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瀟皺著眉頭，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讀著手機上的內容。

顏黎有些臉紅地在一旁聽著，總覺得這場景實在讓人羞恥。

“頭發，長度6cm左右，黑色，有些自然卷，像年輕時的咕嚕……？”

顏黎看到穆亦瀟看向她，就趕緊解釋道：“咕嚕是我爸爸養過的一只黑狗，毛賊亮，還有卷！”

穆亦瀟知道顏黎是在夸他頭發好。

但這孩子夸人的詞匯真的是……

“眉毛，很濃，比小歐的毛還濃……？”

顏黎立刻解釋道：“小歐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一條黑色的毛毛蟲，賊可愛，就是摸了它手會疼……”

穆亦瀟無語地搖搖頭，繼續念：“眼睛，看不到，但肯定是黑色，比羊屎球還黑……”

“你看這羊屎球它又黑又圓，跟……”

“這個不用解釋。你坐回去，離我遠點。”

“哦……”顏黎嘟著嘴巴，收回了向穆亦瀟那邊傾斜的身體，坐好。

“嘴唇，不薄不厚，賊拉紅，像吃了哇哇花的花汁……？”

這次顏黎低著頭，沒說話。

于是穆亦瀟主動問道：“哇哇花是什么？”

“啊？哦……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一種花，花汁特別紅，味道是甜的，吃完嘴就會變得像你的這樣，賊紅。”

“小歐……哇哇花……”穆亦瀟念著這兩個名字，覺得有點好笑。

名字倒是都起得怪可愛的。

“那個……我不知道他們的學名，而且當時我也不會說話只會亂叫，所以這名字也是亂叫出來的。”顏黎低頭掰著手指解釋道。

她以為穆亦瀟是在笑話她。但自己剛才差點把人家鼻子砸斷，心中有愧，也不好意思發火。

穆亦瀟沒有想笑話顏黎，反倒是覺得她挺有趣的。

看來她是說人話時間還太短，詞匯量不夠大，形容詞只會用“賊拉”這種大碴子話。

不過比喻用的倒是都挺貼切……

穆亦瀟把手機放回了顏黎手中，問道：“你記這些有什么用？拍張照片不就好了。”

顏黎收起手機：“我就想試試看，能不能通過觀察記住一個人的樣子……總不能每天出門都帶著一疊照片吧……”

穆亦瀟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那你試試吧。”

顏黎不知道穆亦瀟怎么突然就變得嚴肅了起來，不過她也不在意。

“我已經睡醒了，你送我回學校吧！”

“嗯。”

穆亦瀟打著了汽車，閃了兩下燈后就開車離開了車庫。

黑衣四人組依然緊跟在后邊。

顏黎從車庫出來時，好奇地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房子。

那是一座白色的歐式別墅，房前有一片很大的圓形花圃，正開著各色的鮮花。

確切的說來，這應該是一座莊園。

“這里是你家？”顏黎看著遠去的莊園大門，回過頭來問道。

“嗯，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穆亦瀟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回答道。

確實是很多年沒有回來了。

自從把顏黎送到了顏家，他就跟父母去了國外。

中間他們回國了一次，他還去顏家看了顏黎。

也真的是很巧，那次他剛好又救了她。

那年顏黎10歲，剛上小學2年級，跟12歲的顏霏在同一個學校。

顏黎是個熊孩子，整天調皮搗蛋沒少被老師批評。加上她年齡大，行為也有點古怪，大家都喜歡欺負她。

但是顏黎力氣很大，有時發起火來連男老師都制服不了她。

孩子們不敢跟她動手，就會想一些餿點子來整她。

其中欺負她最多的就是顏霏。

顏霏早就發現，這個顏黎不會跟她動手。就算被欺負狠了，她也只會自己跑開，找別的東西去撒氣。

這就導致了顏霏一次次變本加厲地欺負顏黎。

那一次，顏霏帶著幾個同學，把顏黎騙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座山上。

其中一個同學說，他在這山上見到過一只熊，那熊說它在找顏黎。

他們都知道顏黎很喜歡熊。

上次學校組織春游去動物園，顏黎看到熊時，竟然激動地想往熊山里跳，被正好在附近的工作人員給拉了回來。

所以這次他們編了這個謊話。不過他們也沒有想到，如此荒謬的謊言，卻真的騙到了顏黎。

他們看著顏黎一個人消失在了山上后，就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臨走時還鎖上了山下的大門。

那時正是冬天，又剛下過一場雪，早就封山了。

顏黎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呆了4天，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她是太想她的黑熊“母親”了，才會以為真的是她回來找自己。

可是那時她已經四天沒有吃到飯了，渴了只能吃點山上的積雪。

她艱難地從一塊巖石上爬起來，用了最后的力氣走到山下，可是出山的大門被鎖上了。

堅持一下！

她抬手用力拍打著自己凍僵的臉。

不能死！

因為她知道，自己如果死了，可能還會重生在這座山上。

就像上一次一樣。

此時她不知道，穆亦瀟已經在趕來救她的路上。

穆亦瀟那時剛好回國，想去顏家看望顏自華，順便也看看顏黎。

只是那天顏自華去了外地，柳青池帶著顏霏出去逛街了。

他找不到顏黎，卻正好碰上顏震，就問他顏黎去了哪里。

顏震那時15歲，正忙著準備中考。他仔細一想，好像已經四天沒見到顏黎了。

穆亦瀟聽到顏震這么說，就知道顏黎出事了。

他每次跟顏自華打電話時都會問起顏黎。所以他知道顏黎雖然調皮、愛惹禍，但從不會不回家。

相反，她的領地意識非常強，每晚都要在院子里巡視一番，才會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而且那時正是寒假，顏黎也沒有什么朋友，她會去哪？

穆亦瀟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這么緊張，緊張到讓他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找到顏黎。

最終，他總算在山腳下找到了已經昏迷的顏黎。

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毛衣，統統裹在了她的身上。

那時他發現自己感覺不到寒冷了，也摸不出顏黎的臉有沒有熱起來一些。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沒有痛感。

他失去了所有感覺，只剩下嗅覺。

原來，這就是對他亂用能力的懲罰。

但還好，他救下了顏黎。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