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面容清癯的書生正半靠在床榻上,神情恍惚、面容憔悴的側頭望著窗外。
窗外陰雨綿綿,空氣煩悶,叫人好不舒服。
書生有些半長的胡渣,雙眼照舊空洞無光,他就瞧著外面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后,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這時,一個穿了好多層破爛衣裳,頭發炸裂的乞丐,端著一碗微白的湯水走了進來。
湯水里面飄著四根青菜葉子,在缺了幾個口的碗底,罕見的出現了兩塊白嫩的豆腐,正不斷的冒著熱氣。
“徐相公,你快把這碗熱湯喝了吧,剛吃過藥,你的身子還虛的很呢,你瞧,這碗湯里,我還給你加了豆腐呢,嘿嘿,張大狗他們都沒有這待遇,趁熱你快喝了吧。”
小乞丐說著就把湯水遞在了書生面前。
“一錢弟,你先放在桌子上吧,我口中無味吃不下。”書生語氣緩慢,言語悲戚。
聽到書生這么說了,一錢嘆了口氣,就將熱湯放在了床榻旁邊的書桌子上。
“徐相公,你還在想穩穩姑娘呢?我覺得吧,你先把你的身體養養好再說,人家穩穩姑娘穩重大方,聰明能干,即使去了蘇惡人家,也一定能過得稱心如意,你又何必擔心呢?”一錢有些不解的小心說道。
“唉~”
徐相公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窗外的頭扭了正,又向左扭了過去,看了一眼那碗清淡稀薄的熱湯后。
他的淚就忍不住從眼角落下,兩行清晰的淚痕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呈現出來,他竟然無聲的痛哭起來。
雙手不住的抹去眼淚,可眼淚是最卑賤的東西,它不需要任何條件,不需要花錢去購買,所以它也流不完。
“徐相公,你怎么又哭了,大夫說過,你的身子本就弱,再加上挨了一頓揍后,又急染風寒,實在是哭不得呀。”
一錢有些慌亂,實在是不能理解徐相公怎么這般癡情,穩穩姑娘都已經嫁給蘇屠夫那個惡人一年了,怎么徐相公對穩穩姑娘還是這般長情?
是啊,一錢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他自幼是個乞丐,每天想的只有溫飽而已,最幸福的事也不過是大吃一頓罷了,他又怎么能夠理解成年人之間的愛情悲歡呢?
“我沒事,一錢弟,這段時間有勞你照顧了,要不是你舍身相救,我這條賤命,早就死在龍鱗鎮上了。”徐相公說著向一錢抱手行禮。
一錢見狀趕緊扶住徐相公的手,“徐相公這是做甚?你我二人都是兄弟,哪里用得著行這樣的大禮,話說回來,要不是你當時好心找大夫抓藥給我吃,我也恐怕早就病死了,像我這種人,死了比死條畜生強不了多少,要說感謝,應該是我感謝徐相公,徐大哥的才是。”
說著一錢就學著徐相公的樣子,對他拱手作揖。
徐相公伸手攔了下來,聽一錢這么說,他心中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眼淚就再一次流出眼眶,仿佛這徐相公就是個水做的,有流不完的眼淚。
徐相公長嘆口氣,扭頭看著窗外,霧蒙蒙,陰沉沉,像極了他的心情。
良久才輕聲說道:“一錢弟,過幾日,我就去那靈安寺當個光頭和尚,你可愿意跟隨我一同前往啊?”
“啊!”這個決定顯然是嚇了一錢一大跳,隨后就又搖頭嘆息起來。
“既然是徐相公決定好了的,那一錢也不會多勸,離開也好,出家了就不用為這些煩心事苦惱,也不用到處討飯,看人臉色了。”
徐相公沒有說話,只覺心中苦澀難當。雖說是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也早就餓了起來,但他實是沒有心情和胃口吃東西,滿腦子都是身在龍鱗鎮剛生孩子的穩穩姑娘。
“徐相公定下是幾日去靈安寺了嗎?”
