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不斷地向上爬，天光大亮。

周窕跟丁芳年坐在這浮云萬里下，度過了漫長半生中最好的一個清晨。

心無旁騖，滿心皆系期待。

男人眼中都是女人。

女人眼中也有了男人。

“冷嗎？”丁芳年抬手替周窕撥開吹亂的碎發。

“嗯”。周窕點點頭。

“那回去吧”。丁芳年起身走向通往山下的小路。

周窕沒動，她撅著嘴，目光幽怨的看著丁芳年欣長的身影。

丁芳年走出幾步，似是才發現周窕沒跟上，他轉過身，俊臉上蕩著燦爛的笑。

四周枯樹環繞，空氣中浮動著粒粒灰塵，這樣沒有美感的環境里，男人只是靜靜地站著，就平添的無上顏色。

他身穿一件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黑色羽絨服，頂著寸頭，下巴上冒出了根根胡茬，眼下還印出淺淺的青黑，這些會使人頹廢的、邋遢的細節，卻沒有削減他半點光華。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自帶光芒的。

“怎么了？”丁芳年斜斜的挑起一邊的眼角眉梢。

“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帶到這里來了”。周窕蹙起秀眉想了半天說道。

“嗯”。丁芳年認下了。

“所以……所以你得把我再把帶下去”。周天不想自己走下山，就把責任一股腦的都推到了丁芳年身上。

丁芳年了然的笑了，聲音朗朗，清晰的傳入周窕的耳朵，周窕懊惱的瞪著他。

他立刻止住，無辜的對周窕聳聳肩，上前兩步，半蹲在地上：“公主殿下請上馬”。

周窕抿了抿唇，眉目似怒還嗔。

她將披在身上被子裹緊，彎腰趴在了丁芳年的背上，丁芳年起身還故意掂了掂，嚇得她立刻摟住丁芳年的脖頸。

山路甬長又陡峭，周窕伸頭看了看，沒看到盡頭。

“你慢點”。她小聲的說。

“放心，我可舍不得把你摔了”。丁芳年轉頭，薄唇差點就跟周窕的貼上，周窕下意識的躲開，見周窕臉有些紅了，他得逞似的勾起嘴角。

“油嘴滑舌的”。

“你看路”。周窕沒好氣的拍他肩膀，下唇咬了又咬。

“困嗎？”

“困了就怕我背上睡會兒，待會你醒了就到家了”。

“嗯”。周窕猶豫了一下，聽話的趴在丁芳年的背上。

寂靜中，丁芳年的喘息聲與心跳聲交織，不斷地敲擊著周窕的耳蝸，漸漸地她的心跳也與丁芳年的心跳同步。

小時候，周茂林也背過她，可時間太久遠可，她已經忘記是什么感覺了。

所以，這會兒心底里莫名涌上的安全感，讓她陌生到無所適從，又忍不住貪戀。

她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有人走進她的世界了，但這一刻她分明聽到了細微的碎裂，然后有光透進來了。

“丁芳年”。周窕沒有緣由的想叫丁芳年的名字。

“嗯？”丁芳年自然的應著。

“丁芳年”。周窕又叫。

“嗯”。

……

就這樣，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里，偶爾，周窕叫一聲，丁芳年就應，她什么也不說，他什么也不問。