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遠走來的人群，憐兒心里隱隱作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雖然她不愿意，但還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想去：

“女兒出事了？”

她強行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她不相信，她那乖巧的女兒，會出什么事。

很快，也很慢，那群人來到了憐兒身邊，可是他們除了一副難掩悲傷的臉，久久的就是沒有半句話語。

相對無言了不知道多久，一陣寒風吹過，帶頭那個男人，終于支支吾吾的開了口：

“啊……阿姨……我們要不到你家，坐下……”

“……啊……”

憐兒楞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

“你說，怎么了，我女兒怎么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她是留在工廠了嗎？”

“這……阿姨，你聽見后不要傷心！”

“說吧，怎么了，我女兒到底怎么了？”

“檀香她回不來了……”

“是老板不讓她回嗎？”

“是回家的時候，出了意外，她……”

沒等男人說完，隨行的幾個姑娘就哭成了一片。

“……”

憐兒看這情況，大概已經猜到了結果，整個人就泄了氣。

“我們本來是一起出發的，但是在一個服務站……”

憐兒沒有聽見后面的任何聲音，腦子里突然就是一片空白，目光空洞的看著遠方，久久的看著，然后沒有任何表情的轉身進了家門。

傍晚天蒙蒙黑的時候，謝貴回到家，家里沒有一點亮光，謝貴呼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他大步跑進屋里，沒有任何聲息，接著焦急的沖進房間，看見憐兒呆木的坐在床邊，還有兩雙驚恐的眼神。

謝貴上前扶著憐兒問到：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女兒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

憐兒看見謝貴回來，心里的支撐也瞬間坍塌，邊說邊哭起來。

謝貴雖然焦急，但也知道憐兒這是問不出什么來，轉眼看向女兒和兒子。

女兒的眼神恢復了一絲冷靜，但是兒子的眼神依舊迷離，應該是受到了什么驚嚇。

“沉香，這是怎么回事？”

謝貴來到女兒跟前，撫摸沉香的腦袋安慰著問到。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幾個大姐姐大哥哥來跟媽媽說了些話，然后媽媽就像發了瘋一樣，然后累了就坐在那兒了。”

“哪個大姐姐大哥哥？”

“就是原來經常和姐姐玩的那幾個大姐姐。”

謝貴聽到后，心也一沉，剛憐兒說女兒回來了，原來以為說的是沉香，現在看來是檀香了，可是自己又沒有看見檀香。

“你照顧一下媽媽和弟弟，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謝貴點了一盞煤油燈，然后就起身離開了，他現在捉急要問清楚一些事情。

謝貴快步來到了離得最近的一個，檀香一起長大又一起外出務工的伙伴家，到來的時候，那個和檀香同齡的姑娘，一直躲在房間里。

聽到是謝貴找，才出了房門，眼睛通紅，一看是偷偷的哭了很久。

“我家檀香怎么了？”

“叔叔，我……”

“你說啊！”

“她……”

謝貴聽完后，表情沉重，一臉傷心和怒氣，但是他還是不愿相信。

謝貴起身又去了另一個人的家里。

謝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天已經冷的讓人打起寒顫，可是這點冷，哪有謝貴心里的冷，他完全沒有感受到寒風的刺骨。

謝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回到家后，一眼不發，眼中的怒氣和悲傷更加濃烈，恨不得把誰千刀萬剮似的。

本來就受到驚嚇的沉香和康生，看見謝貴這幅表情，又陷入了驚恐，兩姐弟相互抱著，蜷縮在了房間的一角，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謝貴和憐兒也一樣，兩眼無光的保持著一個固定的狀態，感覺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一樣，彌漫的全是悲傷。

翌日，天已經通亮，憐兒和謝貴依舊保持原有的狀態，角落的兩姐弟凍得通紅的蜷縮在那里，抖動的熟睡，但是沒人關心。

謝貴和憐兒的雙眼無神，淚痕很明顯的留在了憐兒的臉頰，謝貴的眼睛血絲暴漲，滿眼彤紅。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安靜”。

謝貴回過神，艱難的起身，一拐一瘸的來到門口，來的是村干部，帶著的是一個穿著公安制服的男人。

還沒等謝貴說話，那個公安人員率先說話：

“你是謝貴？”

“……”

謝貴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我來是想了解一些情況的！”

“我家女兒怎么樣了，你不去抓害我女兒的人，你跑我這向我了解情況，你要了解什么情況？”

謝貴知道來人是干嘛，他很生氣，他生氣的是已經過了四天了，要不是他們帶回來消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怎么了。

“你不要激動，我只是公事公辦。”

“把害我女兒的人抓了再說！”

“請配合我工作！”

那個公安人員沒有感情的命令到。

“這個，出了什么事了，慢慢說，謝貴平時不是這樣的，要是想了解他什么情況可以問我！”

村干部為了不讓氣氛不協調，開始協調到。

“那個人已經抓到了，我過來就是要了解清情況。”

公安人員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是很好，語氣緩和的說到。

謝貴看著公安人員，沒了先前的敵視，轉身進了屋內。

村干部把公安人員引進了屋內，然后尷尬的安排公安人員坐下。

“你是謝貴？”

謝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村干部賠笑的說到：

“他是，如假包換！”

“檀香是你的女兒？”

“是……”

說完謝貴還是忍不住的捂臉哭泣起來。

“檀香是什么時候外出務工的？”

“……”

“這個我知道，是今年開春，正月初九，初七那天檀香到我那開了一個身份證明。”

公安人員看了一眼村干部，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國法律不允許未滿十六周歲的兒童外出務工？”

“啊……”

村干部聽了一驚，謝貴也抬起了頭，露出了難以言表的表情。

“你問這是什么意思，這個我怎么會知道？”

謝貴剛平靜的心，又一次被激發出來，村干部馬上上前制止，可是喪女之痛，哪是一兩句話就可以制止的，謝貴忍不住的發泄出來，謾罵起來。

謝貴顧不得，也沒想過要顧及那個公安的威嚴，他恨不得把他當成罪犯一頓毒打，把他千刀萬剮。

這種情況下，那個公安也是很錯愕，怪就怪他太年輕，按章辦事沒錯，但也要講究方法。

“你在這樣我就抓你回去？”

“你來啊，抓壞人沒一點能耐，欺負老實的本分人卻耀武揚威！”

“你……”

“你消消氣，他平時真不是這樣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吃了槍藥一樣。”

“你們村最近有從廣東回來的務工人員嗎？”

“有，昨天回來了一批。”

“……”

那個公安有些明白，雖然年輕，但也大概知道輕重，他沒有再為難謝貴，也沒有再盤問謝貴，而是支走了村干部。

村干部離開了好一會兒，后面帶著一臉沉重回來，進到謝貴屋里，久久看著謝貴，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