一身血腥味而歸。
沈云歸嫌天熱,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上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她不成天往外跑了,她娘卻要推著她往外走。
盛京城里最近發生的事沈云歸也被牽扯其中,正好最近她又閑了下來,平宜公主一拍掌,要沈府幾位姑娘一起去護國寺里祈福。
沈云歸往沈牧和平宜公主的院子里跑了好幾趟,撒嬌無果,只能坐上前往護國寺的馬車。
說是幾位姑娘一起去,三姑娘跟著姨娘回娘家探病,六姑娘還小,最近又染了風寒,也沒跟她們一起。
最后坐上馬車的,只有沈云歸和四姑娘沈聽月兩個人。
盛京城外有座高山,名字就叫高山,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護國寺就在這座山上。
馬車行至半山腰,猛地拐了個彎,車里閉目養神的沈云歸和沈聽月立即清醒過來,迎秋和惜霜也各自扶住自己的主子,小心詢問:“郡主/姑娘,沒事吧?”
沈云歸搖頭,起身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馬夫已經控制好馬車,下車向沈云歸行禮:“前面好像是宮里的馬車。”
沈云歸跳下馬車,沈聽月也正好掀開簾子,聽見了情況,預備下車。
沈云歸順手將沈聽月扶下來,側身向不遠處看去。
入眼的不是宮里的誰,卻是拿著鞭子耀武揚威,氣勢洶洶的張月回。
“怎么又是她。”
沈云歸低聲嘟囔一句。
“怎么了?”沈聽月沒聽清她說了什么,附耳過來,輕聲詢問。
沈云歸立馬搖頭:“沒事沒事。”
沈聽月沒再多問,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清情況,不免輕呼一聲:“阿軟你看那人。”
她說的不是張月回。
沈云歸應聲看過去,張月回拿鞭子指著的,正是馬車下跪坐在地上的人。
說是跪坐也不準確,因為他正嘗試著站起來,腿卻不知怎么回事,始終使不上力氣,讓他只能跌坐在地。
張月回一鞭子甩在他身上,男子頓時悶哼一聲:“你說你明白惹不起我,那你見了我,便是這樣大膽無禮嗎?”
沈云歸覺得這話聽著莫名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