“后日就啟行。”
“后天?!這會不會太快了?靈安寺可是遠在千里的左平縣呢!我聽人家說,去那里需要長途跋涉,而且山路逶迤,很不好走的,徐大哥不妨等到病好的差不多了,這天也再晴朗些,咱們也好走路哇。”
“不礙事,我這是小病而已,明日你再陪我去一趟龍鱗鎮吧,我想再偷偷看一眼穩穩姑娘,就走。”徐相公心不甘情不愿的說道。
一錢聽的出他的話很是苦澀,就也點了點頭答應了,囑咐完一定喝熱湯,就退了出去。
心想徐相公受了傷,又得了病,還是不要打擾的好,只是這湯要抓緊時間喝了,不是這湯有多好喝,而是這湯里面的豆腐,是他冒著挨打的風險偷的,可說是來的真不易,雖說手里還有些碎銀,可那是要給徐建功抓藥的錢,可不能亂花。
將房門關好后,看了一眼還在下不停地大雨,一錢又看了眼徐相公坐的那個窗戶,搖了搖頭,用手當傘跑了出去。
徐相公家也當真寒酸,竟然連一把小小的油紙傘都沒有,一間土坯房分做兩間,一間做臥室,一間做廚房。
廚房里油米都沒有,臥室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也就只剩下一大堆沒什么用的書了。
在接二連三的科舉考試中失敗,讓徐相公的心也一次次跌落在了谷底,現在的他身心疲憊,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老的像個中年人一樣。
看著堆的滿屋子的名書古籍,徐相公就煩躁不已。
“如果不是這科舉,如果不是想通過這讀書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豈能落的如此下場?自己父母留下來的田地盡數換做銀子,來供應自己讀書,剩下的錢財也用作赴長安考試的盤纏,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部花費在這些變不出金銀的破書本上,到現在家徒四壁,除了會個子曰,者乎的,自己還有什么用處?”
想到悲憤處,一把將床塌里面放著的書籍扔在了地上。
“已是加冠年紀,卻落的一無所有的下場,真是可笑,可笑啊,哈……”
徐相公笑不出來,他現在只想哭,他只有流不完的淚、說不盡的悲苦和相思。
“我還曾信誓旦旦許諾過穩穩呢,說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高中狀元,到時候一定三書六聘的去曹家提親,將穩穩八抬大轎、風光無限的接進我徐府的闊宅里面,我要讓她當個豪氣的狀元夫人,身邊下人左右簇擁,每時每刻喊她狀元夫人,要讓她山珍海味不重樣,更要她每天開心幸福,說著嫁給我真幸福。”
徐相公痛苦地閉上了眼,這些美好到讓人懷疑的景象,恐怕也只有夢里出現過吧。
夢總會醒,就像自己的科舉狀元夢一樣,現在也醒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科舉狂熱了,也不再對狀元郎抱有任何幻想了,都三四次無果了,自己也實在拼不動了,熱血也不知在何時已然燃燒殆盡,最關鍵的是父母留給他的田地也盡數換算成了銀兩,在還未追逐完科舉夢時,就讓他囊中羞澀。
越想心情越差,無奈和悲憤填滿了內心。
“可又能怎么樣呢?自己現在不還是脆弱的躺在冷床榻上,蓋著陰涼發潮的被褥。
或者自己本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自己早該選擇一門正經營生來生活,這樣也還有機會與穩穩生活在一起。
但同窗學習的茹燎兄就高中三甲了呀!為何自己就只是個窮酸秀才?命運為何如此不公?我也塞銀子進去了啊!”
“都去他姥姥的吧!去他的科舉,去他的狀元郎,穩穩,我對不起你,我——嗚嗚嗚。”
只要想起心愛的女子,徐相公心里就有種針扎的痛,一種亙古的荒涼在心中彌漫開來。
徐相公將身子滑了下去,將被褥把自己整個埋在了里面,一面淚流,一面想著曹穩穩。是自己送葬了自己的愛情!
在淚眼恍惚之間,昨日時光在眼前恍惚重現。
“人之初,性本善,心相近,習相遠,茍不教,信乃……”
“喂,你讀這些都是什么呀,嘻嘻。”
“啊,我讀這個是圣賢之書,三字經。”
“三字經?什么意思啊?”
“三字經,就是三個字組成的經書。”
“小秀才,你讀這么多經書,有什么用呀?”
“將來參加科舉,當個文狀元。”
“狀元啊,哈哈,我喜歡狀元郎,我聽我爹說,狀元郎可威風了,出門六個人抬轎,四個人保護,還有兩個奴仆跟在旁邊呢,所到之處,人人敬仰,讓人好生羨慕。”小女孩眼神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是的,我將來就是要當這樣的人。”
“那我給你加油打氣,希望你早點當上狀元郎。”
“多謝姑娘了……”
……
“唉,又見面了,你是不是每天早晨都在這個山坡上讀書啊?”
“是啊,夫子告誡我們,人不學不知義,玉不琢不成器,所以我應該多學一點,把自己雕刻成一塊玉。”
“你是要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嗎?”小姑娘掩嘴笑了起來。
“不是石頭,卑賤的石頭怎能跟美玉媲美呢?我要變美玉,不是石頭,你此言差矣。”
“那美玉不就是石頭變成的嗎,不然人們怎么叫它玉石,玉石的,其實它們兩個是同一個祖宗,哈哈……”小姑娘咯咯咯笑了起來。
“也對啊,夫子說過,世間萬物萬變不離其宗,美玉豈不就是石頭的一種罷了,哈哈,我真愚笨。”
“喏,這個給你吃,我爹親自給我做的,香脂糕,很甜的。”小姑娘說著就從胳膊上提的籃子中拿出了一個長形糕點。
“多謝姑娘了,你怎么會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呢?”
“我啊,我不用讀書,閑著沒事就跑來這山上采點蘑菇野菜什么的,回家做蒸菜吃。”
“喔~女子無才便是德,學學廚藝也是好的,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哈哈……”小姑娘又咯咯咯捂嘴笑了起來。“你這小孩子,學起大人樣子還有模有樣,真是搞笑死了。”
“非也,非也,姑娘授我香脂糕,本就有恩于我,應當用最規整的禮稱對待。”說著還要拱手作揖。
“哈哈,你這小秀才當真有趣的很,大名呢?我還現在還沒有,我聽我爹說等及笄之后我就有了,現在我爹她們都喊我小穩。”小穩的臉上有種溫柔不刺眼的光。
“小穩姑娘,在下,姓徐,名建功,久仰久仰。”徐建功放下書籍,將兩只手疊在一起,放在胸前。
小穩自覺的好笑,也學著他的樣子,還禮,還文縐縐的說了句。
“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相視大笑,在這春暖花開的春季,群草碧綠,樹葉換新,到處都是幸福的味道。
之后,小穩常常會到山坡上挖野菜,聽徐建功讀書,而徐建功也更加努力讀書,偶爾徐建功會教一教小穩背背詩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徐建功先讀一遍,小穩在跟著讀一遍。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啊,小秀才。”
“就是說關關和鳴的雎鳩,棲息在河中的小洲。賢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好的配偶。”
“能簡單點嗎?”
“通俗來講就是,郎才女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長的漂亮的女子要嫁給賢能的君子。”
“小秀才,你將來要是能當上狀元郎,你要娶什么樣的妻子呢?”小穩歪著頭問道。
“娶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就行,不需要太過美麗,但也要能看的過去,你就算了,長的太賢惠了。”
小穩哪知這整日讀書都快成書呆子的徐建功還會開玩笑取笑自己,一下子有些惱怒了,伸出小手就要打。
徐建功嬉笑著跑在樹后面,扮著鬼臉。
小穩當然要追了過來,一面打一面怒罵:“臭秀才,酸秀才,狗不理秀才,讓我抓到非打你個皮開肉綻不可。”
見追不上徐建功,小穩當即蹲在草地上,放聲哭了起來。
徐建功有些慌了,繞是他精通四書五經,可經書上也沒教女子哭了怎么辦呀。
徐建功趕忙跑到小穩身邊。
“對不起啊,小穩,是不我不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不哭,我再也不說什么胡話了。”見小穩還坐在青青的草地上抽噎,徐建功想起了讀書時那些農家孩子說的土臟話。
“怪我滿嘴噴糞,不識好歹,小穩小穩,你別哭,我把桃花變席給你鋪。”
看見徐建功真的有點慌神,這農家小子的臟話順口溜都說了出來,也不怕有辱他文人的身份,心里噗嗤一下笑了,但嘴上還是抽抽搭搭,滿臉委屈。
“我長的真的有你說的那樣不堪嗎?”
“不不不,你長的很是好看,特別耐人尋味,剛剛不過是想逗逗你玩耍罷了。”
“真的?”小穩小心的問道。
“千真萬確,我以孔老夫子發誓,句句屬實。”徐建功一板一眼認真的說。
“那你會娶我這樣的嗎?”
“會!”
“你想的倒美,哈哈……”
這次換徐建功愣在原地,小穩開心的哈哈大笑。
這樣單純的時光只維持了兩三年,小穩就搬去鎮上生活了,雖說鎮上離徐建功所在的重賢村子只有二十多公里,但往返也是需要些時間和腳力的。
臨走前,小穩依舊和徐建功坐在山坡上的大樹下面。
自古離別多傷感,現在兩個人都是默默無言,呆呆的望著遠方。
良久……
“我明日就要走了。”小穩說道。
“嗯,我知道,我明日會早早去你家送你。”徐建功還是眼神呆呆的看著遠處,心里莫名其妙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不用了,這個給你。”小穩從腰間解下一個秀著荷花游魚的香包,香包同體粉紅,散發著陣陣雅香。
“這香包里面放的是什么?”徐建功輕輕的問道,“好好聞。”
“郁金香花。”
“真好聞。”說著又把香包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起來。
“微風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徐建功睜開眼看著小穩,看著這個單純又可愛的姑娘,久久不語。
第二天天微亮,小穩家就駕起了三輛驢車,呵斥著往龍鱗鎮上趕。
小穩跟在父親身邊,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這個熟悉的村子,看著徐建功家的方向。
徐建功這一夜輾轉反側,不知道自己小小的心里面到底藏著什么,讓他如此難受,眼睛睜的大大的,腦子里混沌著,挨不到天明就起床了,站在一個槐樹后面愣怔怔地看著小穩一行人,越來越遠,人影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一行人全部消失在視線里,徐建功才轉過身背靠在樹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四五歲的年紀,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離愁和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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